第52章

第52章

虞知枝上了車,沈思凝開車離開。

深夜的公路上沒有什麽人,細雨飄飄,逐漸大了,砸在車窗上發出嘩啦啦聲。

沈思凝看着前面的路,寂靜的車廂內,只有雨聲,與她抽泣的哭聲。

“想去哪兒?”沈思凝淡淡開口問她。

虞知枝哭得頭疼,胃裏翻江倒海,她忍住醉酒的難受,抽噎了下,說:“麻煩你送我回家。”

沈思凝溫聲說好。

從頭到尾,她沒有問過一句。

或許知道虞知枝說的是氣話,所以覺得連問出口的必要都沒有。

一個人愛與不愛自己,這樣淺顯的差別,她是能夠看出來的。

沈思凝知道虞知枝的住處,她送她到門口,看見她的臉色難看,不放心地又送她上了樓。

一上樓,虞知枝就沖進了洗手間,趴在馬桶上,将胃裏吐了個幹淨。

她不會喝酒,可偏偏還要逞能。

沈思凝看見她難受,心下也不忍,她扶住她,不住地輕拍她的後背,抽兩張紙遞過去,問她:“還好嗎?”

胃裏吐空就好了不少,虞知枝接過紙巾,沒有擡頭,“謝謝,還好。”

沈思凝:“家裏有沒有解酒藥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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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枝不常回來住,所以也更不會有這些東西。

她搖搖頭,說:“沒事,我洗個澡睡一覺就好了。”

沈思凝怕她一個人在家出事,她醉得不清,情緒又不太穩定,曼聲道:“那好,我給燒點水,順便給你定個解酒藥,等外賣送來了,我再走。”

虞知枝癱坐在地上,微側目擡頭看她,一時愧疚湧上心頭,她眼眶發紅,嗫嚅道:“対不起沈老師,今晚的事,対不起……”

沈思凝瞥見她的狼狽,無奈地說:“我都明白,也不會放在心上。”

她不是愛糾纏的人,更不是輸不起的人。早在去年夏天那個時候,她就和她說得很清楚了。她們沒有可能,更何況,中間還有一個明蔓。

這一年來,雖然她們沒有什麽工作交集,可沈思凝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她心裏記挂着明蔓。

如果真的忘了,今天大概也就不會是這樣。

有些事情可以騙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沈思凝出了房間,在樓下等着解酒藥的外賣。

二十分鐘後,沒有等到外賣,倒是等來了該等的人。

沈思凝聽見有人敲門,開門看見站在門口渾身潮濕的明蔓。

明蔓渾身濕透,頭發低着水,雙眸猩紅,攥着拳頭站在門口,質問她:“她在哪裏?”

沈思凝睨着她的臉龐,淡聲道:“她現在不太舒服,不想見你。”

明蔓收回視線不再看她,徑直就要走進去,沈思凝攔住她,故意說:“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你這樣,是不是不好?”

明蔓咬牙,脫口而出:“她不會喜歡你。”

沈思凝聽見她的話,淡淡沉默了許久,半晌忽然牽唇苦笑了下,深吸了口氣,淡聲說:“是啊,所以你怎麽就讓她傷心了呢?”

她問了這麽一句,沒有質問的語氣,只有淡淡的無奈。

沈思凝放開了手,輕聲道:“她醉得不輕,解酒藥我已經買好了,大概還有十來分鐘就到,你好好照顧她,我走了。”

說完沒有再停留,沈思凝彎身拿起門旁的傘,徑直邁進雨中。

識趣的主動放棄,應該也可以算作一種美德。

明蔓轉身看見那道逐漸消失在黑夜之中的身影,有一瞬的沉默,或許她的愛,也不比她少。

解酒藥很快到了,明蔓接過,擡頭看了眼二樓緊閉的房間。

她拿着藥上樓,推開房間的門,只看見床邊蜷縮坐在地上的人,她連忙上前,扶住她,喊:“枝枝——”

虞知枝胃裏抽筋,臉色也有些發白,耳邊聽見熟悉的聲音,她努力睜開雙眸,疲憊無力地說:“你還來幹什麽?”

明蔓雙手從她胳膊底下穿過去,将人抱起來,放在床上,拉過被子替她蓋上。

她單膝跪在床邊,傾身溫柔說:“我來道歉。”

虞知枝看着她渾身潮濕,雨水從她頭發上滴落下來,落在她頸窩裏,涼得她渾身顫了下。

她狠心地裝作視而不見,轉過身不看她,賭氣地說:“道歉有用,還要警察來幹什麽?”

明蔓坐在床邊,擡眼看着她的肩背,默默說:“我知道,姐姐怪我那時候的不辭而別。我也明白,自己傷了姐姐的心,不論姐姐要怎麽樣,我都願意做,我只想要姐姐原諒我,不要不要我,姐姐曾答應我的,要一直和我在一起,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或許是酒精使然,虞知枝聽見她默默說着從前的事情,委屈與難過一瞬湧上來。

瞧,連道歉的話也要來威脅她一下,果然,或許愛的多的那一方,就注定會多受一些委屈。

虞知枝擡手抹眼淚,聲音帶着沙啞,委屈地說:“是你先放棄的,不是我不要你。”

明蔓抿住唇不語,默默靜了很久,才道:“是啊,所以我來認錯,任姐姐怎麽罰我都行。”

虞知枝側躺在那裏,眼淚汩汩流進枕頭裏,她咬住手指,問她:“那你說,當初為什麽要走?就因為那三十萬?”

明蔓躊躇了一會,良久才說:“不止這個。”

“那還有什麽?”

明蔓說:“我怕自己配不上姐姐。”

虞知枝愣住,一瞬明白過來,她咬唇說:“我從來沒有在意過那些。”

“可我在意。”明蔓垂眸,繼續說,“我不想成為姐姐的拖累。”

虞知枝聽着她的話,這一刻似乎理解了她心裏的想法,她問她:“所以,如果今天你沒有拿到奧運會冠軍金牌,你是不是預備着,永遠都不會回來?”

明蔓默了片刻,然後開口說:“是。”

虞知枝氣得坐起來,面朝着她,盯着她的臉龐,問她:“在你的心裏,面子比愛情重要,比我重要,是不是?”

明蔓不敢擡頭看她,她啓唇說:“不是這樣的意思。”

“可我理解的就是這個意思。”

明蔓擡眼看她,抿住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

虞知枝與她相視,四目相対,她盯着她默默看了良久,忽然問她:“那你還愛我嗎?”

明蔓:“我從來沒有變心過,也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你。”

只一句話就讓她投了降,或許她從頭到尾在意的,只不過就是想要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她理解小蔓蔓,也知道一切不過是太過在意的緣故,因為在意,所以不願意対方受一點委屈和傷害。

寧願那樣的做法,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她生氣,卻又夾雜着心疼。

可到底不過是愛多一些,只要她回頭,只要她說還愛她,她就可以輕易繳械投降。

虞知枝擡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龐。

她不是愛哭的人,可面対眼前的人,卻怎麽也忍不住。委屈與心疼一齊湧上來,她分不清到底是哪個多一些。

手指遮住自己的眼睛,濕潤慢慢浸濕了眼眶,聲音溫哝從指尖傳出來:“我沒有原諒你。”

明蔓看着她,淡聲說:“我知道。”

“和姜薇,又是怎麽回事?”虞知枝一件一件全部問了清楚。

明蔓沒有隐瞞,将兩人所有的事情前前後後都告訴了她。

虞知枝擦幹眼淚,擡頭望向她,哼了一聲:“你也知道是馊主意。”

明蔓輕笑了下,垂眸說:“是我病急亂投醫了。”

“不去管她。”虞知枝撇了撇嘴,視線瞥見她身旁的袋子,問,“那是什麽?”

明蔓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說:“是解酒藥,沈思凝買的。”末了,她補了一句。

提及沈思凝,虞知枝沉默,想起自己做的糊塗事,一時有些愧疚與難堪。

誰也沒有再提那件事,氣頭上的話,彼此都知道那有多幼稚,傷心與氣憤一起湧上來的時候,理智就成了泡影。

“胃難受嗎?”明蔓輕輕問她。

胃裏空空如也,燒心一樣,虞知枝嗯了一聲。

明蔓站起身,拿起那藥袋子,說:“我去燒水。”

燒好了水,明蔓端上來,扶住她按劑量吃了下去。

明蔓接過她手裏的空杯子,問她:“我能不能在你這裏洗個澡。”

虞知枝坐在床上,擡眼就対上去,質問她:“你要幹什麽?”

明蔓笑了下,察覺出她會錯了意。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說:“都濕了,我怕感冒,然後傳染給你。”

虞知枝咬唇,妥協道:“那你洗吧。還有,你行李箱在樓下。”

明蔓這才想起來,白天行李箱在她車上。

已經是深夜了,屋外細雨飄飄。虞知枝側躺在床上,聽見窗外的雨聲和浴室裏的水聲嘩嘩,被子裏的暖意烘得她頭腦發沉。

也不知過了多久,後背落進一個溫熱柔軟的懷抱裏。

虞知枝一愣,連忙驚醒,轉身擡頭就落進她溫柔目光之中。

明蔓手臂環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擁進懷裏,輕輕喊她:“姐姐……”

虞知枝就這樣與她相視,靜靜凝望着她的眼睛,她啓唇嗫嚅:“做什麽?”

明蔓:“対不起,我讓姐姐生氣了。不告而別,是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情。”

虞知枝閉上眼睛,埋頭靠在她的脖頸裏,濕潤漸漸濡濕了她的肌膚,溫熱的眼淚,像是燙在心尖之上。

“小蔓蔓……”虞知枝慢慢喊她,甕聲說,“其實我也沒有很生你的氣,我只是有些難過,也有些心疼。”

“以後不論發生什麽,都不要走了好不好?我什麽也不怕,不怕拖累,不怕別人說什麽,我只害怕,你留下我一個人。我晚上常常做噩夢,醒過來的時候,身旁什麽也沒有,我很想抱抱你,親親你,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其他的我什麽也不要,所以,不要再為了那些所謂的拖累和麻煩離我而去了,好不好?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些。”

明蔓鼻尖酸澀,微微有些動容。她答應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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