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回應他的是一陣劇烈的剎車聲。
車身猛地一晃,伏特加像是見了鬼一樣,直接把車沖到了旁邊的綠化帶裏,要不是及時調轉方向盤将車剎住車,估計能一路沖到基地兩邊的圍牆上。
“嘶……!”
料到如果赤井秀一就是那個據說騙財騙色跑路的家夥,卻沒想到伏特加會這麽大反應,池川奈伸手抓住車窗邊沿,才沒讓自己的頭砸在玻璃上。
等車輛結束晃動後,他才厲聲道,“你不會開車嗎?!”
平時做錯事一定會立刻出聲道歉的伏特加在此刻卻半句話都沒說,額頭上全是冷汗,手緊緊捏着方向盤,一副大氣不敢喘的模樣。
跟身邊坐了位活閻王,多說一句話都會被嘎掉一樣。
他将視線移到副駕駛,看見了表情和活閻王沒什麽兩樣的琴酒。
此時銀長發的男人靠坐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自己小弟都把車開進綠化帶裏了還一聲沒出,但是看上去比說話時還吓人。
好冷。
琴酒到底是怎麽做到冷氣殺氣同時狂飙的。
池川奈看向自己另一只按在前座上的手,下面壓着好幾縷那家夥過長的銀發,他咳嗽了兩聲将手放下來,幾根銀長發絲也随着動作飄落在地。
不好意思,勞模的頭發應該挺寶貴的。
空氣凝固了片刻,随後副駕駛座上那人打開車門,下車後徑直走向車後門位置,态度惡劣地摔開車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有什麽問題嗎?”池川奈挑眉看着對方,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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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沒有理會,只是拽着他往旁邊廢棄的建築物處走去,一直等被按着肩膀砸在牆面上,池川奈才蹙眉掙開對方的手,捂住自己被拽得生疼的手腕,“一個名字,值得你發這麽大瘋?”
他知道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說出赤井秀一的名字時對方一定沒什麽好臉色,但也沒想到會直接把自己拽到這裏來。
而且,他這次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一點,情緒也過于外露了,雖然沒有脫離正常……
是被什麽影響到了嗎……?
思索間,池川奈忽然感覺後頸一涼,琴酒在拽着他手腕的手被打開後,又直接伸手捏住了後頸。
對方的手掌稱得上寬大,從後方輕輕松松将手指按着他脖頸兩側,這個動作比從正面掐的攻擊性少不少,但是仍然能帶來被扼住喉嚨的不适和危機感。
因為常年拿武器而帶繭的手指磨的那一片皮膚生疼。
“你這到底是什麽惡習?”
池川奈皺着眉頭,伸手用力抵住對方捏着自己後頸那只手的手腕,往前面躲了一下,把自己脖子從禁锢中擺脫出來,“總喜歡捏人脖子。”
前兩天他在車上因為伏特加的漂移技術差點砸到窗戶,也是被揪着後頸揪回來的。
被拽下按在脖頸上的手,琴酒也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池川奈,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你想起來多少?”
“沒想起來什麽,不過看你的反應也知道了對方是什麽身份。”被問到的人按了按額頭,“至于怎麽知道的名字,大概我失去的記憶終于開始運轉了?”
失憶兩年多,突然開始調查過去的事情,只是因為想起來了赤井秀一的名字。
琴酒眯起眼睛看向面前那人,臉上的表情都淡了,甚至嘴角一貫的冷笑都收了下去。
看着對方的表情,池川奈皺了皺眉頭,“你……在這件我的事情上,是不是過于挂心了?我倒是很好奇你這麽關注這件事的理……唔……”
“伶牙俐齒。”
琴酒用空着的那只手半捧住面前那人側臉。
他的拇指在下唇上蹭過後,直接抵在了随着說話若隐若現的虎牙牙尖上,堵住了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
池川奈立刻報複性地在他指腹上咬了一口,沒留力氣,在咬下的那刻馬上嘗到了血腥味,“……松手!”
感覺到摸在他虎牙牙尖上的手指退去後,他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你喜歡動手動腳的毛病也該改一改,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手指卸了。”
琴酒沒理會這句威脅,在堵住了對方接下來的話後,他本該直接撤手,但就在要收回手時,他嗅着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巧克力香,突然改變了動作。
男人就着這個姿勢,将拇指指腹被咬破後淌出的血珠盡數抹在了對方的下唇上。
“……?”
池川奈略微瞪圓眼睛,原本要說的一堆夾槍帶炮的諷刺都被這個動作堵在了喉嚨裏。
比起剛才充滿攻擊性的其他動作,這個行為在某個方面的暗示性實在太強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去看對方的表情,琴酒就收回手,接連那點其他意思都随之撤的無影無蹤。
下一刻,聽着琴酒話語裏的內容,他也再沒有心思去管剛才那個過線的動作。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到底有沒有想起來,對那只老鼠又是什麽态度。我大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
銀色長發的男人放下手,一動不動地盯着面前那人異色的眼睛,“兩個月赤井秀一就已經被殺了。”
“什麽?”池川奈下意識否定,“怎麽可能。”
真要死了,論壇上對赤井秀一不可能是這個态度。
如果赤井秀一死了,論壇上不會只字不提,肯定會有好幾句混着大量屏蔽詞的相關話語出現,比如‘嗚嗚嗚嗚但是後面口口口口口’。
按照論壇裏的人看見赤井秀一的漫畫截屏時的反應,那個自己只通過漫畫知道了長什麽樣的FBI和‘死’這個字不可能挂上鈎一樣。
腦內在此時突然一下閃過些什麽,但是消失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他一個都沒來得及抓住。
池川奈皺着眉頭,在愣神時忽然感覺額間一涼。
“在你之前,完全不相信這個消息的只有波本。他是因為對那只老鼠過于厭惡,你是因為什麽,對一個現在只知道名字的家夥死活這麽在乎?”
“從這裏打穿。你要是還有什麽想法,最好盡早抛掉。
要是早回來兩個月,我倒是可以直接帶你去看看那具被燒焦的屍體,不過可惜,現在他早就不知道被他的那些同伴埋在哪的土裏了。”
像是早就料到他會說這種話,琴酒眯起眼睛伸手碰了一下自己腰側的槍,想拿出來。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麽,只是将兩指并攏,比出槍的手勢,指尖抵在了面前那人的額頭中心。
“想用這個名字從我這裏套出什麽話來,你太自以為是了。”
池川奈太陽穴驟然一疼。
‘……你太自以為是了。’
……誰在說話?
因為被捏着後頸的輕微窒息感和腦內一句印象久遠的話一起傳來,他伸手握住對方抵在自己額間的手指,重新擡頭看去。
當對上琴酒含着鋒芒的墨綠色眸子時,腦內原本一閃而過的疼痛再次翻湧上來。
胸口好像有滾燙的液體慢慢往外溢出。
他下意識用另一只手捂住那個傷疤所在的地方,低頭時只看見濃稠暗紅的血液從指縫中慢慢溢出,染紅了外衫。
眨眼之後,大片大片的血色立刻消失無蹤,被抓着的外衫一塵不染。
再次擡頭時,他只看見琴酒墨綠色的眼睛突然和另一個畫面重疊起來。
閃過的記憶中他仍然是黑色禮帽和黑色風衣的打扮,但是臉上的表情和現在截然不同,額頭上淌下的冷汗和陰沉至極的面色,讓他這幅表情看起來甚至稱得上慌亂。
這是自己當時中槍的……記憶?
池川奈蹙起眉頭,在閃回的記憶碎片中看見了沒有一點星星的夜空,黑壓壓的叢林、建築,被月光照亮的子彈和琴酒放大的臉。
他深吸了口氣,又狠狠咬了自己下唇一口才從回憶中脫身。
大概是剛才臉色實在難看的厲害,原本正用手抵着他額頭的琴酒也放下手,拽住了他抓着外衫的手腕。
在對方開口前,池川奈先一步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事。他轉頭咳嗽了兩聲,緩解掉随着中槍那段記憶一起到來的窒息感,神色不住有些複雜。
……原來當時他被打穿胸口的時候琴酒就在旁邊。
怪不得提起相關的事情能大火成這樣,還老疑神疑鬼地覺得他會再往坑裏栽。
想到這個,又回想起琴酒本來準備拿槍又收回來的手,池川奈張了張嘴,瞬間卸下了全部火氣。
“我只是在調查一些事情。”在對方開口之前,池川奈先一步打斷了對方之後的話,“現在很亂,等有結果了再和你說。”
深知琴酒下一句要說什麽,他拽下自己後頸上的手,低聲道,“我不可能在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把你扯進來。”
恰在此時,衣衫暗袋裏裝着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是香取助理發來的短信,提醒送他去朝露酒莊的車已經在基地門口了。
“……之後再說。”池川奈将自己被拽亂的衣衫整理妥當後,先一步往外面走去,沒看身後那人的表情。
——
廢棄建築物不遠處的公路旁,伏特加正彎腰苦哈哈地從後座撿巧克力球。
之前琴酒把哥倫白拽下車的時候,原本被放在一邊的巧克力被後者寬大的衣袖掀翻,撒了一車,知道大哥不怎麽喜歡甜味,他幹脆趁着兩人都不在這段時間過來收拾。
等把這些都收完後,伏特加看着剛才兩人離開的方向,站在車邊糾結起來。
哥倫白調查點什麽不好,為什麽非要調查萊伊那個家夥。
那次中彈,他飙車把人往基地的搶救室送時擡頭從後視鏡看後座的情況,琴酒捂着對方胸口的手整個都被血染紅了,血把整個坐墊都染得無法再用,那天後保時捷裏的血腥味好久才散掉。
經歷過那一次,大哥再聽見對方提萊伊那個卧底不氣成這樣才怪啊!
但是……氣成這樣的話不會直接在裏面動手吧。
真要這個時候動起手來,自己到底要不要進去勸勸架。放任他們兩個打起來不太好吧……
而且大哥把人拉走的時候臉色難看成那樣,萬一下手太重,真惹着哥倫白了以後被穿小鞋職場欺淩怎麽辦!
伏特加在原地徘徊了半天,正準備打電話試探一下裏面的情況,就聽見身後傳來了汽車的聲音。
他轉頭看,原來是要送這位小少爺去酒莊的司機開車來了。
剛好,先讓這個倒黴蛋進去看看情況好了!
在落實這個想法前,他又聽見一聲很輕的鈴铛聲。哥倫白已經從建築物裏面走了出來,他出來時正将手抵在唇邊咳嗽,寬大的衣袖落下去,露出一截布滿指痕紅印的手腕。
果然是動手了!大哥這得用了多大力氣才能把人手腕捏成這樣!但他在外面也沒聽見什麽動靜啊,這是怎麽打的……
他正跑神想着什麽樣的動手法能半點動靜都沒有,就看見哥倫白放下手,露出了此刻格外殷紅,還帶着咬痕的下唇。
……?
下一秒,他又順着對方整理外衫的動作,看見了頸間半遮半掩的指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