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套間門外,安室透左右看了看,見這條走廊此刻并沒有人來往,才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門。
他之前在樓下看見了江戶川柯南,實在不想在這種和組織成員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被那個敏銳的小偵探撞上,他幹脆在和龜山健三‘談完’後直接回了房間,一直等現在時機合适才去找哥倫白。
門很快打開。
看見房間內那人時,安室透略微愣了一下。
他最常見的就是池川奈穿着做工細致的和服,将黑發松松綁起垂在胸前的樣子。而此時他卻将一頭黑發束成高馬尾,換了身類似于空手道服的衣服,一副剛剛運動完的樣子。
池川奈兩手上都纏着繃帶,淌下的汗珠打濕了兩側的碎發,他随意将被打濕的發絲撩到額後,沒多勻給外面的男人多一個眼神。
“進來吧。”
聞言,安室透跟着對方進入了套房,他反手将門關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起整個套間的情況。
和自己那間比起來除了大一點外沒什麽其他不同的,倒是客廳右側的位置都被騰空,鋪上了訓練用的地毯,懸挂了沙袋之類的設施,布置成了簡易的訓練場。
剛才是在訓練?他記得哥倫白一直以來身手就很好,說得上是個很難纏的對手,但是兩年前自從對方受重傷後,他就再也沒和哥倫白有過交手的機會。
而且……空氣裏這是什麽味道,甜巧克力?哥倫白原來是那種喜歡吃甜食的人嗎?
巧克力的濃度實在有些超标,伴随着酒香,像是一張蜜糖和砒霜攪拌在一起後細細編織成的網,動作迅速地将人籠了進去。
安室透屏住呼吸,這才壓下心裏奇怪的感覺。
“那家夥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說完任務的情況,金發黑皮的男人将目光從對方袖口和褲腿處露出的小臂和小腿上略過,又很快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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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從警校和公安訓練出來的自己相比,哥倫白算得上有些纖細,但是絕對不會被歸為纖弱,露出的小臂和小腿上是流暢的肌肉線條,看上去半點都沒有受到那次重傷的影響。
正常來說,受到貫穿胸口的那種重傷,卧床幾個月都是小事,內髒受損必然會帶動身體機能下降,除非投入大量的訓練,不然身體素質一定會受損。
看來這兩年哥倫白沒少在恢複訓練上下功夫。
只是來給這位地位比自己高的代號成員彙報一下情況,但是安室透并沒有立刻離開的打算。
他抱胸靠在門邊裝飾用的櫃子上,聽着對方走路時偶爾從腳踝處傳來的鈴铛聲響,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和貝爾摩德共同執行任務的那段時間裏,用情報從對方那裏換來的情報。
————
【三年前,燈光暧昧的西餐廳內。
“阿啦,你問哥倫白為什麽要戴有鈴铛的镯子。”一頭金發的美豔女人撐着頭,放下了手裏的酒杯,臉上因為這個問題多了幾分興味。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問一個這麽可愛的問題。怎麽?你很在意他身上的小飾品?還是很在意他呢?”
“不,只是感興趣。”
聽着對方話語裏的暗示,金發的男人面不改色地笑道,“只要聽見鈴铛聲響就知道是他,不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嗎?所以我很好奇,即使會暴露自己的位置,他還把這個東西戴在身上的理由。”
沒有得到感興趣的回複,貝爾摩德臉上的興味退卻了些許,“我想以他的能力,應該從來不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金發黑皮的男人沒有應聲。
這句話倒是真的,不過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只是個人愛好嗎?我還以為裏面有什麽有意思的秘密。”
“不,那只是一個普通的镯子。這個話題本來應該在這裏結束,不過……”貝爾摩德将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後,伸手按住了桌面上不久前波本剛遞來的U盤,“看在你這份情報确實昂貴的份上。”
安室透收斂住表情,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态。
“這是一件禮物,再普通不過的東西都能因為這兩個字有新的價值,更何況那是……”金色卷發的女人站起來,動作間身上那件禮服在燈光下反出一道流水一樣的光芒。
在經過安室透的座位時,貝爾摩德停下腳步,俯身湊到他耳邊,悄聲吐出下一句話來。
“那是他的成年禮,由那位先生安排工匠打磨出來,親手給他戴上的。”】
————
再次回想起那句話,安室透的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銀飾在很多地方都有祝福的寓意,一般是長輩送給自己寵愛的孩子,從這個角度看,對方在組織那位BOSS心裏的分量不清。
他是一道很重要的突破口。
從四年前接觸哥倫白時起,他就一直在調查對方的資料,可惜知道的少之又少。
這個人有些古怪,無論是據說後天形成,有很多種不同版本緣由的異色眼睛,腳腕上叮當作響從未摘下過的銀镯子,還是平時接觸時那些有些莫名的舉動,這些種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的東西組合起來,變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不是貝爾摩德奉行的那種神秘主義,而是你明明知道他不對勁,在隐藏着什麽,又遍尋無果的感覺,勾得人忍不住想去探尋。
偏偏好不容易探尋到一點什麽,就又會被這點線索帶連新的疑問,永遠沒有盡頭,勾得人心裏貓抓一樣癢。
不管是作為調查真相的警察,好奇心旺盛的偵探,還是追求刺激的組織成員,無論他的哪一個身份……對這種神秘感大概都不會有什麽抵抗力。
看着寬大的訓練室,安室透眯起眼睛,忽然發現這是一個機會。
從哥倫白離開日本後,他對對方的情報收集就立刻斷掉了,兩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無論是性格還是身體情況都會有改變。
雖然聽起來奇怪,但是了解一個人,就要從了解身體開始。他也很好奇這兩年,哥倫白到底靠自己的努力恢複了多少體能。
還有他到底忘記了多少東西。
“在訓練嗎?我倒是也好久沒活動過了。”見對方前往浴室的腳步沒有停下半點,安室透笑道,“我記得四年前剛見面的時候我們還動過手……”
原本正往浴室走的池川奈停下腳步。
這段記憶他沒有任何印象,不過真的會有人在和自己上司見第一面的時候打架嗎?
金發黑皮的男人故意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當時好像毫無還手之力。”
這句話一出,那人果然轉頭看了過來,目光危險,“毫無還手之力?”
無論當時的情況到底是什麽樣的,這句話還真是讓人不爽。
池川奈用舌尖去蹭了蹭尖利的虎牙,在輕微的刺痛當中開口,“你在試探什麽,我受過重傷後恢複了多少?是朗姆那家夥的命令?”
安室透抿嘴不語。
原本要去浴室的人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朗姆不知道怎麽想的,就好像以為那顆差點沒入心髒的子彈把自己腦子和身體都打廢了,現在只是個羸弱只負責經濟有關任務的病人一樣,隔三差五派些沒什麽本事的家夥過來。
很好對付,但是夠煩人。
既然波本想要關于自己身體情況的情報,那就送給他。希望那家夥得到消息後,朗姆和其他有想法的人能謹慎點行事,別天天來找麻煩。
池川奈沉着面色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正好,你最好原原本本把結果回報過去,讓他少派點人來煩我。”
說罷,他先一步攻了過去。
簡易訓練室的空間算不上大,中間懸挂的沙袋等擺件也造成了一定障礙,鈴铛聲響當中,兩人從訓練室一路打到客廳。
池川奈腳腕上的鈴铛在這種時候絕不是礙事的飾品。
相反,他似乎早已将其利用的爐火純青,抓準了對手會下意識跟着鈴铛聲判斷自己的行動這件事,打出了很多聲東擊西的招式來,靈巧得像只蛇。
在這種變幻莫測的招式當中找到突破口并不容易,安室透沉下心将所有攻勢防了過去,很快鎖定了扭轉戰局的關鍵。
在下一輪攻勢之下,他迅速制住對方襲來的腿,手掌和指腹蹭過腳腕上冰冷的銀镯,安室透勾起嘴角,準備用腿抵住對方的另一只腿,令其失去平衡然後迅速控制住。
沒想到,尚未來得及做這個東西,他就被忽然濃烈起來的甜巧克力味糊了一臉。
……?
這是什麽設計來讓人分心的新型武器嗎?!
乍一下聞到濃度超标的巧克力味,安室透感覺自己的心跳和動作都同步缺了一拍,片刻恍神之中,他直接被迅速擺脫控制攻來的人按倒在了沙發上。
池川奈一手按着手腕,一手按在他的脖頸下方,臉上滿是挑釁般的笑意,像只叼住了兔子的小狐貍,“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警鈴炸響的同時,看着對方臉上的表情,金發黑皮的男人有些失笑。他在心裏給自己剛才那一刻的跑神敲了敲警鐘,然後迅速觀察起對方的動作。
沒有很用力,只要鉗住手腕的同時腰部發力,就能将兩人的位置調轉過來。
雖然他們兩個都顧忌着有所保留,但從剛才的交手也能看出池川奈确實恢複的不錯,或者,該說當時開槍的那個人并沒有下狠手……?
思索間,安室透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上面那人的側頸上。
不知道掐他的人用了多大力氣,脖頸上的指痕到現在都沒有消掉,再加上他剛才擊中側頸的那一下,看上去實在有些慘烈。
除了那位,應該也沒人能這樣碰這位小少爺的脖子。看來即使是那種關系,琴酒也是個不懂什麽叫溫柔的家夥。
金發男人面色有些古怪,他意識到兩人已經維持這個姿勢太久,久到池川奈都要開始狐疑是不是用力過猛把人打傻了。
恰在此時,随着一聲巨大的重物落地的聲響,兩人頭頂上方的燈在忽然閃爍了兩下後,徹底滅了。
因為之前訓練時不希望被外面的人看見,池川奈将套房內厚實的窗簾全都放了下來,今天本就不算明媚的微弱陽光被窗簾一擋就什麽都不剩了。
此刻屋內燈光忽然消失,整個房間驟然陷入一片昏黑,池川奈那雙異色的眼睛在黑暗裏不知道反出了哪裏的光,亮的驚人。
安室透感覺到,在房間忽然陷入黑暗的那刻,對方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連按在自己脖頸下方的手都在一瞬間發力,像是要将人扼死一樣。
但這些反應在須臾間就消失無蹤了。
黑暗之中,黑發男人臉上原本因為這場稱得上酣暢淋漓的交手而泛起的些許的笑意退卻後,眼角眉梢都透着股冰冷。
他松開将人壓制在沙發上的手,往後退了一步站直起來,下一秒,客廳的燈閃爍幾下,重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