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走去房間的路上,池川奈在心裏思索了一番要給對方說什麽。
他本來要談的不過是小時候的事情,奔着 “為什麽以琴酒這家夥的性格,自己完全失去了那段記憶他卻并沒有任何表示” 這個問題來的。
結果沒想到中途其他事情橫插一腳,讓這個話題在此刻變得不合時宜起來。
此處的橫插一腳包括但不限于那個明顯充滿了其他心思的包間裝飾,應該不是出自琴酒之手的……情書,還有莫名其妙的劫持事件,和自己曾經施行的阻止組織接觸程序設計師的計劃。
這幾個事情攪合在一起,讓原本能輕易以‘我想起來了一些事情’這句話為開頭的話題很難再說出口。
而且當時……把他抓回去的人裏面,有琴酒嗎?
有沒有似乎也并沒有什麽區別,因為前面那個銀發的男人,首先是組織裏的琴酒,然後才是名字估計也有自己有關聯的黑澤陣。不管怎麽想,如果自己違背BOSS的意願從別墅裏離開,他應該不會是什麽幫自己打掩護的類型。
想通他原定要走的就是一條完全背道而馳的道路這一點,帶來的複雜感覺反而比發現先生的真面目還要讓人不舒服。
大概因為後者的感情完全是洗腦的催化作用,而前者……他很難把所有的信任歸納于記憶上的問題。
但是這又什麽樣,他不是沒見過琴酒處理叛徒的樣子,也不可能因為會和唯一一個稱得上同伴的家夥拔刀相向而心甘情願留在這裏當一個……那群人是怎麽形容他的來着?
對,那位先生養在身邊的金絲雀。
這個形容大概是流言裏最溫和的那一類,至于其他的他并不想在此刻回想起來。
池川奈垂着眼睛,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着琴酒用房卡打開了門。
在看清套間裏面的情況時,他的思緒立刻卡住了。
入眼都是大片大片的紅色和光,摸準了他們兩個回來的時機,在這種混亂的場面之下,員工居然還能進來盡職盡責地點上香薰,讓整個房間被燭火映亮。
和琴酒站在這個房間裏,他真的感覺不到任何一點這個房間想要竭力營造出的浪漫氛圍,連不遠處床上那個巨大的黑色盒子看上去都像是棺材板。
池川奈表情狐疑,接二連三的操作讓他腦子亂得厲害,硬要評價的話,這個場面簡直比之前在琴酒的安全屋裏發現他對自己有在那方面的想法,和聽見對方在浴室裏解決那種事情的時候吐出自己名字時還要震撼。
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個場面,池川奈深吸了一口氣,站在門口謹慎地打量了一番,沒往裏面走,“……等等。”
他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然後又很快移開,他感覺到一種很大的惶恐和不安全感,而這個感覺很直觀的來源就是‘喜歡’或者說‘愛意’這個情緒。
一定要說的話,他對所有自己陌生的情緒都誠惶誠恐。
琴酒這邊幾乎是寸步不讓,池川奈僵在門口,甚至想轉身就逃。
他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恐懼這種東西,但是已經被篡改過的記憶顯然也不能提供正确的緣由,于是黑發男人只是站在門口,冷着臉抱臂環視了一圈室內,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的臉在此刻顯得格外漠然。
“啧。”終于明白伏特加今晚到底在神神秘秘地搞些什麽,琴酒皺着沒有正要關門,手剛搭在門把上就感覺到了一陣不輕的阻力。
池川奈用手拐抵住了快要關上的門,睫毛忽閃了兩下,讓眼中的情緒在此刻顯得晦暗不明。
他抵住門後才伸手和對方一樣按在了門把上,不過動作時有意避開了對方手在的地方,只用手指勾住了門把下方的位置。
“我記得你曾經警告過我,別在溫柔鄉裏面把腦子泡壞了。”黑發男人眯起眼睛,沒讓對方把門關上,“希望你自己也沒到這一步。而且……”
他皺了皺眉頭,壓低聲音,“就算你想找人排解那方面的欲望,也別找到我頭上來。”
琴酒看着他,按在門把上的手往下,直接籠住了他在下方的手腕,過大的力道逼出了對方一聲微不可聞的痛呼,“你覺得我那天對你動手,只是為了……洩欲?”
池川奈回望着對方。
指望從小被關在房子裏十幾年,出來後接觸到的只有組織的少爺理解床伴和伴侶真正的區別恐怕比登天還難,特別是在對面的那個人顯然也沒什麽正常的觀念的情況下。
“那是為了什麽?”果然,聽到這句話後,池川奈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幾分迷茫。
他可以裝模作樣地和其他人糾纏下去,但是琴酒不行。
他其實也沒想通自己這個原則是出于什麽,也許還是因為那些組織裏不怎麽應該出現的信任和其他感情。總之他不想把對方卷進自己冷冰冰的交易圈裏,然後再給本來就古怪的關系蒙上一層半真半假又僞裝得暧昧的面紗。
還不如直接退避三舍,直接結束在這裏的好。
“算了,我并不想知道。”他閉了一下眼睛,垂眸間立刻掩去了眼中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冷硬,“本來要談的也是這個,就到這裏結束吧。”
說罷,他手部發力将門推開後,轉身就準備離開。
琴酒的面色徒然冷了下去。
被那雙墨綠色的眼睛盯着,就算現在是背對着對方,池川奈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下意識快步往前,想推開已經打開了一半的門,但是面前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幾乎是同步地逼近過來,将準備離開的人蠻橫地拉拽回來,直到他的背部抵在牆面上時,琴酒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臉上随之浮現起的冷笑都帶着些猙獰的意味。
關門落鎖的聲音同時響起。
他端詳池川奈的表情,憑借着對對方在此刻有些讓人憎惡的熟悉,立即明白這是這位少爺将人驅逐出自己的領域時慣用的話語,只是從曾經那一次滿是孩子氣的‘我不要他’,變成了現在屬于成人一句‘結束吧’。
漫不經心地像是随手丢掉什麽沒必要再使用的東西。
琴酒看着對方被房間裏的燭火映亮的眉眼,從他異色的眼睛裏看見了好幾年之前那種相似但又刻薄得多的神情,于是比以前更加高大的男人冷笑着逼近過去,沒再像很多年前的那次一樣轉身就走。
“這是你這位小少爺一貫的準則?”他的聲音裏沒什麽情緒,但又像是壓抑着什麽,随時都能噴發出來。
“什麽……?”腦內的雷達已經響到快炸開了,是和當時在安全屋裏被襲擊時完全不一樣的危機感,池川奈瞬間警惕起來。
他一邊反問對方這句話的用意,一邊迅速伸手摸向自己腰側可以防身的東西。
在摸到空空蕩蕩的腰部時,男人的表情空白了一下,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當時為了防止在歹徒搜身時引起什麽騷亂,把那把一直随身攜帶的手槍和匕首扔給了當時在包間裏的男人。
琴酒嗤笑了一聲,像是在嘲諷他在此刻致命的遲鈍,“你在找這個?”
他從衣服暗袋裏拿出一把改裝過的手槍,銀色的表面無論和池川奈哪身衣服都足夠适配,銀發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手裏這把定制的手槍,手指在側面雕刻着‘哥倫白’字樣的地方磨蹭過後,将其扔在了身後的地板上。
手槍砸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聲音讓快被逼到牆角的男人聽在耳朵裏,他的面色更差了一些。
“我以為你不是會死纏爛打的那種人?”他往後方退去,在确定了這次琴酒絲毫不準備讓步之後,幹脆腿部發力整個人沖了上去。
琴酒立刻伸手擋住對方襲來的一拳,随後另一只手拽住他的同一只手腕,輕松将人整個往上拎了一點。
對方的體格和力氣都是壓制性的,在被拎起來的那刻池川奈就改變了策略,他順勢擡腿用膝蓋去提對方的胸口,在對方向後方躲避時很快掙脫開束縛,靈巧地落在了沙發上。
手槍就在旁邊,他不準備用裏面的子彈傷到對方,但是拿着一個熱兵器至少能起到威懾作用。
……雖然這種威懾力對于琴酒來說應該趨近于零。
他剛要動,就被後方逼近過來的人拽住了腳腕,鈴铛在空氣中蕩出一連串聲響,在邁腿的那刻被拽住,池川奈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摔在了沙發上。
琴酒一手撐着沙發,拽着他的那只手發力,幾乎是輕松地将人直接拖回了自己這邊。
“松開!”
根本掙脫不了,腳腕上傳來陣陣疼痛,剛才手不小心劃破的傷口根本沒有消下去,顯然吸血鬼buff在這個關鍵時刻消失了,黑發男人咬牙轉頭看向自己身後那人,聲音不住拔高了一些。
“你似乎還沒有搞清楚情況?”
琴酒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後者不斷掙動着,想要擺脫腳腕上束縛,卻只能徒勞地讓銀镯上的鈴铛晃出一陣瀕死般的響動。
現在可不是什麽對方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能得到其他人完美執行的時候。
“你……唔……!”
池川奈尚未明白過來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就感覺脖頸一疼。
男人握着他的腳腕再次往自己那邊拉拽了一大截,然後毫不留情地伸手掐住他的脖頸,将那人翻過來,正面朝上地按在了套間格外柔軟的沙發上。
呼吸和話語都被脖頸間加重的力道擋在裏面,池川奈下意識伸手握住了對方掐在自己脖頸間的手腕。
他張開嘴試圖喘息,手因為連續不斷的窒息不斷抓撓着對方的手腕和自己的脖頸,在上面留下道道紅痕。
“這難道不是你這位少爺一貫的原則?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那你不應該找搭檔,應該養條狗。”
琴酒盯着陷進沙發裏的那人,說話間露出的尖牙說話間若隐若現,在黑暗中反着寒光,“準備再用這種方法打發走人一次,你以為現在脫身還能這麽……”
視線略過對方因為缺氧浮現出大片潮紅的臉,男人啞聲吐出最後一個詞來,“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