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秦簡大手一揮,眼中躊躇滿志,頗有巡視江山的意味。
順着秦簡大手指引的方向,只看到一片菜園子的許知傲:“……”
看,這一片,都是他們老秦家的地盤。
許知傲挑起眉頭,“難道你這是要?”
不會吧不會吧,社畜打工仔秦簡為了減輕生活壓力,竟然已經到了要薅自家羊毛的地步了?不會和他想的一樣吧?
他不李姐。
不過,看着菜園裏新鮮欲滴,沒有任何農藥的純天然蔬菜,許知傲狠狠心動了,甚至左腳搓右腳,就差去菜園裏一展雄風了。
看了好半天,許知傲沒動。
秦簡覺得不對勁,這不像許知傲愛占便宜的性格,遂問道:“您是要在這等着菠菜長好了自己長着腿蹦跶蹦跶跳到你菜籃子裏?”
許知傲瞪過去,眼中起了殺意,畢竟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本想有骨氣地扔掉塑料袋,頭也不回地離開,給秦簡留下一個不好惹的印象,電光石火間,許知傲眼眸一轉,計上心頭。
“合着我只是你的工具人罷了,”許知傲垂下頭,側臉明媚而憂傷,眼中盛滿了說不出的惆悵,“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在你眼中,我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工具人罷了。不像我,我只會心疼giegie~”
秦簡:“……”
秦簡忽然一陣惡寒,甚至原地打了個哆嗦。他退後一步,不由自主和許知傲隔開了一些距離。
許知傲瞄到這一幕,癟了癟嘴,“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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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簡沒說話,堅定地再次後退。
許知傲戲精一般捂住胸口,若不是腳底的泥土過于新鮮,他定是要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翻滾個幾個來回。
“眼前這一幕,只讓我覺得刺痛。”
秦簡緩緩戴上痛苦面具,并用地鐵老頭手機的表情看着他。
實則許知傲心裏早已樂開了花,面兒上仍舊故作心痛,一個豬突猛進,沖到了秦簡面前。
“你逃,我追,我們都插翅難飛!”
秦簡伸出一根手指,恰巧擋在許知傲額前,而後偏過頭清了清嗓子。
日頭下,秦簡扣得死板的襯衫下,露出的半截頸子微微透着粉。
“保持安全距離,我怕你……咬到我。”
許知傲斂了笑意,忽地露出一口獠牙,瞪起眼睛,“汪!汪汪!”
他要是有那個大病,一定第一個咬死秦簡。
秦簡背過手,眼中流露出不解,“行了,說人話。”
許知傲聳了聳肩膀,瞬間恢複正常,不過沒給秦簡什麽好臉色就是了。
“想讓我當工具人給你摘菜?想都不要想!除非你加錢!”
秦簡他怎麽敢的呀?!
秦簡一掀眼皮,瞬間便明白了前因後果,也看清了許知傲的小心思,唇角微微上揚,又在一秒之間迅速壓下。
“就這?”
許知傲:“???”
是他的錯覺嗎?為什麽感覺老幹部一樣嚴肅無趣的人,忽然就村網通了?不過,好陰陽怪氣哦。
秦簡看了眼時間,“能摘什麽就摘吧,反正也沒有幾天了。”
許知傲紅了眼睛,“哦?怎麽,我是活不到二十五了嗎,怎麽就沒有幾天了?”
秦簡眉頭皺得可以夾死一只蚊子,“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今天許知傲就好像有那個大病。
“過幾天菜就老了,現在摘正合适。菜摘完以後,拿回家裏,你随便吃。”
許知傲:“???”
下一刻,在秦簡不理解的目光中,許知傲面朝東方,雙手合十,作虔誠狀,口中念念有詞:“感謝天感謝地,秦簡終于做人了。”
秦簡:“……”
下一瞬間,幾乎是在許知傲轉過身的瞬間,許知傲飛了個眉眼,聲音忽地挑高。
“哦?”眼眸流轉間,淨是風情與韻味,“那這是我一個人獨享的,還是別的弟弟也有?”
秦簡轉身,從一塊石頭後面翻出來一個小鏟子,交到許知傲手中。
眼神中帶着欲說還休。
最後,也只是拍着秦簡的肩膀,輕輕地落下一句,“真的,當時《紅樓夢》海選你沒報名這個事我是堅決不同意的。”
許知傲愣怔在原地,怎麽忽然就覺得,秦簡現在不僅通網了,甚至還直接登月連接5G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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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也是為了自己的口糧,許知傲頓時頭也不疼了,腰也不疼了,一頭紮進菜園子裏一摘就是大半天。
宛若發現了新大陸,許知傲摸了摸傲然挺立的大玉米,笑得仿佛嘴裏含了十個石矶娘娘。
“哦呵呵呵,真是個好寶,真嫩啊。”
晃悠了一會兒,又站到了茄子前面,擺出一副指指點點的模樣,眼帶挑剔。
“究竟是茄子劈了腿,還是黃瓜出了軌,你竟長得和誰也不相關。”
最後,許知傲停到了地瓜前面,做作地蹲下。
“年少不知地瓜好,錯拿可樂當個寶,拿來吧你!”
秦簡看着戴着小草帽,在菜園子裏忙得不亦樂乎,像個快樂的小傻逼的許知傲,很快移開了視線,擡腳走進了屋裏。
許知傲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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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墅區盡頭,渺小得不起眼的小平房和普通的農房別無二致,進去以後,才發現小小的平房別有洞天。平房是兩間的,中間一條走廊隔開,屋內家具設施一應俱全。打開後門,則是一片開闊的綠地,夏風吹過,綠草倒向一邊,劃出一道波紋。
倒是個休閑放松的好去處。
秦簡進來的時候,何蓮正在做最後一道菜,剛澆完熱油。
“小許那孩子呢,怎麽沒跟着進來?外面太陽多毒啊!”
何蓮一向熱心,擦了手就要出門尋許知傲,被秦簡攔下。
“我讓他在菜園子裏收點菜,省得他回去點外賣,又貴,還不健康。”
看着一向硬邦邦的兒子竟然說出這麽貼心的話,何蓮一時又欣慰又傷感。
秦簡不知道随了誰,一向早熟,不願意表達情緒。能讓秦簡說出這句話,看來真是對小許這孩子上心。
轉念一想,何蓮女士露出核善的目光,看着秦簡,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你是說,小許一個人在外面被曝曬,你在屋裏吹涼風?”
秦簡赫然也是一愣,不自然地別過頭,語氣生硬。
“他願意的。”
再一看外面的太陽,秦簡眉頭皺得死死的,好像确實太熱了點。
“把菜端出去吧,你不是說小許那孩子愛吃魚嗎,這是你爸從咱們家池子裏釣的,味道肯定錯不了。”
何蓮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僵硬,語氣哀傷。
“小許這孩子也是命苦,小小年紀家裏人就都沒了,哎。”
何蓮又問道:“賠償金的事至今也沒消息?”
秦簡點了點頭,目光忽然變得深遠,思緒一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穿過了幾年的時光,一片漆黑哀傷的盡頭,他看到了局促地站在角落裏,幹瘦、眼神怯生生,卻又黑眸反光的許知傲。
一記,就是這麽多年。
“沒事,以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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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兩個小時,看着幾乎都是滿滿的,大豐收的塑料袋,許知傲呼了口氣。
爽!
他算是知道了為什麽當年□□農場還流行的時候,他同學寧願定好鬧鐘,大半夜不睡覺也來他家裏偷菜了。
拿來吧你!
許知傲剛進屋,大汗淋漓,正趕上秦簡從屋子裏出來。
四目相對間,都有一瞬間的僵硬。
秦簡伸手,手上托着的很明顯是一套男士的襯衫長褲,清一色的黑色,很有秦簡的風格。
“一會兒去沖個涼,把衣服換上。”
在許知傲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衣物已經到了他手上,再一擡頭,臉上驟然多了柔軟的觸感。
許知傲幾乎是下意識想要躲開,肩膀上重量一沉,許知傲低下頭,看到的就是秦簡修剪整齊的指甲,以及那雙修長有力的手。
秦簡握着毛巾,從他的額頭開始,輕柔擦至鬓角,目光專注又認真,好像手下是需要好好對待的絕世珍寶。
許知傲宛若被施了定身術,身體僵硬到根本不能動彈半分。
秦簡靠得幾近,輕輕出聲,呼氣噴在許知傲耳垂上,像一掃而過的羽毛般輕柔。
“別動,一會兒汗流到你眼睛裏了,有的你嚎的。”
許知傲忽地挺起胸膛,“我是爺們!才不會亂嚎!”
奇怪的勝負欲忽然就來了!
話未說完,許知傲臉上一變,“嗷!輕點啊你!”
秦簡轉過頭,微微勾起唇角,手下力氣輕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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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滿桌子的大魚大肉時,許知傲徹底傻了,不争氣的淚水從唇角流下。
嗚嗚嗚,他好感動!
秦簡家裏都這麽困難了,只有農房一間,何蓮女士還做了這麽多好吃的,真是太讓他過意不去了!
于是,就在何蓮女士和秦簡不解的目光中,許知傲紅了眼眶,還倔強地往嘴裏拼命塞肉。
何蓮女士笑得合不攏嘴,“慢點吃慢點吃,想吃的話阿姨随時給你做。”
不成想,許知傲一把握住她的手。
“不!媽,您別做了。您做得很好,下次別做了。”
說着,又狠狠塞了兩口魚肉。
何蓮女士瞬間黑人問號臉。
秦簡不忍直視,推了杯水遞到許知傲面前。
平房沒有專門的廚房,他們支了個桌子,在東邊屋子吃的,櫃子上是一個不大的電視。
被兒媳婦的話艮到了,何蓮女士決定打開電視壓壓驚。
這時,一道清麗、宛如莺啼的聲音從電視裏傳來。
“那這是給我一個人的,還是別的妹妹也有?”
秦簡:“……關掉,趕快關掉。”
再不關掉,他怕許知傲的dna動了,當場給他來一段。
不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