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錢有鑫終于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秦簡的少爺，以至于秦家的少爺對他下這麽重的手。一時之間，錢有鑫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疼，甚至呼吸都疼。
沒想到，秦少這次居然是替許知傲出頭的。錢有鑫怎麽也想不明白，之前那個書包都是破洞，買飯永遠是只選擇幹飯搭配嫌棄的窮鬼，是怎麽搭上秦家的獨子的，甚至秦簡那麽護着他。
他嚎啕大哭，此刻他也顧不得自己的面子了，只要秦簡不再下手，早點放過他，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錢有鑫顧不得臉面，昔日在朋友面前耀武揚威的他此刻滿臉都是血，哭得鼻涕流了下來，苦苦哀求。
“秦少，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秦少，求你，求你放過我吧！”
錢有鑫一聲比一聲大，秦簡無動于衷，随手撿起一片玻璃渣，拿在手裏。
燈光下，玻璃碎片閃着晶瑩的光，卻吓到錢有鑫倒吸一口冷氣，差點尿褲子。
于是，他更加大聲地求饒，“秦少，我錯了！我不應該得罪許知傲，我有眼不識泰山！秦少，我願意和許知傲道歉，你讓我跪下都行！”
秦簡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後問道：“名字。”
“錢、錢有鑫。”
秦簡想了一會兒，錢有鑫和盤托出。
“我爸是豪庭地産的老總，叫錢鵬程。我大爺在市政府，我姨夫在檢察院！”
秦簡冷笑一聲，“不入流的家庭，你這種窮鬼也只配被我踩在腳下了。投胎啊，也是個技術活，下輩子幾個投個好人家。”
一字一句，分明都是半個小時前錢有鑫挖苦許知傲的話。現在，秦簡一字不差，還給錢有鑫。
秦簡又說道：“你不是最愛拼家庭，拼背景了嗎？現在這滋味怎麽樣？還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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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拼了，不拼了！”
錢有鑫痛哭流涕，“我不該欺負許知傲，也不應該看不起他，都是我的錯！秦少你想讓我怎麽做都可以，你放過我！放過我吧！”
秦簡挑了挑眉頭，“怎麽做都可以？”
錢有鑫猛點頭，現在沒有什麽比從秦簡手下活着更重要的了。不過一想到他惹了秦簡，惹了秦家，給家裏帶來這麽大的麻煩，錢有鑫就無比恐懼。
b市秦家，那是如今風頭最盛的家族，家族産業之大，商業版圖之寬闊，無人能及。惹急了秦簡，他們家産業肯定會受到打擊。而他那些人脈，放到秦家面前，根本不足一提。
“好，到時候我再找你，”秦簡起身，目光一一掃過包廂裏的衆人，“還有你們，今天出現在這個包廂裏的，我都不會放過。”
衆人聞言，猛地擡頭。一時間，到處都是求饒的聲音。其中，一個格外瘦弱的男人幾乎是撲到他面前。
“當年污蔑許知傲偷手機的事都是錢有鑫他的主意！他告訴我們其他人只要我們什麽都不說，他就不會也讓我們退學！今天也只是碰巧才會來這裏聚會，我……我和錢有鑫沒有交情的！許知傲當年的枕頭還是我給他的，他被誣陷的時候我也沒有添油加醋，我對他已經夠意思了！我……我也是沒辦法！”
秦簡聞言，挑起眉頭。
“這麽說，你還算個好人？你幫了許知傲？”
眼前瘦弱，不敢用睜眼瞧別人的男人猛地點頭。
秦簡嘴角不悅地下彎。
“所以在他被誣陷的時候，你什麽也沒說，默認他偷了錢有鑫的手機。許知傲退學了，然後錢有鑫幫你們保研，你們只是做了個交換是嗎？”
“不是！”
瘦弱的男人崩潰地抱着腦袋。
“錢有鑫沒有幫我保研！只是……只是如果許知傲不退學的話，他永遠都是專業第一名！我一直在他後面！只有許知傲退學了，我才能保研！但是我從來沒主動害過他！從來沒有！”
秦簡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所以，你見到別人死在路邊了，你沒去補一刀，你也覺得自己算是好人了？這就是你說的夠意思？”
秦簡伸出腿，猛地踹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瘦弱的身軀直接飛起，最後摔在了身後的桌子上，發出好大一聲聲響。
秦簡最後冷冷丢下一句，“我會來找你的，還有你們。”
被李宥時帶出去後，許知傲也沒敢走得太遠，就緊緊扒着門，耳朵貼在門上。可惜包廂裏面太黑了，又太吵了。他什麽也看不到，也聽不到。
李宥時一臉歉意地看着許知傲，艱難開口道：“原來，你大二那年從學校離開，是因為錢有鑫污蔑你偷他手機，你被迫退學是嗎？”
許知傲一愣，沒有否認。剛才他在包廂裏說的已經夠多了，他知道，李宥時都懂，只是想聽他親口确認而已。
李宥時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和錢有鑫的事，我以為他還是你大學同寝室的，你們關系還算可以。如果知道他才是害你離開學校的那個人，我根本不可能帶你進去的！”
李宥時愧疚得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是什麽時候注意到那個白白淨淨，文靜沉默的許知傲呢。大概是學生會新生選拔的時候，他坐在面試官席位最邊緣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許知傲。
人群中，他最出挑，也最好看。
然後，面試的時候，他問許知傲，為什麽要加入學生會。
當時，許知傲說，因為學生會加的學分最多，在評比獎學金的時候，也就更有優勢。
少年坦坦蕩蕩地将野心兩字寫在了臉上。
少年風範，卓人之姿，都讓李宥時記在了心裏。也正因此，他屏蔽了所有副會長反對的聲音，堅持将許知傲納入了學生會。
可是大二上學期那年，卻被告知許知傲退出學生會。他嘗試着聯系許知傲，可是都聯系不到，最後聽別人說，他退學了。
幾個月前，他在壹品大廈的廣場看到了許知傲，他追上去拉住了許知傲。
他不想再錯過了。
也是那一刻，失而複得心情，他終于明白了。
可是今天，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就是那個讓許知傲再一次撕開自己的傷口給衆人看的劊子手。
許知傲無所謂地笑了笑，反過來安慰李宥時。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如果今天不發生這件事，那麽這件事就永遠是我心裏過不去的一道坎。今天終于在錢有鑫面前有機會說出那些話，真是出了一口氣。我一直相信風水輪流轉，傷害別人的人不會有好下場，今天沒準還是我揚眉吐氣的一天呢！”
“我還覺得對不起你……你好好一個生日，結果讓你有了這麽糟糕的一次體驗。”
“好啦，”許知傲兩只手扯起唇角，“笑一笑，今天你可是壽星！壽星不可以嘴上挂油壺的！ ”
李宥時擠出一個笑容。
不知為何，明明許知傲在對着他笑，可是他就是知道，他和許知傲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他們之間，已經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溝壑，永遠都不可能邁過去的溝壑。
他徹底失去許知傲了，也許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或許今天出來吃飯，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李宥時眼眶一紅，深深看向許知傲。也許，對他來說，永遠不讓許知傲知道自己對他的情意，才是好事。
這時，包廂的門被大力推開。
秦簡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強勢地走過來，站在許知傲的旁邊。
許知傲喜出望外，可是看到秦簡手背上的血的時候，他幾乎要叫出聲來。
還有衣服上，那一片片的血跡。
“你怎麽流血了？你瘋了嗎？你打架不要命！”
許知傲一瞬間來了火氣，撸起袖子就想往包廂裏沖。
“是不是錢有鑫那孫子給你打的？我就知道他那麽大一坨，下手可真黑啊！”
秦簡一個轉身，拉住許知傲的胳膊，生怕許知傲進去後被那血腥的場面吓到。
“沒有，都是他的血。”
随後，又斯哈一聲。
“不過手背上的血是我自己的。”
許知傲瞪着眼睛，“那孫子給你打的？”
秦簡本想說是不小心被碎玻璃劃的，可是看着許知傲關切的模樣，話到嘴邊，又變了套說辭。
“嗯，不過我躲開了。”
許知傲眼裏的心疼肉眼可見。
秦簡：“你去門口叫個車吧，一會兒回家。你先去，我拿點東西。”
許知傲不疑有他，風風火火就去叫車了。
走廊裏，秦簡看着李宥時，眼底一片平靜。
最後，是秦簡先開了口。
“喜歡許知傲是嗎？”
李宥時沒否認，他喜歡許知傲這件事，大概只有許知傲自己看不出來。
秦簡抱着肩膀，臉上的怒意顯而易見。
他質問道：“你拿什麽喜歡許知傲？你就是那麽喜歡他的？看着他被錢有鑫欺負，被錢有鑫羞辱，你就只是看着？你連站在他面前的勇氣都沒有？”
李宥時一時羞愧難當，像被人揭開了羞恥布，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人前。
他無力地為自己辯解，“我當時……只是吓到了，而且我也沒想到錢有鑫居然是哪樣的人。如果錢有鑫真的想對許知傲做什麽，我肯定會擋在他面前的！”
但其實，只有李宥時知道，他忌憚錢有鑫家裏的權勢。
今天這個ktv，也不是他随意選的。
最近他們醫院一直在拉合作對象，看着朋友圈裏的老同學，錢有鑫算是為數不多的家裏有背景，能幫得上忙的。
吃完飯後，他本是想把許知傲送回去後自己就回家的。可是看着朋友圈裏錢有鑫發的定位，鬼使神差，他就來許知傲來了這裏。沒想到，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給許知傲造成了那麽大的傷害。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寧願沒有這回事。傷害許知傲，是他最不願意做的事。
可是那一刻，看着錢有鑫兇狠的樣子，他還是退縮了。
李宥時捏緊了拳頭，臉撇到一側。
秦簡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居然笑了出來。
“可是我沖進來的時候，許知傲正想逃跑，撞在了我身上，而那個時候，你在做什麽？”
秦簡逐漸提高音量，“你他媽在沙發上好好坐着呢！你就和錢有鑫那些朋友一樣，唯唯諾諾，你明明可以幫他的！你明明可以的！”
“你連保護許知傲都做不到，你憑什麽喜歡他？！”
李宥時深深低下頭，輕聲道：“我知道了。”
“以後，不會了……”
他已經沒有資格再站在許知傲面前了。他也恨自己懦弱的自己。
許知傲跑得滿頭大汗，像是沒看到李宥時一般。
“打到車了，快走快走，你這手上還流血呢。”
秦簡當場變臉，“嗯，是有點疼。”
許知傲心疼地吹吹。
看着兩人般配的背影，李宥時失神。
幾年前就錯過的人，幾年後也不會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