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我去，樓下不知道從哪跑來一只流浪狗，吓老子一跳…你幹啥呢陽子，又在拉片啊？”
晏陽聽見聲音也沒回頭，只是盯着電腦屏幕應聲，“嗯，對啊。”
陳帆走到晏陽身後，看到他又在拉片子，忍不住吐槽，“人家都說大二正是摸魚的好時候，你倒好，還擱這預習呢。”
晏陽聳聳肩起身，外面日頭正大，他穿了件純白色的T恤，中短褲下是兩條筆直的腿，腳踩着雙純白帆布鞋，徑直走到門口。
“你現在出去？”陳帆皺眉，“晚上的事你別忘了啊？”
“狗在哪呢？”
蟬鳴聲刺得人耳膜發疼，晏陽一路從五樓走到樓下，才好不容易從一樓樓梯下面發現了那只瑟瑟發抖小東西。
晏陽試探着叫喚兩聲，小狗根本不理他。
無奈之下，晏陽去了趟超市買點玉米腸和礦泉水，這才把小狗從角落引出來。
“你是怎麽溜進來的啊？”
晏陽一邊給它順毛一邊問，小狗目測是只薩摩耶，身上的白毛都成灰色了，看上去也就兩三個月大。
仔細一看，小狗脖子上還戴着一條金屬鏈，只不過原本應該挂着金屬銘牌的地方斷了。
“小可憐，先來我們學校呆着吧。”
晏陽騰出一只手聯系學校的流浪動物救助組織，另一只手給它喂火腿腸，也不知道餓了多久，三下五除二吃完了。
晏陽不敢給它吃太多，蹲在樓梯口等負責人。
沒過多久，晏陽就收到負責人的微信，說來的是個女生，不太方便進男生宿舍，問晏陽能不能把小狗帶出去。
晏陽低下頭盯小狗，小狗也歪着頭看他。
“我抱你出去，”晏陽伸出一根指頭，“你乖乖的，不準咬我哦，我沒打疫苗。”
也不知道小狗有沒有聽懂，反正看上去很開心地搖尾巴。
晏陽小心翼翼地從後面抓住小狗的兩只爪子，像抱嬰兒一樣抱着小狗刷臉出宿舍，這狗也格外溫順，老老實實地待在晏陽懷裏。
來接小狗的女生正在門口等着，一看到晏陽整個人都愣了愣，整理好發型才拎着籠子過來：“同學，是你聯系我們的嗎？”
晏陽緊張兮兮地躲小狗的牙，匆匆回複一句：“是的。”
“你先把它放下吧，我把它引進籠子裏。”
晏陽剛要答應，一輛小電驢突然按着喇叭從旁邊經過，狗被吓了一跳，一掌撓向晏陽。
晏陽下意識擡手去躲，可小狗的爪子還是結結實實地劃過皮膚，留下一道長長的紅痕。
女生眼疾手快地接過小狗安撫，一邊關切地看着晏陽的手背：“同學，你打過狂犬疫苗嗎？”
晏陽縮回手檢查，似乎是沒有出血，“我沒打過，這樣也需要打嗎？”
女生已經将小狗引進籠子，又大大咧咧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你好，我叫林雪，我們加個微信吧？”
晏陽對被加微信這種事輕車熟路，沒多推拒就點開二維碼，“晏陽。”
“你的手還是要去看看的，我們經常去一家醫院，離學校很近，價格也不貴，醫生還很帥，我把定位發給你啊。”
“謝謝。”
“不客氣，也謝謝你聯系我們。我們會嘗試幫它找找原主人，之後會做一個全身檢查，然後再打疫苗和驅蟲，等适齡再抓去絕育。因為是你救助的，可以給他想個名字呀。”
晏陽指指小狗的脖子，搖頭，“這鏈子看上去不便宜，找不到小狗，原主人應該很傷心。啊對了，如果有什麽費用問題，你直接聯系我就好。”
“哈哈不用啦，我們還有之前義賣攢的錢，那我就先帶它走啦，再聯系，拜拜。”
晏陽朝林雪笑笑，“我還能去看它嗎？”
“當然啦！哦對了，你的手！地址我現在就發給你，萬江醫院，記得去問問醫生需不需要打針！”
萬江醫院？聽上去好像有點耳熟。
晏陽低頭看自己的手背，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去。
他不喜歡醫院，但也不敢拿這種事情冒險。
晏陽點開導航，看到萬江醫院和學校的距離不過一公裏。
去吧去吧，還是小命重要。
另一邊。
下午三點，萬江醫院正是沒什麽病人來，前臺摸魚打瞌睡的時候，自動門卻突然打開。
前臺半眯着眼睛擡起頭，一看見來人後整個人都支棱起來，慌忙理了理頭發起身，朝對方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江醫生？你今天不是休假嗎，怎麽來醫院啦？”
江存并不回答，只是朝她一點頭，和他平時打招呼的方式一樣。
前臺對此習以為常，目送着江存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今天的江醫生好像不太高興。
“哎姐，江醫生怎麽突然來醫院了啊？”
剛剛在電梯裏碰到江存的小護士湊過來問，“而且感覺臉色不好看，比平時更冷了。”
“我怎麽知道呀，不過咱院草都來了，可得好好工作啊，別在這摸魚！”
“這不是沒病人嘛…”護士賴在前臺不肯走，“而且江醫生帥是帥，可是誰敢追他啊，冷得人掉冰碴。”
“行了行了，哎你看馬路對面那小帥哥，長得像不像要來醫院的？”
護士順着前臺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約摸五十米開外正在等紅燈的晏陽，“別吧，醫院又不是什麽好地方，醫生帥就夠啦。”
江存把東西放進辦公室，轉頭進了醫生專門的休息室。
萬江醫院是一家私人醫院，醫生有專門的休息場所，這會兒正是提供下午茶的時間。
江存推開咖啡廳的門，一踏進去，就吸引了一衆目光。
江存視若無睹，要了杯冰美式後朝衆人點頭示意，便一言不發地走到窗邊。
他雖然年紀輕輕，但身上的氣場卻不動聲色地拒人于千裏之外，周圍那些醫生也沒幾個找他搭話。
隔壁保健科的中年女醫生除外，操着一口不那麽标準的普通話對江存道：“哎喲小江怎麽來咯，你今天不是休假去的嘛？”
“沒事。”
“哎喲現在年輕人怎麽回事咯，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多去娛樂娛樂，阿姨知道有個小姑娘…”
不等她說完，江存就冷着聲音打斷：“哪個科室缺人？”
這醫生頗有鄰居大媽的風範，見江存這樣也毫不尴尬，自然而然地轉過話題。
值班組長有些無奈地嘆口氣：“今天下午大家都在崗，預約基本也都滿了，你就休息休息，等着看待會兒病人挂什麽科吧。”
“噢對了，前幾天你撿到的那只小狗去哪裏了？不是說打算找領養嗎？”
江存眼神一暗，搖了搖頭。
*
“晏陽？”
小護士舉着身份證，看着眼前有些緊張的小帥哥，側頭和前臺交換了一個眼神。
“對。”晏陽摸了摸鼻尖，“我被流浪狗抓了一下，可能要打疫苗，需要挂什麽科呀？”
“啊，好的，這邊給您挂免疫科吧，請稍等。”
晏陽聞着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眉頭越皺越緊。
他從小到大最讨厭醫院和消毒水的味道，又天生怕疼，單是小時候打疫苗就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童年陰影。
來之前晏陽百度了，狂犬疫苗一共要打四針，真是要了命了。
護士在電腦上敲敲打打，随即面露為難，問旁邊稍微年長一些的護士，“姐，這會兒免疫科沒空呢，能給他挂江醫生的號嗎？”
“挂呗，”那護士頭也不擡，“江醫生是誰啊，江醫生啥不會啊，這會兒還閑着呢。”
晏陽聽着兩人的對話，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最後試探着問：“姐姐，江醫生兇嗎？”
護士一怔，随即笑開了。
這小帥哥不僅長得不像二十歲的，一開口說話也不像，完全是個小孩子。
江醫生說不上兇，但也絕對不溫柔。
可是護士對上晏陽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逗他：“你待會兒可愛一點，江醫生就不兇。”
“啊？”晏陽有些迷惑，“這不太好吧？”
“開玩笑啦，我帶你過去。”
晏陽每朝診室走一步，緊張就加深一點。
他本以為門後會坐着一個板着臉的大爺，身上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還戴着老花鏡。
沒想到診室裏空無一人，也沒有他想象中的消毒水味，反而有股淡淡的花香。
“先坐，江醫生馬上就來。”
晏陽乖乖點頭，坐在椅子上晃腿。
手背上長長一條紅痕，倒沒怎麽破皮，只是晏陽天生皮膚白，和這一道傷口的對比就走位明顯。
就在他陷入到底要不要打針的抉擇時，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晏陽一個激靈，連忙回過頭去。
陽光透過窗戶正好灑進來，他看到白大褂下一雙修長的雙腿，和垂在一側骨節分明的手。
呼，還好不是個大爺。
醫生胸前別着銘牌，看不清上面寫着什麽。
再往上，是一張不茍言笑的臉，戴着細框眼鏡，後面是一雙沒什麽情緒波動的眼睛。
晏陽和他對上視線，頓時呼吸一滞。
原來還有長得這麽帥的醫生？
男人身材高大，幾乎遮住了全部門框，很快關上門朝晏陽走過來。
晏陽的呼吸随着江存靠近而越發不自然起來，直到江存拉開椅子坐下，薄唇裏吐出三個字：“身份證。”
晏陽沒有反應，只是緩緩挪開視線，看清他別在衣服胸側的名牌。
江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