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去打第二針的前一天晚上，晏陽才回到海大附近的住處。

進去前晏陽往對門看了一眼，門口的花已經不見了，“拿走了嗎？”

剛念叨完晏陽就反應過來，他家的花也該加水了！

晏陽連忙開門進去，燈都沒來得及開，只借着手機屏幕反光，看到花瓶裏果然沒水了。

将客廳的燈打開後，晏陽才看到小雛菊的花都耷拉着，都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真是給忙忘了，這花還能支棱起來嗎？

晏陽換了水，又在葉子上噴了一點，他從來沒自己養過花，百度說小雛菊缺水時就會蔫吧，只要有足夠的水分就可以。

百度完，晏陽又想起江存來。

送他的花，他看到了嗎？

如果沒看到的話，會不會也這樣呢？

晏陽點開和他的對話框，猶豫兩秒又退了出來。

是驚喜的話，還是不要直接問了。

晏陽往下翻聊天界面，目光掃到一個名字，頓時支棱起來。

這兩天經歷的事情太多，晏陽都快忘記他還加了孫寧寧。

［寧寧姐，這兩天江醫生來上班了嗎？］

孫寧寧似乎不忙，很快就回複：［沒有呀，不過江醫生明天下午有手術，應該中午就會來醫院，怎麽啦？］

［我有點擔心送給江醫生的花，不知道有沒有枯］

［放心吧，我今天幫忙換了一次水］

［圖片］［圖片］

晏陽點開圖片一看，所有花都很精神，這才松了一口氣：［謝謝姐姐！不過江醫生知不知道我送他花呀？］

［江醫生休假期間一般不來醫院的，我也沒有告訴他，應該是不知道的］

晏陽忍不住笑意：［好的！那明天見吧！］

［明天我和江醫生約好了第二針！］

晏陽發完消息，滿足地放下手機，走進浴室。

熱水澡總能讓疲憊一掃而空，晏陽撩起額前碎發，露出稚氣未脫的面龐。

到現在，他還是很不了解江存。

只知道他是個醫生，男，25歲。

是哪人，家庭情況如何，喜歡什麽東西，晏陽什麽也不知道。

晏陽性格開朗，只要他願意，很快就能和人成為朋友，可江存好像是個例外。

話也少，表情也少，整個人都帶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要不是還剩下幾針沒打完的疫苗，晏陽甚至覺得再也找不到理由和江存見面。

“沒辦法，”晏陽一邊擦水一邊自言自語，“誰叫我喜歡呢。”

如果說見江存的第一眼是見色起意，那麽後面見江存的每一次，都是在加深心動。

晏陽無法忽視自己心髒加速跳動的頻率，僅此而已。

等這幾針疫苗打完，他還有什麽理由能去找江存呢？

晏陽随手擦幹頭發，躺回床上。

卧室沒拉窗簾，從飄窗看出去，正好能看到鄰居家側面的窗戶。

對面窗簾拉得嚴絲合縫，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來開着燈。晏陽只掃了一眼便移開視線，看向小區其他棟。

他喜歡看夜色中的居民樓，尤其是那一扇扇亮着燈的小窗戶，星星點點，彙成萬家燈火。

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這樣的場景會莫名其妙地讓晏陽覺得溫暖。

很顯然，他的鄰居并不屬于其中。

*

晏陽晚上沒拉窗簾，第二天一日出就被太陽晃醒，一看時間才剛到六點半。

晏陽不記得昨晚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只覺得還很困，半眯着眼拉上厚重的遮光窗簾，倒頭就睡。

這一覺直接睡到九點二十，晏陽摸索着關掉鬧鐘，才猛地想起今天是周一，他九點半有課！

晏陽瞬間從床上坐起來，光速沖進廁所洗漱，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就跑，不到五分鐘就出了門。

好在小區離學校不算遠，晏陽一路狂奔，幾乎踩着點跑進教室，看到老師已經站上講臺，下意識就往教室後面跑。

路過時晏陽看到陳帆和他們班的同學坐在一起，臉上挂着笑，還側過頭看了晏陽一眼。

教室後排滿滿當當，一個空位都沒有。

大學同班同學的關系不鹹不淡，晏陽也沒抱什麽期待，随便在前排找了個座位坐下。

“咦？晏陽，你今天怎麽沒和室友一起坐呀？”

晏陽轉頭一看，是他們班團支書高原，便朝他笑笑，“我現在不住校啦。”

“這樣啊，那你住的地方遠嗎？我也可以幫你占座的。”

後排的同學幾乎同時開口：“我也可以！”

晏陽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不遠，今天是我起晚了，謝謝你們啊。”

“這有什麽的，”高原回頭瞄了一眼趴在桌上的陳帆，“之前每次都看見你和他坐在後排，明明你要聽課的呀，還是前面好一點。”

晏陽點點頭。

都說大學課堂的前排後排是兩個世界，可晏陽在後排也聽課，其實并沒太大的感覺。

一節課下來，晏陽才有切身體會，周圍坐着的沒幾個玩手機摸魚的，交流也很少，晏陽全程沒受到一點幹擾。

等老師提前下課，高原問：“晏陽，中午要一起吃飯嗎？西區食堂新開了一家韓國料理，聽說味道還不錯。”

晏陽剛想答應，又突然想起什麽，“等一下，我先問問。”

之前江存說的是三點前，晏陽還沒問他具體什麽時候有空。

［江醫生，你下午具體幾點有時間啊？］

也不知道江存在幹什麽，很久也沒有回複，晏陽有些失落地聳聳肩，對幾人說道：“走吧，吃飯去。”

高原無意間掃到晏陽手機上的備注，随口問：“你生病了嗎？”

晏陽一驚，心道幸好把備注上的兩顆心去掉了，表面還是很淡定：“沒有，就是去打個疫苗。”

*

江存幾乎從來不自己在家做飯，每次都是直奔醫院食堂，更別說今天飯點時隔壁也沒有傳來什麽飯菜的香味。

走之前江存又注意到那一束格格不入的花，散發着一股不易察覺的淡淡花香，在江存毫無防備時進入他的夢裏。

從飯菜開始，又到花香。

這個鄰居好像一直在給江存做夢素材，讓他從烏托邦跌回不那麽冰冷的現實。

江存給花換了水，關門離開。

十點半他有一場手術，幹脆連辦公室都沒去，直接換上手術服進了手術室。

外科手術是一件需要集中百分百注意力的事情，好在上午的這一場手術不算複雜，不到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江存給護士和家人簡單交代兩句注意事項，便打算先去吃個飯。

瞄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面留着一條消息通知。

一般不會有人給江存發消息，他也只把手機當做通訊工具，加了他的那些病人也無一例外被他設置成了免打擾，收到消息時有些意外。

“江醫生不回辦公室嗎？”

孫寧寧順口問道。

“一會兒回，”江存點開那條消息，餘光見孫寧寧還站在原處盯着他，“怎麽了？”

“沒事……江醫生，那個，你沒收到什麽消息嗎？”

江存聽到這句話的同時，看到晏陽發來的一連串消息。

［江醫生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嘗嘗我們學校的石鍋拌飯？］

［圖片］

［我已經買啦！才13塊！現在江醫生有空嗎？我現在可以去嗎？］

［圖片］

兩張圖片，一張是飯，一張是打包盒。

最新一條消息是十分鐘之前發的，江存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突然想起晏陽的笑容來。

“那個，江醫生？”

江存這才注意到孫寧寧還在，冷聲道：“說。”

“我看他在門口站了半天，今天外面風也挺大的，就把他帶進來了。”

“哦。”江存将手機揣回兜裏，皺着眉捏了捏鼻梁。

帶病人也很正常，江存不理解孫寧寧為什麽要告訴他這些，自顧自的整理衣服。

“啊，他說給你帶了飯，我就帶他去休息室了。”

江存動作一頓，皺着眉看向孫寧寧。

*

正好是午休時間，晏陽拎着打包袋一進來，就吸引了一衆白大褂的注意力。

“患者怎麽跑到這裏來啦，孫護士！”

“他不算患者啦，來找人的，”孫寧寧笑着把晏陽推進去，“你先去坐一會，手術馬上結束，我先去忙啦。”

晏陽朝孫寧寧笑笑，小聲說了句“謝謝”。

坐的近的年長女醫生見晏陽在江存的位置附近徘徊，連忙提醒：“哎，可別亂坐啊，我們這裏有醫生強迫症還潔癖，發起火來可兇了。”

晏陽并沒有要坐下的意思，手裏的東西都沒放下，朝那個女醫生點點頭。

“哎喲，小朋友你多大年紀了呀？有沒有……”

“咱們江醫生還真是架子不小，大家統一用的休息室，他有自己的位置也就算了，還不讓別人坐？這什麽道理？”

有些紮耳的聲音傳來，休息室裏有些正在午休的醫生也被吵醒，皺着眉看向那人。

“哎李醫生，”晏陽身後的女醫生也不樂意了，“年紀輕輕的怎麽這麽不會說話呢？”

“我說的是事實好嗎？他一個本碩連讀的醫學生，也不知道有什麽好嘚瑟的。”

晏陽聽兩句就聽不下去了，一本正經地對那人說：“醫生，你長嘴就是為了在背後嚼人舌根嗎？有這個功夫，你自己不休息就算了，還打擾別人休息。”

說完還撇撇嘴，“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

晏陽說得太投入，沒注意到身後的門早就開了。

江存雙手交疊站在門邊，默不作聲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