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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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留宿哪房太太屋裏,管家老和就把準備好的藥丸子送到哪屋去。

老爺有個習慣,今夜在哪房過夜,晚飯就在哪房吃。是以老和送藥的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必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酒勁微醺,藥效正濃,這才好辦下面的事。

今夜,老爺自打進屋,就微眯着眼上下打量香橼,既沒吩咐擺桌,也沒見老和送藥,還把香秀和桃兒也摒在了門外。

香橼愣愣地杵了一會兒,天就黑下來了,摸索着點了近前的幾根蠟,借着光給老爺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老爺的目光便釘在香橼臉上,直教她垂下眼去,不當心便被拽了個踉跄,一杯茶遠遠地抛出去,一副溫香軟玉就那麽跌進懷裏。

老爺沒用那藥丸子,卻用了比藥丸子還烈的東西,折騰了半宿才沉沉睡去。

香橼在屋裏躺了三天。

香秀和桃兒回大太太說,四太太感了風寒。大太太便讓人請了郎中來瞧,郎中也說四太太需要靜養,留了劑方子慌裏慌張地走了。

大太太讓丫頭好生看顧着,又說大年下的怎的就病了,怕是撞克了什麽,口中叨念着阿彌陀佛,搭着張媽的手往佛堂去了。

香橼躺了三天,好了三天,老爺又去四房宿了一宿,香橼又躺了三天。

如此往複三四遭,內中隐由便瞞不住那三房太太了。

大太太斂下了給老爺張羅五房的心思。

二太太和三太太各自撥弄起小九九。

香秀和桃兒也花莺聲燕語起來,頭上的花兒也多了,身上的色兒也豔了,給香橼到個洗臉水也要将那銅盆摔得山響。

香橼只覺得好笑,這又有什麽可争競的呢?

但香橼沒笑。

身子乏得很,晨起給大太太請了安便想回房躺着,飯食看也不想看一眼,渾身關節酸脹,腳步沉而虛浮——她覺着,她要死了。

老爺卻連着半月沒來,說是上縣裏‘拜菩薩’去了。

正月十五這天,阖府大排宴宴,香橼托病,隐約聽見屋外有響動,才披了襖子出來,正巧一朵煙花在空中綻開,星星點點地散落天際……香橼便看住了。

也不知仰頭看了多久,一陣夜風掃過,香橼重重地打了個噴嚏,就在這噴嚏裏,聽到一個從未聽過的聲音,念着——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寒。

香橼朝那聲音轉頭,不期然,暈了過去。

聲音是陌生的,可香橼覺得,那身影,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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