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掌珠仙隕,總兵大人不幹了,發兵圍了上和村,勒令和致遠要麽上繳全部財産,要麽也殺個女兒抵命。
財産是不可能給的,女兒也是不可能殺的,和氏族長的謀略遠在那一介武夫之上。
和致遠喝退了手持劍弩的家丁,只身立于總兵府的洋槍陣前,與總兵大人交涉了一番,後又攜其一同去了後山,再回來,已是把手言歡之态了。
宋氏跟香橼描述這一段時,說得口沫橫飛,興起處甚至使出了刀馬旦的身段,當空來了個鹞子翻身連卧魚兒,看得香橼直為她捏把汗。
說累了,宋氏自顧倒了杯茶,又坐下嗑瓜子順氣。
香橼問:“老爺說了什麽?兩人又去後山做了什麽?”
宋氏滿不在意地說:“嗨,那誰知道去,你也甭問那麽多,反正啊,老爺有門道,咱們後半輩子有靠了。”
香橼點點頭,又嘆道:“大少奶奶也是可憐人,過門兒還不到一年呢。”
宋氏笑道:“如今這世道,誰不可憐呢?甭說外頭,就這宅子裏,不多的是比她可憐的?我可不可憐?你可不可憐?大太太呢?老和家這輩兒的獨苗死了,面上還是害疫病死的,生前用過的東西全都燒了埋了,連個念想也沒留下。我看吶,大太太這會兒也沒心思調教新人了,好些天沒出來,早晚也不叫咱們請安了,八成是躲在屋裏哭自己命苦呢。”
香橼想,自己好歹是從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困境中掙脫出來了,還算可憐嗎?又想起某些不可入眠的夜,身上某處不可言說的痛,便覺自己真是可憐了。
生平第一次,香橼生出些別樣的念頭:如果再一次掙脫困境呢?
和致遠以養傷為名軟禁了和思遠,如今省城暗流洶湧,他不願兄弟再去蹚渾水,讓別人當槍使。
和思遠卻一心挂在外頭,說兄長食古不化,不講民族大義,沒有熱血擔當,并在某一個朔日裏打暈了守衛,翻牆逃了出去,自此與和家失去聯系。
和致遠聞訊大怒,拍着桌子發了一通火,說走就走吧就當沒這個弟弟,說和家怎麽出了怎麽個逆子,說他得去省城報紙上發個告示和這個孽障劃清關系,說……和思遠便罷了,今後誰再敢忤逆族長、背叛宗族,做出有辱和家門楣的勾當,必當法辦,絕不容情。
香橼暗暗攥緊了帕子,垂手恭聽。
她沒發現,毗鄰而立的宋氏,那縮在寬大袖管裏的瑟瑟發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