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身後，瑪修平靜地和埃爾梅羅二世進行讨論。
“前輩又開始了呢。”
“無論看多少次都覺得很驚嘆。”
“畢竟號稱是冠位親和力……”
瑪修說着，忽然停頓了一下：“說起來，上一次埃爾梅羅老師帶着亞歷山大大帝參與了‘禦主能多久攻略下某個從者’的賭博吧？”
“這個……咳咳咳……”
“最高紀錄是幾個月來着……”
“咳咳咳賭博不是什麽好事，不過，如果你覺得好奇的話，目前記錄的最長記錄應該是小剛，雖然小剛很期待和立香君發展關系，但立香似乎對此不太感冒——雖然如此，記錄好像也就兩個月吧。”
“哦，原來如此。”
阿周那背上的汗毛都要炸起來了。
這兩個人雖然一個字都沒有提及自己，但仔細聽，卻又讓人覺得，好像字字句句都在暗示着自己。
阿周那慌張地跑了。
“我去弄點野味來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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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入地平線裏。
尤瑞艾莉霸占了二樓的浴室，雖然現代風格的淋浴室出現在兩千年前的希臘很違和，但畢竟這方便了所有人，就連藤丸立香都很慶幸。
雖然他幾乎用過這世界上所有風格的茅廁，但只要有的選，他肯定還是選現代風格的蹲廁，能帶給他一種回到迦勒底（？）的快樂。
半個小時後，阿周那回來了。
五六只兔子。
一只小野豬。
野豬媽媽的半塊豬腿。
還有一些很新鮮的蛇蛋和野菜。
甚至，不用藤丸立香吩咐，阿周那就已經很自覺地拿起案臺上的刀，和浴室廁所不同，這裏還是保持了兩千年前的希臘原始風味，廚房的造型都很古舊，阿周那用随身攜帶的小刀，将這些野味們剝皮開肚，除去內髒，再用細長的竹簽穿插而進，放在篝火旁炭烤。
這一系列的動作都無比自然。
這看呆了旁邊的藤丸立香，他又蠢蠢欲動地湊到阿周那身邊：“阿周那先生，我之前就有點想問了，您好像對這些底層的生活很了解？”
可是——
阿周那不是被諸神寵愛的王子嗎？
藤丸立香看着阿周那挺拔的背影，一舉一動都帶着幹淨利落的優雅，再加上那種拒人以千裏之外的态度，真的很難想象，對方會專程去了解種地——
不，雖然在迦勒底，衛宮也很擅長做飯。但他更擅長的是借用各種現代家電設施做飯，像是阿周那這種直接取材野味……
藤丸立香确定他沒見過。
野味有概率會存在寄生蟲和未知的疾病，絕對不會被講究的衛宮媽媽端上餐桌的。
而阿周那……
說他很講究，他真的很講究。
就算是英靈也沒有時時刻刻緊繃神經，但阿周那就時時刻刻将自己繃緊成一張弓。他的手時時刻刻都放在弓弦上，而手上白淨的手套更是從未摘下來過，就算是在處理野味時，依然沒有沾染任何血跡污穢。
可說他不講究——
最起碼，衛宮媽媽在食材上就講究多了。
阿周那将烤熟的豬腿肉切下薄薄的一片，放在藤丸立香的盤子裏，才慢吞吞地回答禦主：“嗯，我有過在山林中生活的日子。”
“可是，你分明連農活也很了解。”
“我也做過奴隸……”
這句話說的太過輕飄飄，然而其中的意思卻仿佛重若千斤，藤丸立香睜大了眼睛。就在他這一愣神的工夫，阿周那已經轉過身，将豬腿肉分開，放進盤子裏，交給其他從者。
充沛的食物能保證充沛的魔力。
雖然有迦勒底供應魔力，但奈何藤丸立香作為中轉站，功率太低微，從者們大部分都會通過進食來額外存儲一部分魔力。
阿周那的廚藝水平很普通。
只能說，徹底熟食，将食材原本的風味完全展露出來，但若想還在上面有什麽增色，壓根就不可能了，和幾位精通廚藝的從者不能比。
但藤丸立香很滿意了。
飽食之後，他徹底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麽。
房間裏有休息的床鋪。埃爾梅羅二世守上半夜，阿周那負責下半夜，話雖如此，但躺在床上的阿周那并未睡着，他能聽到，隔壁的埃爾梅羅二世正在專注地攻略某款《絕對の英雄傳說》的游戲，這游戲的語音十分匮乏，每隔幾秒鐘，阿周那都能聽到一聲重複的：“您真是大英雄啊！”
好煩。
這到底是什麽傻逼游戲？！
阿周那被語音煩得不行，他也知道，這也不是埃爾梅羅二世故意制造噪音，只是這款游戲的配音配樂也是需要收集的情報之一。
藤丸立香已經熟睡了。
在确保瑪修就在隔壁房間保護禦主後，阿周那從床上跳下來，路過睡眠極淺的赫拉克勒斯，和首頁的埃爾梅羅二世打了一聲招呼：“我出去散散心。”
“好。”
埃爾梅羅二世又抽了一口煙：“如果發現有任何情報，及時溝通。”
阿周那自然不會反對。
“好。”
他借着夜色，直接潛入了村莊中，眨眼間就已經失去了痕跡。這時候，埃爾梅羅二世放下了手中的游戲機，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嘆了口氣：“……立香君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
已經熟睡的藤丸立香自然不可能回答。
埃爾梅羅二世也沒有指望自己能得到确切的回答，他只是難掩惆悵地嘆了口氣：“……般度五子，天授的英雄……現在看來，這位傳說中性格高潔的王子，根本就和傳聞不符。”
這其實是很罕見的情況。
英靈的本質是傳說的升華。
就算傳聞和事實的真相不同，但英靈仍然會受到人類傳說的扭曲，比方說，“無辜的怪物”，安徒生就深受這個扭曲的傳聞困擾，身上偶爾會出現凍傷或者鱗片，人們将他寫下的童話故事附着到英靈本體上了。
而阿周那的傳說，大多都是歌頌他的高潔和勇武。
勇武暫且不說。
但就目前的情況觀測，阿周那似乎和高潔沒太大關系——如果僅僅只是指他的白色靈衣，也許還能勉強湊上一點“潔”。
旁觀者清。
阿周那看着赫拉克勒斯露出的微笑——
那可不是什麽柔和懷念的微笑。
而是被鮮血刺激到，不由自主地亢奮起來的笑。
阿周那渴求鮮血。
甚至，更誇張的說，在迦勒底會提供禦主食物的情況下，阿周那堅持狩獵（當然，這也不能說錯），甚至，在狩獵回來的獵物裏，甚至，還有野豬母子。
根據埃爾梅羅二世的了解，獵人往往會放棄捕獵哺乳期的動物，而阿周那哪怕在食物浪費的情況下，也要将其獵殺——
這很難說，這舉動裏究竟潛藏着多少阿周那自身對鮮血或暴力的渴求。
當然，渴求鮮血的并非只有這一例，迦勒底還養着兩位吸血鬼英靈呢，暴力的英靈也絕非這一款，整個Berserker職階裏各個都是無法溝通的暴力狂。但讓埃爾梅羅二世覺得極其頭疼的是：
阿周那很聰明。
他很擅長隐藏自己。
——将自己黑暗的一面深深地藏起來。
“只能說，幸好他是我們的隊友。”
埃爾梅羅二世将煙蒂壓滅，嘆息說：“……也幸好，這是一款平推打怪的游戲，不是智鬥找證據的偵探游戲。”
*
*
阿周那其實沒有走遠。
他站在村落附近的水源處——一處寬廣的湖水，幽幽的碧水上漂浮着幾朵螢火蟲，周圍都是陰沉而相互盤繞的樹木，幾只鳥鷺正踩在湖水的邊緣，用尖尖的喙去撈泥沙裏的魚蝦。
阿周那的目光如有實質：“誰在哪裏？！”
四周靜悄悄，只有風在吹。
他當然不會被這種虛假的平和假象騙到，當下，就從箭盒裏抽出一根藍孔雀羽毛制作的箭矢，搭在弓箭上。
冷光一閃。
湖邊發出一聲驚呼。
尤瑞艾莉手腳并用地從茂密的樹叢中爬出來，身上和裙擺上全部都是泥污，她盯着阿周那，一臉不敢置信：“你竟然攻擊我！你竟然攻擊這麽可愛的女神，你還是人嗎！怎麽下得去手？”
阿周那：“……”
早知道這家夥這麽吵，直接射死算了。
啧。
他怎麽就手下留情了呢？
明明自己已經出言警告了，就算是迦勒底事後複盤，阿周那也大可以用類似于“為了保護禦主安全”或“不能放過一個可疑的點”作為借口，就算有人懷疑，他們也沒有證據。
現在，尤瑞艾莉露臉，阿周那反而不适合再攻擊了。他頗為不爽地放下弓箭，繃着一張沒表情的撲克臉：“……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
阿周那揚眉：“你瞞着禦主出來的？”
尤瑞艾莉原本想說的話，忽然就僵在了喉嚨裏。而從她的表情裏，阿周那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繼續說：“原來如此，你降落到這個島上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某些線索，只是沒有告訴禦主，想要自己獨自前去探查，是嗎？”
尤瑞艾莉恨恨地瞪了阿周那一眼。
這家夥怎麽回事？
非但實力強到可怕，不是說，實力強大的家夥都是傻大個嗎？他為什麽腦子也這麽好使，更可惡的是，非但腦子好使，竟然一下子就讓對方抓到了自己？
尤瑞艾莉很确信，她之前驕縱的表演，應該瞞過了所有人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