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距離感（三）
第二章：距離感（三）
“說起來，過幾周就是你生日了吧。”七森和耀并排坐在球場邊上的長椅上，文化祭當日的球場已經被各種各樣的學生們自己辦的小攤子填滿。
“嗯，你還記得啊，我和晝的生日。”耀吃着七森帶來的章魚燒說道。
“那天晚上，要不要出去約會，我想給你慶祝生日。”
七森突如其來的邀請，讓耀心跳加速了一下，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你不用打工嗎？而且我和晝同一天生日，我也不好單獨丢下她。”
“這個的話。”七森吃了一口炒面，“風真說他會邀請晝去約會，前幾天我們在咖啡店聊過這個事情，那麽，可以和我去約會嗎？”
耀微微紅了臉，她低着頭，同意了：“好。”
白天要上課的緣故，兩人的約會定在了下午放學後，趁天還亮着，一起坐上電車去了秋葉原。
“為什麽約會地點是秋葉原……”
“你說讓我決定的嘛。”
耀樂滋滋地說着，毫不避諱地拉起七森的手腕，朝着街邊的一家動漫店跑去。
從動漫店到中古店，甚至還在女仆咖啡店點了兩杯奶茶，享用完下午茶，耀又跑進了街邊的一家賣盲盒的店中。
“嗯嗯，這個新出的我還沒有抽過。”耀彎着腰，手撐在大腿上，來回掃視着眼前擺的整整齊齊的生寫盲盒，“這個也好想要，啊，還有LIP x LIP和傑尼斯的相卡可以抽，買哪個好呢？”
“工資沒問題嗎？”
“沒問題，大概。”
最後耀每種都拿了幾包，愉快地去收銀臺結賬。七森趁着她去結賬的空隙，檢查了一下自己書包裏、準備送給耀的生日禮物，很好，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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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君，我算完錢了。好像差不多該回家了，我們去找個店吃晚飯嗎？”
耀心情愉快地将盲袋塞回書包，頗為可愛——在七森眼裏——地眨眨眼睛。
“遵命，大小姐。”
“嘿嘿，跟女仆咖啡店學的吧。”
七森當然會來秋葉原買東西，他只是隐藏的比較好的宅男，只是平常都要兼職打工，沒什麽機會來玩，加上很多東西其實振翅市也都能買到，也就不經常來秋葉原。
如果不是因為他一直在尋找把生日禮物送給耀的時機，他一定玩的比耀還開心。
最後在一家人不多的意大利面店，一人點了一份意大利面和可樂，進行今天約會的最後環節，晚飯。
“好開心，其實這是我第一次來秋葉原。”耀坦白道，“晝不怎麽喜歡這些東西，雖然她會陪我在振翅市的店逛，但是不會陪我跑這麽遠。各種意義上。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七森意識到是時候了，于是他伸手拉開書包拉鏈：“實際上，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今天一直在找機會送給你。”
“哎，真的嗎，謝謝！”耀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很少收到家人以外的人送我的生日禮物，每次一到生日，晝總能收到很多禮物，但是我基本沒有收到過朋友的禮物，最開始每年都滿心歡喜地提前一個月說下個月是我的生日，但是到最後一個也收不到，再後來也就放棄了。”
七森看着她期待的眼睛，掏出了小盒子，遞到耀的手中：“打開看看？其實，我的姐姐和爸爸也都是比較，嗯，酷的人，不怎麽喜歡慶祝這些事情，但是我媽媽很喜歡驚喜啦，派對啦，這些東西，我沒有很喜歡，但是也不讨厭，每年我都會陪我媽媽一起慶祝。”
“實君，真的很溫柔呢，不過我不會當你媽媽的替代品的哦。”
“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可能這麽想，我對你——”
“啊，好可愛！”
耀打開了禮物盒，裏面是一個設計很精巧的粉色手環，她立刻就拿出來戴在了手上。
“我會珍惜它一輩子！”
“太誇張啦，你能喜歡就再好不過，也不枉費我費盡心思想讓你喜歡了。”
餐廳的上菜時機恰到好處，成功阻止耀因為七森的話語而心動，她的注意力瞬間就轉移到了面上——或者說，她選擇去注意晚飯。
你冷靜一點，你是晝嗎？如果又是追不到晝所以想那你當代替品的人怎麽辦。耀一邊吃面，一邊飛快地、不斷地提醒着自己。
耀與晝的生日在秋冬交界之時，生日過後，冬天悄無聲息地到來了，聖誕節的日子近在眼前。
“好冷……”
“好冷。”耀同意了七森的說法，然後她開玩笑地說道，“還好打工的地方有暖氣。”
這句話似乎戳到了七森的痛點，他自暴自棄地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臂彎裏：“模特的打工還有那種外景，好冷，想翹班…”
說起來七森今天好像有打工的樣子。耀想了想，說：“加油呀，要不我今天去你們攝影棚探班？啊，好像也不行，我今天也要打工的樣子。”
“真遺憾。”七森換了個姿勢把自己縮在桌子後面。
然而機會與緣分總是不期而遇。
“耀，你能去跑一趟外賣嗎？”店長看着清單上的地址，“就在你同學的攝影棚，需要我叫個人幫你嗎？”
耀接過清單，想了想，然後搖搖頭：“我一個人就行。”
店長暧昧地笑着，利落的把飲料都裝進袋子裏，交給耀，意味深長地說：“加油，晚點回來也沒事。”
耀假裝沒聽懂店長話裏的意思，拎起一堆飲料就朝着七森打工的地方走去，雖然還沒到晚上，耀依然被門外的冷風吹了個哆嗦。
“咖啡店外賣！”
“哦，辛苦你了，放裏面桌子上就行。”工作人員簡單确認了一下袋子裏的東西和耀的身份後，就把她放進了攝影棚。
桌子…桌子…
耀進門後，張望了一下，還沒找到桌子，卻先看到了正在拍攝中的七森。和平常學校裏那副樣子截然不同，摘掉了眼鏡，露出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發型也被重新打理過，專心地和攝影師交談，耀沒有太在意他的服飾，光是看着那張臉，心跳就開始加速。
不行，是來工作的。
耀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再盯着七森，她很快找到了桌子，本想趁着他沒發現悄悄溜走，卻被裏面的工作人員發現，很大的一聲“咖啡店的外賣到了！大家休息一下吧！”傳遍了攝影棚。
毫不意外地和七森對視了。不過實際上耀此時不太敢看七森的眼睛，過于耀眼，她怕自己看到對方的眼睛後，心情就會從眼睛裏溢出。
“耀，你怎麽來了？”
“你們點了我們店的奶茶，店長就讓我來送了，還叫我可以晚點回去。”耀低着頭，把飲料袋放到桌子上，從人群裏擠出，“那我先回去了。”
耀剛想轉身離開，卻被七森握住了手腕，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怎、怎麽了？”
“如果是我的錯覺的話，我道歉，”七森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逐漸靠近了耀，“為什麽從剛才起，就不敢看我的眼睛呢，我做錯了什麽事情嗎？”
“這個，嗯，呃…”耀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只是被七森拉着手，低着頭，臉紅成一片。
“看着我，耀。”
耀最終在七森的聲音的指示下，擡起了頭，她近距離地看見了七森那雙漂亮的眼睛，那裏面印着自己手足無措的樣子。
“你的臉好紅，暖氣開太足了嗎？”七森用空出的手在空氣中試探了一下，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麽，帶着些期待的語氣，問道，“還是因為我？”
“NANA……”耀憋了很久，終于回答了七森，“我終于能理解為什麽班上的女生都喜歡NANA了。”
說完，她抽回了手，逃也似的離開了攝影棚。
七森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但這個笑容沒有持續多久，他突然意識到了另一件事情。
她到底是因為NANA害羞，還是因為我。
七森陷入了自我矛盾中，明明兩個都是自己，為什麽心情會變得這麽複雜。
第二天戴着眼鏡去學校，耀一點都沒有前一天那副害羞的樣子，七森開始确信耀喜歡的是作為模特的自己，而不是平常的自己，盡管他們總是以平常的樣子在相處。
七森很想直接地把這個問題問出來，但是又覺得這樣會顯得自己像個笨蛋一樣，當他把這個煩惱告訴風真和本多之後，真的得到了“你是笨蛋嗎”的回複。
“我可是很認真在煩惱這個問題啊。”
“與其煩惱這個問題，直接問本人會比較快吧。”
“那我不就像笨蛋一樣了嗎？”
“現在已經很像了哦。”
然後本多就徑直跑去隔壁班把耀叫到了教室外面。
“小耀覺得，是平常的咪君更好，還是模特NANA的咪君更好呢？”
被這樣問了之後，耀立刻明白是七森想知道這個答案，不過也好，如果是對着七森本人，她可能沒辦法說出實話，于是她坦白道：“模特NANA的實君非常的帥氣，但是怎麽說呢，如果要相處的話，我還是覺得普通人的實君更好一點。”
“不過啊，”本多說，“其實NANA和咪君，本來就是一個人吧，為什麽小耀會對着NANA害羞，而不會對咪君害羞呢？”
這個問題問倒了耀，耀沒有回答，本多也沒有為難她，愉快地告辭後就跑走了，留下耀一個人思考這個問題。
不，實際上并不是不會對着實君心動。耀意識到了，并不是因為NANA的樣子太帥氣而害羞，而是因為那樣帥氣的人是實君才害羞。
不過這句話她沒來得及也沒準備告訴本多。
聖誕節當晚。
耀陷入了一種兩難困境，實際上她期待學校的聖誕夜很久了，甚至精心準備了禮物，但就在她準備和晝一起出門的時候，她接到了星野的電話。
“喂？”
“小耀嗎？你要出發了嗎？”
“嗯，正準備出門，怎麽了嗎？”
“實際上，我剛才接到了小櫻的電話，球隊的比賽輸了，沒進入全國賽區。”
“她準備了很久吧。”
“對，”亞雪似乎在什麽不能大聲說話的地方，她的聲音有點小，“我這邊節目錄完就過去，你能不能先去陪陪她，她今年幾乎把所有精力都花在球賽上了……就在我們平常去的咖啡店。”
耀高中以前基本沒有什麽可以稱得上朋友的同學，所以她十分重視這難得的友情，但是她也是真的很期待今晚的聖誕晚會，甚至讓晝幫忙畫了好看的妝，還買了漂亮的禮服裙子。
在晝第二次敲門詢問她準備好了沒時，她做出了決定。
“晝，對不起，我得趕去我朋友那邊，你可以幫我和老師解釋一下嗎？”耀換回了方便行動的衣服，打開了門，然後把手中準備好的禮物塞給晝，“交換禮物就拜托你了。”
“你已經決定了嗎？”
“嗯。”
看着耀心意已決，晝決定不說出七森似乎今晚準備做什麽的事情，只是将禮物收下，然後目送着耀穿上球鞋跑出家門。
聖誕晚會會場這邊，七森本來準備今晚聖誕晚會的時候，對耀表白。盡管他害怕自己一旦說出口，如果被拒絕，那麽兩人連朋友都沒法做，但是有些事情，他想自己必須去确認一下。
他和風真、本多早早地就來到了會場，過于緊張的樣子甚至被風真吐槽緊張過度。
“吵死了，你準備表白的時候絕對比我還緊張。”
“沒錯，沒錯，玲君現在就已經是這樣了呢。”
“抱歉…我不該吐槽你……”
左等右等，只等來了晝，晝左顧右盼，看見三人組後，立刻提着粉色的裙擺朝三人走來。
耀沒有跟在她身後，這讓七森有些不安，很快，這份不安成為了現實。
“耀說她不來了，她要趕去朋友那邊。”晝猶豫了一下，向七森遞出了耀打包好的禮物盒，“這個是耀本來想拿來的禮物，我覺得直接給你會比較好。”
“耀有說是什麽事情嗎？”
“好像是她朋友什麽比賽輸了，對于耀來說，陪着痛苦的朋友比來參加晚會更加重要。”
晚會開始了，七森也只能振作起來，至少晚會現場還有很多他喜歡吃的甜點，告白暫時是沒戲了，至少還有食物。
他吃了很久的東西，連交換禮物的環節都錯過了，他找了個無人的角落，拆開了耀準備好的禮物。
耀這一邊，她推開了咖啡店的門，吹雪一個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用手抱着膝蓋，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她靠近時，吹雪還以為是店員，用帶着哭腔的聲音道歉：“抱歉，我會把椅子擦幹淨，再讓我靜靜好嗎？”
“是我。”
“小耀？”
看見朋友來到面前，吹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她撲進了耀的懷裏，把眼淚全部灑在了耀的羽絨外套上。
吹雪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她只是在嚎啕大哭，耀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吹雪“沒事了，沒事了”，接着用手輕拍着吹雪的背，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店長在櫃臺處把鑰匙放下，暗示她可以留着，接着也離開了店門。
吹雪哭了很久，她盡情地宣洩着壓力和委屈，不論多麽辛苦，就算是被隊友在背後罵，她也全忍了下來，只是把自己抛進日複一日的訓練中，直到比賽最後一刻，她都在拼命地奔跑，直到，哨聲響起。
“小櫻，小耀。”星野也完成了錄制的工作，匆匆趕到了現場。
三個人很少有機會這樣湊在一起，不是星野要忙錄制，就是吹雪要忙訓練，再不然就是耀去打工和約會了，這是他們今年第一次三個人都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
“你怎麽才來。”
“嗚嗚嗚，小亞雪。”
“好了好了，我去看看店裏還有沒有剩的材料，給你做點吃的，話說在前面，我只會做菜單上的飲料和點心哦。”
在一陣陣的歡笑聲中，晚會的最後一首歌響了起來，《小小戀歌》的旋律傳遍了整個會場，傳進了每個人耳中。
七森看着耀的禮物，裏面是自己很喜歡的一個首飾，之前在首飾店看到的時候，他無意中和耀提起過，本來這是很開心的事情，但是禮物裏面還有一封手寫的賀卡，正面是裝飾好的聖誕樹，背面用并不算很好看的字寫道：
“聖誕快樂。來自一個想和你成為好朋友的人。”
盡管知道耀這麽寫可能是出于這份禮物并不能準确送到自己想送的人的手裏的考慮，但既然如此，為什麽裏面裝着的是他想要的禮物。
“朋友…嗎。”七森用賀卡罩住自己的臉，像是自嘲一樣笑了起來，“為什麽會這麽難受呢？真像是個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