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感冒

感冒

李暮紫做了一個夢。

他和麥征面對面坐在咖啡廳裏,麥征還是當年的那個學生的樣子,他也還只是個大學生。

咖啡廳的外面是和暖的春日,枝頭花朵綻放,街道上滿是幸福喜悅的人們。

兩個人在夢裏讨論了一個話題,談的非常愉悅。

但是李暮紫不知道為什麽卻一直在流淚。

他在愉悅又悲傷的情緒裏醒了過來,感受着幹疼的嗓子,發出了沙啞的聲音。

麥征早就醒了,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來。

“早。”

“早。”李暮紫道,有點好笑地看着麥征頭發上翹出一撮頭發,非常突兀地露在外面,随着麥征轉腦袋也跟着動來動去。

麥征聽到他的聲音,将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擡眼看他:“你感冒了?”

“好像是吧,咳咳。”李暮紫說着

“那別傳染給我,離我遠點。”麥征說着,往後縮,還伸腳踹了踹他的腰,似乎想讓他離遠點。

李暮紫沒因為他撓癢癢似的踢踹挪動,他看着那一撮戳在外面的亂發晃得厲害,有些想笑卻覺得喉嚨發癢發疼,半起身伸手給麥征壓了一下——但那一撮頭發被壓下去後又頑強地翹起來。

他笑到了嘴邊還是咽下去,伸手卻把他拉得更近,低頭蹭他的臉。

麥征伸着脖子往後挪,一手推着他的臉,“都說了離我遠點。你想害得我也感冒嗎?”

Advertisement

“反正也是你害的。”李暮紫道。

“我的錯?”麥征眯眼。

李暮紫輕咳了一聲,微微笑了。

兩個人鬧騰了一會兒起床,李暮紫果然覺得有點不舒服,洗漱了之後就找起了感冒藥。

麥征端着兩盤早餐從廚房裏出來,看到李暮紫正蹲在客廳的櫃子前一個個翻抽屜,就問:“找什麽呢?”

“找感冒藥。我記得在這裏來着……”

麥征移了視線看到桌上的一盒子泰×,道:“不是在桌上嗎?”

李暮紫回頭瞅了一眼,“我喉嚨痛,想找喝的那種,枇杷膏?是這麽叫的嗎?”

“那個我之前收拾東西已經扔掉了……?再說,我們倆都多久沒感冒了,說不定都過了保質期了。就算找出來了,能喝嗎?等等讓阿姨帶瓶過了來算了。”

“總要先找找呗。”

“找什麽。”麥征走近,輕輕踹了他屁股一腳,“要找你也先吃飯吶。盤子重。”

李暮紫應了聲,起身,接過他手上的盤子,兩個人進了廚房用餐。

用完了早飯,李暮紫想了想,讓麥征準備出門。

“出門做什麽?”

“去複查下你腦袋上的傷口。”李暮紫道,“這幾天X市的醫院應該相當冷清,我順便也看看能不能配點感冒藥,這幾天過年阿姨也不會過來了。”

麥征擺出不大樂意的神情,抱着沙發上的枕頭躺着,沒有坐起來的意思。

“好累。我不想動。”

李暮紫轉眼看他,“身體不舒服?”

“嗯,…只是好累。”

“別懶了。你每天都賴在家裏。”李暮紫走到沙發上坐下,想要拉他坐起來。

麥征卻渾身軟綿綿地不受力,發出小孩子一般的嗚嗚啊啊的聲音拒絕。

原本李暮紫是抱着非要把他拖起來的心情坐下的,拉扯了一會兒卻自己也笑了起來。

雖然也不知道哪裏好笑,但是他就是看着麥征無賴的樣子松了手。

“好了好了,那給我看下傷口,不去複查總要換下紗布吧?”

“不要你看。”麥征拒絕。

麥征似乎對那一小塊害得他有點禿的傷口非常介意,每次李暮紫提起都會擺出臭臉。

李暮紫抓着他要看,也要換紗布,麥征又掙紮了起來,躺在沙發上躲來躲去,又變成了拉鋸戰。

“不換不換,你煩死了。”麥征伸起了腳,直往他臉上踹,“昨天你在酒會的時候我自己就換過了,不換啊啊。”

李暮紫最後還是拗不過他,松了手躲開麥征的腳,道,“懶不死你。”

他輕拍了一下麥征,放棄了。

“才不會死的。”麥征道,伸長手臂拿了遙控,開了電視把頻道換來換去。

“那中午要吃什麽?”

“随便。阿姨真的不來嗎?”

“之前發信息讓她過年幾天別過來了,也好好在家和兒子女兒聚一下。”

“唉,她有家裏人啊?”

“當然了。不過平時都是在S市打工的,過年才會回來。再說這幾天出去吃都要訂位子,所以就用我的手藝湊合過吧。”

“你做東西太鹹了。”麥征嫌棄地撇了嘴。

“那少放點鹽。”李暮紫道,“要吃什麽?”

“你随便買吧。”麥征說着,把電視定在了一個紀錄片上,換了個姿勢躺着。

“你這樣為什麽還不長肉呢?”李暮紫摸他肚子,“吃了睡睡了吃,咳,老是這麽瘦,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遺傳的。我爸不也那樣嘛。”麥征道,挪開他手,用胳膊肘戳了戳他,“去拿點喝的過來。”

“家裏酒可沒有了。”

“果汁也行。”

“自己去?”

麥征搖頭。

“你去。”

“乖,你自己去。”

麥征還是搖頭。

李暮紫喃喃了一句:“我也真是欠了你的。”

麥征在背後笑。

“還笑,小王八蛋。”李暮紫罵了一句,明明還因為感冒而頭昏腦脹,卻還是溢出了笑,走去了廚房。

李暮紫拿了果汁和一些零食回來,陪着麥征看了三十分鐘的紀錄片,才換了衣服出門去買東西買藥。

他回來的路上開始下雪,李暮紫只是走到附近的菜市場和藥店去采購,自然沒有帶傘,進家門的時候落了一頭一肩的白色,走到了客廳還沒化開。

麥征此時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了一副拼圖,正做在茶幾前的地板上研究。

拼圖的碎片散了一地,多是白色或水藍色。

見到李暮紫回來,他擡了頭。

“下雪了?”

“嗯。”李暮紫點了點頭,把殘雪拍掉,脫了大衣挂起來,然後走到廚房把食材放好,又回了客廳,把一盒藥放在桌上,拆了喝了。

地上散着一堆的碎片,麥征盤膝坐在裏面,腦袋上還是那根翹在外面的頭發。

李暮紫不覺露出了笑,放下杯子,走到他邊上,一樣在木制的地板上坐下,“哪裏來的拼圖?”

“好久以前買的了。”

“什麽圖案的?”李暮紫拿過一邊空掉的包裝盒看了一眼,“《千與×尋》…這個角色是叫什麽來着…是之前誰到日本去回來,送你的那個?”

“嗯。好幾年了。我突然想起來,就去儲藏室找出來了。”

“哦……”李暮紫看着包裝盒,“兩千五百片,這麽多?你有這個耐心嗎?”

“一點點來咯。”麥征道,舉起一片拼圖翻轉了給他看,“不過這個背後都沒有字母,沒什麽提示。”

“慢慢來吧,反正時間多得是。”李暮紫道,挽了袖子也加入了進去。

電視裏還在放那記錄片的後集,屏幕上的內容已經從海洋轉成了翠綠幽深的峽谷,低沉的男聲一點點講述着自然界的事情,時間便一點點流逝過去。

李暮紫偶然間擡頭,看到麥征正怔怔地看着窗外。

窗外還在緩緩地落下雪,水珠在玻璃上凝結,外面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一個個小小的白色影子在往下落,逐漸地面上也變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

他側臉也一樣很削瘦,露出修長的脖子和與雪一個顏色的肌膚,窗外的白光透了進來,李暮紫看到他的身體在室內落出了一片陰影,連應該是黑色的影子都泛起了茫茫的灰色。

李暮紫覺得有什麽東西阻止了視線,眼前的人有點模糊起來。

他低頭,重新去玩那許多人都已經不玩的東西,沒什麽對話,房裏就只有暖氣呼呼作響。

李暮紫原本有些喉嚨痛和鼻塞,此時卻注意不到,只是低頭在那成百上千的碎片裏尋找出一個可能性,試一下不對,然後就下一個。

中午兩個人吃了點東西就繼續,麥征耐心不好,下午開始就有一茬沒一茬地弄,多數時候只是趴在李暮紫背後看他拼。

直到晚餐之前,還是連一小半都沒拼好,堪堪只弄出來一個角。

李暮紫笑着搖了搖頭,把那連接好的一片簡單在背後用膠帶沾了一下,和其他的碎片一起放回了盒子裏。

他看了眼泛出玫瑰般紅色的窗外,才發現幾乎一整天都已經過去了。

他收拾好了拼圖,正打算起來,卻發現麥征還挂在自己背上,似乎沒有下去的意思。

“做晚飯了,你不餓嗎?”

“再一會兒。”麥征道,雙手環過他脖子,頭蹭在他背上,“我想睡覺。”

“我感冒會傳染給你的。”

“反正不是病毒性的。沒關系。”

你這不是知道嗎?

李暮紫想着,多半是昨天在客廳睡的前半夜實在太冷,才着涼了。

又想起他早上翹着頭發一臉不情不願被抱在懷裏。

李暮紫笑了笑,抓着他胳膊,從地板上起身。

麥征挂在他後面,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的腳踩着李暮紫的褲子就往上挂在腰上。

李暮紫就這麽拖着一個化身成全身挂件的人走進了廚房。

拿出了食材準備清洗切菜,麥征還是半拖半挂地跟在他身後。

好在李暮紫長得高,不然再怎麽瘦,麥征也是成年的男子,稍微矮點的男性恐怕也是拖不動他一起走。

“啊,我要吃那個。”

“哪個?”李暮紫問。

“綠色的那個。”

“除了豆芽、這些菜可都是綠色的?”

“脆的那個。”麥征用下巴指了指。

“莴筍……這個?”

“嗯嗯。”麥征在背後點頭。

“那晚上就做這個。”

“不要太鹹的。”

“知道了。”

李暮紫拿了菜洗幹淨又切開,麥征就一直那樣跟在他後面晃來晃去,好幾次李暮紫都差點踩到他。

“怎麽了?”吃飯的時候李暮紫問。

“什麽?”

“……特別黏人。”

“我心情好。”麥征道,“因為你感冒。”

李暮紫嘆了口氣,“是有看中了的劇本吧?”

麥征看了他一眼:“嗯……”

“明年就打算開始準備了?”

“嗯。”

“投資…,場地和人員呢?”

“這幾天在看。主要問題還是在演員。”

“有要幫忙的地方你再說。”

“知道了。”

李暮紫看着麥征往飯碗裏一勺勺舀湯,沒有繼續說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