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海邊
海邊
到了周四這一日，李暮紫已經不再陪着麥征出門去遠遠看着海了。
他在民宿裏呆了一天，公司有些事，和日常的2個例會撞在一起，李暮紫開會便開了大半天，臨到傍晚剛結束，陳尚又打來了當周的第三個電話，問他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李暮紫按了按額頭，覺得煩悶，聽着電話那頭的陳尚絮絮叨叨抱怨和彙報，也不知道怎麽回複，只能把麥征拉出來當借口說他身體還沒恢複，自己得在這多呆些時日，讓陳尚把行程都改往後排。
他挂了電話，打了車去麥征那，打算接他回來吃飯。車停在日常麥征坐的路邊，人卻不在。
李暮紫在原地等了等，又給麥征發了信息，不見人回來也不見人回複，只得讓車離開，自己下車走到了路邊。
周一時他買了東西的小攤也跑到了這裏的路邊擺攤，仍然有不少年輕人排隊買着東西。
他打了麥征電話，那邊一直響着嘟——嘟——的提示音。
李暮紫看着再走過幾步便有往下的坡道，下去便是沙灘，有不少的游客還在拍照嬉戲，更遠處則是微微泛起紅光的夕陽，整個海面都帶了些暖紅的顏色，這才顯出一些傍晚的氛圍來。
他點了根煙，挂了電話，又打第二遍。
第二遍沒響幾聲，麥征便接了起來。
『喂。』
“在哪呢？我在這路邊找你，怎麽沒看到你？”
『在沙灘上……海邊這裏。』
李暮紫四處眺望了一下，卻還是沒看到那孩子，只能又問：
“我去找你，吃晚飯了。海邊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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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這裏有個燒烤店在擺桌子。』
李暮紫又找了找，卻沒看到有店鋪在擺桌子。
沒聽到李暮紫回，麥征又說道：『這裏還有人在調音響，可能是待會兒有節目。』
“你等一下，我待會兒再聯系你。”
『哦。』
李暮紫挂了電話，往下下坡進了沙灘，往海邊一些的位置走去。
但是沒走多遠，他便停了下來。
李暮紫本來穿的是便服，原是沒想過要去沙灘裏走的，鞋子也是平時的鞋子，這一走進了不少沙子，夾在腳和鞋子之間，讓人很是不痛快。所以他只能停下來，稍微挽了褲腳，脫了鞋襪拎在手裏，才繼續往前走去。
走到海灘邊 ，這裏的人更加密集，但李暮紫看來看去仍然是沒發現麥征。
他一手拿了鞋子，一手掏出手機正準備再打個電話問問，卻聽到一聲“喂”，像是擴音器裏傳出的聲音。
李暮紫朝着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這篇海灘最邊上有個小沙丘，還有個拐角，看的時候又有“喂喂”兩聲從那個方向傳來。
他便順着聲音走過去，繞過拐角，眼前出現的便是更大的一個沙灘，四處都有拍照玩耍的年輕男女，海面上還有幾個熱氣球飛着。不遠處就有一個大帳篷支起的店鋪，皮膚黝黑的當地年輕人正往外一張張搬桌椅和燒烤器具。
李暮紫走過去，仔細看了才發現麥征就坐在那帳篷前的沙灘上。
麥征戴着草帽和墨鏡，身上是花花綠綠的T恤和夏威夷褲，如果不是露出了慘白的手腳，李暮紫一眼看過去，也會把他當成普通的男性游客漏掉。
李暮紫喊了一聲“麥征”。
麥征聽得聲音，轉頭看來，見到李暮紫，招了招手，似乎是招呼他快些過去。
李暮紫便加快步伐走過去，但距離麥征還沒有幾米的位置，李暮紫腳下一絆，往前撲去。
他眼見着要摔到沙灘上，用手撐了一下，卻還是失去了重心，胳膊和膝蓋都蹭進了沙子裏，好在沙粒細軟，沒有什麽疼痛。
這一撲，手裏的鞋襪也順勢被丢了出去，滑了一下便剛好落在麥征腳邊。
李暮紫還沒來得及起身，背後又傳來“哎喲”一聲叫喚。
他慌慌忙爬起來，沒顧得上收拾下自己，轉頭看見背後躺着一個身體埋在沙子裏的大叔，正是絆倒李暮紫的原因，正用一只胳膊揉着另一只胳膊，随着動作，細沙抖落，露出胖乎乎的肚皮來。
“不好意思，”李暮紫忙不疊轉身道歉，“您沒事吧？我真沒看到，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的。小夥子。”
兩個人好一番客氣，李暮紫才轉過身來再看向麥征。
麥征卻捂着肚子，笑的喘不上氣來。
李暮紫站直了，邊走過去，邊拍幹淨手和胳膊上的沙粒，罵道：“小王八蛋，有這麽好笑嗎？”
麥征一手摘了太陽鏡，一手還捂着肚子，笑道：“你看你都快摔個狗吃屎了，哈哈哈。”
李暮紫走到他身邊，撿起散落的鞋襪，又大概拍了個幹淨，道：“還不是為了找你。”
麥征笑着拍了拍李暮紫的褲子，也站起身來。
“回去吧。”李暮紫道，看着麥征難得的笑臉松了口氣。
麥征卻拉着他的胳膊，又指了指不遠處的燒烤店，道：“我們去吃燒烤吧。”
李暮紫看了眼直接擺在沙灘上的桌椅，又看了眼麥征，問：“怎麽突然想吃燒烤了？”
“就是想吃。”
麥征晃了晃李暮紫，推着他一起過去。
兩人過去問了問老板，老板說還有位置，交了錢，便由麥征挑了個最靠海的角落位置坐下。
太陽比剛才又落下去了一些，海面上的暖色也更明顯起來，連天空都泛起了灰藍的顏色，背向太陽的方向也多了不少的暗沉。
李暮紫看着海面，掏出根煙，想起自己确實從沒看過這時候的大海。大學時和朋友有過出去旅行的機會，但都是白日的時候看着藍天白雲和碧色的大海，卻沒有見過眼前這樣溫暖的顏色。
他點了火，問道：“你什麽時候回劇組？”
“明天。——給我一根。”
麥征伸手。
李暮紫看了眼他伸過來的手，拍了一下，卻沒給，道：“對身體不好。”
麥征隔着桌子踢過來一腳。
這一踹正中小腿前段，李暮紫吃痛，吸了口涼氣。
“抽着煙還說這話的是誰呢？”麥征問。
李暮紫沒理睬他，看向了海面。
“無趣。”
麥征又踢了一腳，然後跑開。
李暮紫看他跑去了店家那，又拿了一瓶飲料回來，打開後喝了一口。
這時間天氣漸漸暗了下去，只是沒了白天的日曬，卻整體還明亮，于是海灘邊的人絲毫沒見減少，李暮紫聽着背後的動靜知道這家店預定的顧客基本都是幾家旅游團，都聚集了過來坐下，不少都是上了年紀了叔叔阿姨，卻人人都帶着喜色，好不熱鬧。
他倆的位置背後是喧鬧的人群，面前卻是平靜的海面。
李暮紫問：“你衣服呢？怎麽穿成這樣。”
麥征道：“換的。”
“那你從民宿穿出來的衣服呢？”
“被潑了飲料，扔了。”
李暮紫應了一聲後，便又繼續看向海面。
海灘上依舊充滿人氣，有披着紅色絲巾拍照的女性，也有挖了沙子打來打去追追跑跑的小孩，遠處也有開着摩托艇的皮膚黝黑的當地人，所有的顏色都混在紅橙黃的日落色調裏。
他漫無目的的四處看看，抽了半根煙，突然轉眼看他。
他那平日蒼白的肌膚應着夕陽都多了許多的血色，顯得有些生機出來。
麥征一貫坐沒坐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盤坐，兩只人字拖小半個都埋進了沙子裏，他一手握着腳踝，一手卻又放在了嘴邊。
“停。”
李暮紫道，敲了敲桌子。
麥征緩緩才回過神來。
李暮紫把手裏的煙遞過去，道：“最後一根。”
麥征接過煙，放下腿，光落落得踩在沙灘上，道：“我餓了。”
李暮紫剛要說話，麥征的腳底便落在他的小腿上，他隔着褲子都感受到麥征腳底沾了不少沙粒。
“你別又給我弄髒了。”李暮紫道，起身，“我去給你問問老板。”
說着走去了邊上搭着的大帳篷裏，只是老板正和幾家旅游團的向導們說着事，正忙得團團轉，李暮紫在裏面饒了十幾分鐘也沒能說上話，只能往回走。走到麥征那，卻看到桌上已經放了許多的海鮮和烤肉 ，邊上也有工作人員架着架子烤着肉。
他扶起倒在沙灘上的凳子，坐了下來，和麥征一起用餐。
不過李暮紫因為會議的關系午餐吃的晚，沒吃多少便覺得飽了，便停下，看着麥征拆螃蟹腿。
李暮紫道：“你明天要是回劇組，那我明天也買票回去了。”
麥征停了一下，問：“回哪去？”
“X市。”
麥征又低下頭，道：“不準回去。”
李暮紫看着麥征手上用力，“啪”的一下折斷了蟹腿，露出裏面的蟹肉來。
他心中嘆了口氣，道：“再不回去Barry要罵人了。我很多行程本來都是這幾天的。”
麥征沒有回答，只是一口咬下了蟹肉。
看着麥征這樣，他立刻覺得難辦，想起當年的時候麥征也是這樣，基本寸步不離的不想讓李暮紫走，只能推了推眼鏡，正要繼續說，卻聽到一邊傳來：“HEY,先生們女士們！大家晚上好！”
衆人都轉眼看去，卻是海灘邊的夜間表演開始了。
李暮紫看了一眼在桌子上站着的主持人，又轉看向麥征。
天空是灰藍色的，連空氣都是灰藍色的，周圍都是歡呼雀躍起來的人群，人群卻也是灰藍色的，麥征拿着吃了一半的螃蟹腿，夾雜了灰色的頭發在海風裏亂成一團，傍晚的陽光在他背後勾出一條金色的邊。
“我說真的，我得回去處理下工作。”
麥征低下頭繼續吃螃蟹，卻往李暮紫這裏不停地踹。
凳子本就放在沙灘上，不是很穩，麥征踹的雖不用力，但一腳接着一腳。
李暮紫看着那繞上金色的手腕，舉手投降：
“知道了，知道了。再商量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