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閃耀
閃耀
付謠歌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洪喚聞在外間洗臉。
他裹着白色的浴衣，但是沒有系上帶子，露出精瘦有些黝黑的身體，正低頭接水擦臉。
她随口說了聲早，走到他身邊，拿了洗手池上放着的護膚品開始擦臉。
“嗯早。”洪喚聞也應了一聲，擡起臉來，拿過毛巾擦了一把，問，“吃早飯嗎？”
“不吃了。”她邊凝視着鏡子裏的自己邊道：“待會兒我得去趟公司，路上買吧。”
“行。”洪喚聞應了一聲，把毛巾放回原位，系上浴衣的帶子走出盥洗室去。
付謠歌擦好了臉，解下盤起的頭發，看了一眼放置在旁的手機，上面顯示着8：02的時間，下方還有公開的社交平臺的軟件提醒，告訴她一夜之間又漲了五十多個粉絲，多出幾條互動。
付謠歌沒有去點開手機的信息提示，伸手拉開洗手池上一個手包的拉鏈，倒出裏面的瓶瓶罐罐，拿起一瓶化妝水。
鏡子裏的臉非常可愛，大大的杏眼配合雙眼皮，小巧的鼻子和嘴唇，搭配着鵝蛋的臉型，是現下非常讨喜的長相，但是——
“這邊要是也長顆痣就好了。”
她撫摸着嘴角下的位置，想起另一張臉。
鏡子中的臉雖然可愛又清純，卻沒有辨識性，頂多也就是走在路上會被搭讪一下的級別。
而阮凡雁的臉——漂亮的、精致的、帶着些許妩媚的、現在時常出現在商廈、地鐵、街頭的臉，那張臉時時出現在付謠歌的腦海，每想起一次，體內的黑暗的海浪便高起一分。
她想起在陳睿工作室看到的那張臉，又想起公交站臺看到的那張臉，還想起網上看的那張臉，還有許許多多的印象在腦海中一一閃現。
最初看到阮凡雁的時候她雖然長得不錯，但遠沒有現在的美，手上常戴着一條細細的銀手鏈，但現在偶爾在公司見到她，身邊總是簇擁了一群人，鳳一一和各種各樣的助理甚至是其他的藝人，就算穿過人群看到她的手腕，那條銀色的手鏈也沒有再出現過，被越來越璀璨高昂的各種飾品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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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阮凡雁總是以不一樣的造型，不一樣的妝，不一樣的氣質一次次出現，卻是一樣的明豔逼人，她即使不想承認也知道阮凡雁在衆人的追捧贊美下，一步一步在變得更美，她認識的人會越來越多，接到的工作會越來越不平凡，聚焦在她身上的閃光燈會越來越多越來越亮，直到把所有其他的同期都壓到塵埃裏去變成毫無存在感的灰色，即使如此她的腳步也不會停止。
她壓着翻湧的情感，畫好了妝，又卷了頭發，出去換了身衣服，和洪喚聞說了一聲便走出了別墅。
她坐了地鐵，經過P.T大樓的旋轉門，站在電梯門前按了鍵。
電梯門打開，裏面烏壓壓站了不少的人，大半個電梯都滿了，站在最前的卻剛好是李暮紫和陳尚。
陳尚瞥了她一眼，又繼續和李暮紫說話。
她雖然認識陳尚和李暮紫，但是想着對方并不一定認識她，便只是默默走了進去。
電梯接了一樓大廳的人後變得更加擁擠，雖然開了空調，付謠歌背後還是出了一些薄汗。
“……人事那邊的文件怎麽樣了？”
“在催…慧人那邊的HR……”
電梯裏斷斷續續傳着李暮紫和陳尚的小聲交談聲。
不時也有下電梯進電梯的人走動，
突然，陳尚道：“你是付謠歌吧？我沒認錯吧。”
付謠歌轉眼看她，有些忐忑，不知道怎麽突然問自己，只能點了點頭。
“HR有和練習生們簽這個季度補充的合同嗎？”
“……啊，那個，我今天就是過來說要面談這個事的，讓我到9樓，但是我還不知道确切的。”
“哦好，知道了。謝謝啊。”陳尚道。
付謠歌重新轉回視線看着電梯的門，卻豎起耳朵聽起後面的人說話。
陳尚道：“和我們收到的信息是一樣的，Alan那邊說惠人那就是進度很慢，真的催了好幾次了。”
“今天都周五了，又一周過去了，兩個禮拜這點事都沒做完。”李暮紫道，“我周末要去外地，下周二這事一定得搞定。你讓Alan不要讓他底下的人去和對面談，他自己去打個招呼，再讓下面的人去碰細節。”
“好的，知道了。”陳尚道，“我待會兒和Alan說，然後……”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9樓到了。
付謠歌不能再聽下去，只能走出了電梯，走向約好的人事會議室。
P.T旗下的藝人，練習生的模式只是其中之一，說起來也很簡單，初選從年紀合适的孩子裏海選招人，根據每一月的考試等級分班，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期間會刷掉40%的學員，還有50%的是自己吃不了苦、經濟跟不上或者其他種種原因而自己放棄的，剩下10%的人會根據當時的市場環境自由安排，極少數像是阮凡雁這樣的單人出道，部分是組成男團女團出道的，當然其中大多數是公司選擇放任自由一段時間，簽補充的人事條款，如果在有限的資源裏能有走紅的跡象，那公司會介入再推一把，如果沒有，那等補充條約到期，是轉公司還是轉行業也都是個人自由。每一屆的練習生，能真正出道的可能也就20來個人，最後能紅起來的人就更是鳳毛麟角了。付謠歌就屬于被放任自由的那一撥人，現在來公司就是來簽補充條款的。
她坐在指定的會議室後給負責的HR發了信息，很快HR的就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一個藍色的文件夾，問：“是付謠歌是吧？”
“對。”付謠歌點了點頭。
“你拿一下那邊的筆，這裏簽一下名字。”HR說着，拿出兩張合同，指着其中一個空格道：“這裏名字，這裏身份證，這寫日期和名字。簽完這張另一張也一樣寫就可以了。內容你也可以确認下，我不着急的。”
“好的。”付謠歌拿了筆，翻了兩下，但這些內容都是之前已經在電話裏談妥的，以她的水平也看不出更多其他的內容，于是只是在兩張紙上的空格分別簽好，遞回合同，道：“這樣可以了嗎？”
HR接過合同翻看了一下，道：“可以了。你稍等一下，我拿去樓下HR中心蓋章，一式兩份，待會兒你拿走一份。後面沒有其他的通知和特殊情況就不用來公司了。”
“好的。”付謠歌道，握緊了手裏包。
會議室裏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空調打的很冷，剛在電梯裏出了汗，現在背脊上卻變得涼飕飕。
不過好在很快HR就回來了。
HR把蓋好章的合同裝在了一個透明的文件夾裏，遞給她，道：“你的合同，收好。另外，我也随便了解下，你接下來又什麽打算嗎？”
付謠歌接過文件夾，放在桌上，擡頭看去。
HR也是女性，看樣子只有30出頭，打扮和陳尚有幾分相似，只是更顯得年輕。她在付謠歌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道：“也不用緊張，就是因為之後你的方向也确定了，公司會給你一些好拿的資源，大多數都要靠你自己，所以只是随便聊聊，你想等到合同到期離開這個圈子都是沒問題的。你呢，怎麽想的？”
“嗯……畢竟是現在的這個狀态。”付謠歌又低眼看了看桌上的合同。白紙黑字，加蓋了紅色的印章，輕飄飄的模樣。她道，“其實我個人是想再争取下的。所以可能還會再呆一段時間。”
“這樣也好，最近手上有接到什麽活嗎？”
“可能有一個綜藝。但是還不清楚。”
“哦……”HR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我也聽到了傳聞 ，是kale的資源嗎？”
付謠歌擡頭。
HR笑了笑，道：“別緊張，雖然你的身份還是練習生，但是都到這個階段了，公司也不會阻止你談戀愛。洪家小少爺也不是個能守得住秘密的人，我才知道的。”
付謠歌笑道：“都說是傳聞了。我和洪喚聞只是好朋友，有幸在飯局上認識的。”
“哦。”HR又笑了笑，卻似乎并不相信，道：“不管是好朋友還是別的關系，這個圈子裏要麽有錢，要麽有人脈，都是對你來說有用的東西。——我記得你和宋芊芊關系挺好的？”
“是 ，不過我運氣沒她好。”
“她運氣是挺好的。新的團臨時缺了個人，說要找個練習生補位，結果Alan老板一眼就看中了宋芊芊。”
“是啊。畢竟是我朋友，雖然多少有點羨慕，也希望她發展的好。”付謠歌道，“如果像阮凡雁那樣的就更好了。”
“哦，阮凡雁那不一樣的。”HR笑道：“她是大老板欽定的。當然本身她評定的成績也比你們好，出道還是沒問題的。你和她也熟悉？”
“不熟悉。”付謠歌道，“只是在攝影棚和公司見過幾次。大老板是說李暮紫嗎？”
“是啊。不過你也別羨慕別人的運氣好。”HR道：“雖然我們和kale也算是競争對手，但是從你個人角度來說，和洪喚聞認識是你的優勢，盡可能認識更多的人吧。我知道你家庭條件也一般，像宋芊芊這樣的，如果關系現在也還好的話就盡量也一直當朋友下去。雖然這些說出來顯得公司也很勢力，但現實就是這樣的。”
付謠歌垂下眼簾，倒了杯水，邊道：“我知道，謝謝。”
兩人又零零碎碎說了一些其他後，付謠歌拿了文件夾走出會議室。
出門下樓到了大廳，付謠歌打了車打算回家一次，正等着車，突然聽到大樓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轉頭一看有一群人圍在廳外，拿着手機相機單反的都有，大廈保安拉起了隔離帶，只露出側邊一條道，大廳裏的保安則打開了旋轉門邊的側門，看樣子是又有哪位知名的藝人來了。
付謠歌正猜着是誰家的粉絲，卻見大廳旋轉門前停下2輛保姆車，下來七八個人往側門走。粉絲們尖叫起來。付謠歌坐在大廳的座位上看清了，圍在中間的人是阮凡雁。
阮凡雁今天穿了一件深紅色的小西裝，內裏是白色的襯衫，搭配着格紋的短裙，一副學院風的裝扮。她穿過粉絲的人群，和他們打了招呼，一米九的保镖在她身側護着她走進了側門，她徑直走進大廳後才摘了墨鏡，繼續往裏走去，大樓的保安們把粉絲們攔在門外。
電梯不遠處是大廳的落地窗，付謠歌看着阮凡雁背着窗外，輕垂眼簾。大廳外正是夏日的明媚陽光，透過玻璃窗散盡大廳內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阮凡雁舒了口氣，側身和鳳一一說了一句什麽，又輕撫了耳畔的發絲，從頭發、指尖直到手機上的挂飾都泛出濃烈的光芒，站在眼前喧鬧的人群裏，就像是在黑色夜空裏熠熠閃爍的一等星，輕易就讓其他的星星黯然失色。
她想起不久前在鏡子裏看到的自己的臉——可愛，但是平庸。
甚至可說面目可憎。
廳外的粉絲們還在喧嘩着。
電梯到了，一群人走入電梯，付謠歌聽到鳳一一道朝身邊的助理道：“11樓，去總裁辦。”
金屬門緩緩合上。
電話響了 ，她叫的車來了。
“你定位這裏門口很多人，我這裏進不去啊，你走出來，你走出來到對面肯X基這裏好不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