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這确實是一個充足的理由。

然而在這樣一個漆黑封閉的環境下，多少讓人感覺有些尴尬。

那人應該也是察覺到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後又好像是無意間砰到了哪裏的傷口，忍不住又“嘶——”了一聲，動作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喬靈走上了前去。

“怎麽幫？”

“用這個布……幫我把左手的手臂包紮起來……”那人的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我一只手無法完成……傷口就在肱二頭肌旁邊的位置……除了這裏，還有我的腿……”

喬靈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布料。

黑暗之中，二人的動作進行得并不順利，光是判斷對方的位置就已經很難，還要努力将發出的聲音控制到最小。

不過還好，喬靈的動作還算靈巧。她很快便根據大概位置判斷出了對方的體型和傷口位置，倒也沒太顧慮其他尴尬，直接便用布料将傷口周圍給纏繞了起來。

“嘶……好痛……”那人小聲地呻/吟了一聲，注意力似乎又很快被喬靈所吸引了去：“看你的動作好熟練……之前是做過類似醫療兵的工作嗎？”

“……”喬靈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黑夜是寂靜而漫長的。

整整好幾個小時，喬靈都一言不發，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牆壁發着呆，就好像融入進了這一片無盡的黑暗一般。

她的腦海中就好像放映着電影，不斷地重複着這幾天時間裏所經歷的這一切詭異片段，亂七八糟的信息全部堆疊在一起，大腦就像要爆炸。

究竟什麽是真實……什麽又是虛假，這裏又究竟發生過怎樣的災難……問題實在太多，她甚至已經顧不上去考慮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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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喬靈心中最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只有一個。

——這一次，她還回得去嗎？

凝視着黑暗中房門所在的方向，喬靈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手掌握成拳頭，又慢慢松開。

“天應該亮了。”大概過了有六七個小時，漫長的等待過後，那名幸存者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經歷了一個晚上的休整，他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說話的語氣也不似一開始那樣虛弱了。說完，他站起身來，向着門口走去。

【嘎吱——】

伴随着輕微一聲響，一束朦胧的光線順着門縫處打開的地方傾斜進來，将四周黑暗的世界終于點亮。

“走吧，小妹妹。”那人回過頭來，沖喬靈開口。

喬靈站起身來。

“雖然你的身手确實不錯，不過一會兒還是要當心了。”那人說：“我的彈藥已經用完了，如果路上又遇到了屠夫，那咱們只能掉頭逃命。這個瘋人院原本有三個出口，但是後來有好幾次拾荒者進來搜尋物資過後遭遇了喪屍襲擊，毀了兩處，現在只剩下一處能通往安全區的，所以咱們必須要繞過兩棟大樓，從住院部後面的公園出發——”

那人一邊說着，一邊将面前的門輕輕推開，壓低了聲音沖喬靈開口道：“快走吧。”

逃離是緊張而驚心動魄的。

白天的醫院氛圍并沒有比夜晚好到哪裏去，走出房門過後喬靈才發現，四周的景象已經早已與她印象中大相徑庭。

——原本雪白的牆壁糊上了一層厚厚的灰，透出暗黃而破敗的顏色，天花板上到處爬滿了蜘蛛網，爬山虎順着敞開的窗戶爬進室內，在牆壁和地面上結出一陣綠油油藤蔓……

然而讓人感到恐怖還不至如此，在越過了幾個走廊後，喬靈剛一走進樓梯，就立馬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具腐敗的屍體歪歪斜斜地散落在樓梯口——面容已經潰爛得不成樣子，甚至根本分不出年齡和性別。

死相實在是有些凄慘，甚至連看過無數死亡幻覺畫面的喬靈也心裏感覺有些難受——手腳被硬生生地撕扯成好幾塊，內髒也被扯了一地，就像被當成了洩憤的玩物一般。

“是屠夫做的。”注意到了喬靈的表情，那人忽然輕聲開口：“要是落到了它們手裏，咱倆也會是這個下場。”

喬靈陷入了沉默。

她的目光死死地凝視着那具屍體身上——雖然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樣子沾滿了血跡，但喬靈依舊可以分辨出布料中藍白相間的顏色，那是一件病服。

喬靈低頭看了自己身上一眼。

這個人……

“別看了。”那人跨過屍體，向前走了一步：“咱們得快點離開這裏。”

-

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一路順着樓梯下去并沒有遭遇到任何怪物的襲擊。只是越接近樓底，一路上出現的屍體越是多——大多都已經化成森森的白骨，并且爬滿了蜘蛛網，看起來似乎已經有一些年份了。

這讓喬靈心中也越發疑惑。

大廳的大門是緊閉着的，似乎是有人有意而為之，用粗壯的鐵網将大門所封閉了起來。陽光稀稀疏疏地從鐵鏈間的縫隙透進大廳內，在地面上落下陣陣斑駁的影子，莫名的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危險的氣息。

這鐵網……看起來并不像是原本就存在于醫院裏的東西。

“公園後面有輛裝甲車，我來時候用的。”那人一邊領着喬靈往下走，一邊對她小聲開口：“一會兒出去過後，你什麽也別管，先等我信號——等我把東西丢出去過後，你再跟着我一起向前沖。”

“千萬別被那群東西給追上。雖然說這裏有屠夫它們也不敢進來，但要是出了這扇門……”那人一邊說話，一邊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也在為自己努力做着某種心理建設一般。

喬靈原本有些不大理解他說的話。

然而很快，

伴随着【啪嗒——】一聲巨響，二人面前的鐵鏈網頓時劇烈地顫抖起來。

喬靈愣了一下。

她轉過頭去，只見昏暗朦胧的光線下，一個佝偻的黑影此刻正趴在那裏，仿佛發現了獵物一般，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拍打着面前的鐵鏈，并且發出陣陣癫狂的嘶吼。

【吼——！】

一股濃烈的腥臭味頓時撲面而來。

這次喬靈終于看清了。

那是一張腐爛而扭曲的人臉。

準确地說，面前那個東西，或許根本稱不上是一個“人”。

雙眼向前突兀地凸起，嘴邊長出了長長的青白色獠牙，皮膚已經呈現出恐怖的紫黑色，不少爛肉早已經從身上脫落，只剩下大片大片的森森白骨。

然而盡管如此，它卻依舊殘存着最後的意識，發了瘋一般地想要攻擊面前這兩個活生生的人類。

“靠，這群家夥速度還真快。”那人突然壓低了語氣，快速開口：“快走，不能再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