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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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是一個非常籠統的稱呼,其中分為好幾大類——躁郁症,精神分裂症,抑郁症,人格分裂等等……每一種病發時的症狀都各不相同。其中具有暴力性傷人傾向的只是少數,大多數人最後的行為只會傷害到自己……”
“他們大多具有認知障礙,說話不具有邏輯性,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要正确地區分一名精神病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聰明的病人會學會僞裝,奸詐的犯人也會假冒——最後沒病的人借助法律的漏洞逃脫制裁,有病的人通過欺瞞脫離管轄……”
“正确地區分病人,評判他們的病情,是我們長久以來一直需要做的一件功課。”
課堂上,教授的教導聲言猶在耳,周邊的同學埋頭刷刷做着筆記,只有夏幂,盯着黑板,恍然出了神。
“這不是一件輕松的工作,會背負着更多的責任與情緒壓力。同時,天天與病人打交道,醫護人員的心理健康也同樣需要建設。根據數據顯示,近十年來醫護人員的精神健康疾病發病率一直呈上升趨勢。在為病人提供服務的同時,我們也要保護好自己……”
“你們必須時常審問自己——為什麽要選擇這樣一份辛苦的工作?它對你而言到底有什麽意義?必須時時刻刻保持一種信念感——”
是啊,為什麽呢。
腦海中的畫面模糊,瞬間轉換為碧藍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雲朵,清涼的晚風……
那個穿着長裙的窈窕身影站在樓頂,如海藻般的黑色長發淩亂地随風飄動。她的身軀瘦弱而單薄,纖細得像一個破布娃娃。
“夏幂,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表情沉靜而麻木,說話的間隙,身下的腳步緩緩向前。
話未說完,身體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筝,筆直墜下——
【砰——】
世界只餘一片鮮紅。
時間仿佛只過去了一瞬,又仿佛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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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病房內,只剩下砰砰的心跳以及沉重的呼吸聲。
“……怪物的數量和種類繁多,甚至有的……還擁有人類的外形。”說到這裏,喬靈微微停頓了一下:“它們的智力很高……會僞裝成夥伴……攻擊力更是高得吓人。一旦被發現,以我們目前的作戰力來講……根本無法抗衡。”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好好躲藏起來不被它們找到?”夏幂問。
窗外的尖叫和哀嚎聲越來越小,經歷過一開始人間煉獄般的腥風血雨過後,這會兒大樓裏相對先前很明顯平靜了許多。只偶爾還會傳來幾聲逐漸微弱的吶喊,聽不太清晰了。
“對對。”一旁另兩個小護士連忙點了點頭:“咱們把門關好,讓怪物找不到咱們。等天亮了警察來了……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是啊,別想太多了,什麽平行世界亂七八糟的,根本沒有依據的呀。你見過成百上千個人一起穿越到平行空間的故事嗎?小說裏都不會這麽寫好的伐,應該只是發了瘋的精神病人集體出動傷人而已。不要自己吓自己。”
那兩名護士讨論得起勁,只有夏幂注意到,眼前的孱弱少女似乎陷入了沉默。她微微低垂着眸,夏幂看不清此時對方臉上的表情。
“警察不會來……躲起來也不會得救。”良久的沉默過後,沙啞的聲音響起,喬靈再次開口:“只不過是……延緩死亡的到來罷了。”
“只有出去……找到警察,拿到武器,才有一襲抗擊之力。”
“去警察那裏拿武器?你是說手/槍嗎?”一名小護士聽到這裏忍不住緊緊皺起了眉頭:“不是吧,你是不是警匪片看太多啦?又沒上過警校,你會用那種東西嗎?更何況——警察會把槍給你嗎?不要太想當然了呀。”
“是啊小姑娘,就不要沒事找事了,況且你身上還帶着傷。就好好在病房裏待着吧。”
“我們接到了任務要好好看守你的。”
提議失敗,三比一的人數,女孩并不占優勢。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氣氛一時陷入了膠着。
夏幂的注意力落在了喬靈身上。
盡管頭頂上綁着繃帶,大腿上還打着石膏,身形看起來纖瘦又孱弱——然而黑暗之中,那雙眸子卻仿佛透着光。
那女孩沒有說話,只直直地從地面上站起身來。她的腳步并不靈敏,甚至還有些一瘸一拐。
“我一定要走……”女孩沙啞的聲音響起:“你們可以選擇留下……也可以選擇和我一起離開……”
“雖然不管哪個選擇……在今晚,都有可能最終迎來死亡……”
“而我就算是死……”她放緩了語速,低聲開口:“也會拉幾個怪物墊背……”
這個人實在是病得不輕。
嘴巴裏念念叨叨什麽拉幾個墊背,聽起來倒像是個反社會人格。這樣的情況在精神病人身上出現可以說是極其危險。
夏幂從同事的表情中讀懂了這個信息。
【嘎吱——】門被打開,一股夾雜着濃郁血腥味兒的冷風迎面撲來。
很明顯不久前走廊上應該是經歷了一番厮殺,她們在這個行業已從業多年,對于血的味道已經相當熟悉。
喬靈站在門口回頭看她們。
無人敢動彈。
小護士們齊齊退到牆角,躲在窗簾後,努力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來。這會兒也忘記了剛才所說的要阻攔喬靈的話,只想離那個外面恐怖的世界越遠越好。
“……如何?”喬靈問。
無人敢應答。
雖然沒有回應,喬靈的臉上倒也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她很快轉過身,一步一步朝着黑暗中前行而去。
“等等!”
短暫的沉默過後,黑暗之中,一個聲音忽然傳來。
“我跟你一起走。”夏幂開口。
喬靈的腳步微微停頓。
“既然答應過要好好看守你,那我也不能食言。否則這份工作還有什麽意義。”夏幂說:“不管你說的內容是真是假,這裏到底是不是平行世界,有沒有危險。總之我和你一起!”
“……很危險……有可能會死。”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夏幂笑了笑:“那正好,我就當到地下去賠罪了。而且你說得沒錯,一味的躲藏并不是解決辦法,既然想要活命,那我們就得拿到真正的通關鑰匙才行。”
寬敞明亮的醫院內,回蕩着腳步聲。
四周安靜得有些吓人,甚至連一根針落在地面的聲音都能夠聽得清晰,沒有半分人氣兒。
就好像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人間蒸發了一般。
程海莉一行四人走在空蕩的走廊上。
而越是往裏走,心中不安的預感就越是強烈。
“咋回事兒啊程小姐,你是不是記錯時間了?”看着眼前這副人煙罕至的景象,走在前面的壯漢忍不住伸手撓了撓頭:“醫院今天應該是休日息吧,一路走來都沒看到人的。”
“是啊,您再仔細檢查下?”
“我沒記錯。”程海莉深吸了一口氣。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預約短信上顯示的時間就是今天上午。”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走在前面的壯漢皺了皺眉頭。
“……剛才在樓下看見那麽多警車,或許是為了配合警察辦案吧。”程海莉想來想去也找不到別的理由:“畢竟是出了兇殺案,人少一點是正常的。”發生這種駭人聽聞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祁學海在業內擁有極高的成就和名氣的話,程海莉也早為裴宇傑選擇其他的精神病院治療了。
而今天是最後一次面診,在拿到祁學海的診斷報告過後,他們也就不會再來。
不過就算是休息日,就算再怎麽人少,安靜成這樣也多少有些說不過去了。
就好像……整座醫院根本就沒有留一個活人一般。
宛若一座死城。
程海莉甩了甩頭,努力把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抛出腦海。
“啊,到了。”此時事件的主人公,身患重度精神分裂症的裴宇傑同學忽然興高采烈地開口。
他三步化作兩步地來到一間房門前,伸出手去,敲了敲門。
【砰砰砰——】
走廊裏回蕩着清脆的敲門聲。
“您好,請問祁醫生在嗎?”程海莉開口:“我打您電話打不通,樓下的服務大廳也沒見到人,所以就擅自上來找您了。我是上次和您約好的,裴宇傑的家屬……”
四周安靜極了,連半個人聲的響動都沒有。
程海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她順着門把手往前推了推門。
伴随着【嘎吱——】一聲,門開了。
一股冷風從門內細細吹出,過低的溫度使得人手背上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裏面有人,還開着冷氣,氣溫還低得滲人。
……不,換句話講,應該是有人過。
只見一件熨燙得整齊的醫生服正挂在衣架上,一旁整潔的工作臺上,電腦屏幕正散發着幽幽的熒光。鼠标旁,一杯剛泡好不久的茶水正袅袅升起水霧,散發着陣陣清香。
辦公室裏的人,剛離開不久。
“祁醫生可能是有什麽事離開了。”程海莉猜測:“我們先坐下來等他吧。”
話音剛落,她忽然注意到同行的金發少年依舊伫立在辦公室門口。
“喂,裴宇傑,你在看什麽呢?”程海莉問。
“啊,我剛剛看到有個人走過去了呢。”裴宇傑回過頭來,他指了指走廊盡頭。
“有人?”程海莉愣了一下。
“嗯。”金發少年笑眯眯地點頭:“而且身高和體型,看起來很像祁醫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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