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瓜族少年
瓜族少年
十月的天氣善變依舊,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亂了高一2班的體育課節奏,高壯的體育老師緊急吹哨,将同學們集合到操場的看臺下暫避。
每周唯二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草地上自由奔跑的戶外課,就這麽被掃了興致,男生們的情緒普遍低落,人群中偶爾還能聽到一兩句髒話。女生們倒還好,她們中的大部分人都讨厭流汗,也怕曬黑,這種不用在大太陽底下活動的好事正求之不得,一個個心情舒暢,紮堆玩些“你比劃我猜”、“誰是卧底”的互動小游戲。
只有瓜恬,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看臺的邊緣位置,歪着頭手托腮對着雨幕發呆:唉,距離他穿書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他還是沒想明白:怎麽就穿了呢?
瓜恬其實也叫瓜恬,但不是這個世界的瓜恬,他來自另外一個地方,是一抹不知來處、更沒有歸處的殘魂,飄蕩三千世界許多年,經歷過古代的戰亂,見識過盛世的繁華,也體驗過現代科技帶來的便利。
他不知道自己年歲幾何,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始終是這般形态。從他有意識起,腦海裏便只有一件事:他有名字,叫瓜恬,瓜恬是一縷殘魂。但他想,既然是魂,那應該是去世了吧。
就這樣,瓜恬混混沌沌、漫無目的的飄着,飄途中遇到了很多人,但他們都看不見他。孤獨的瓜恬就去和妖魔鬼怪做朋友,他和猴子一起賞月亮,和野鬼一起參加冥婚。他被惡魔害過,也被怪物救過。
後來的後來,野鬼為了真愛去投胎了,惡魔遇到高人被打散了,怪物攢滿功德度化飛升了,小猴子活成了老猴子,在不知道第多少個賞月夜裏靠着他的肩頭永遠閉上了眼睛,可瓜恬還是瓜恬,一如最初的少年模樣,不變的讓魂心酸。
瓜恬将老猴子埋在他們一起賞月的那棵大樹下,又重新踏上了飄途,只是這一次,他不再試圖交朋友。
某天,瓜恬流落到一處荒宅,是座三層的民國風小洋樓,看得出來,它曾經很漂亮很風光,如今只剩破舊。
什麽都沒有但就是時間多的瓜恬開始挨個房間探寶,別說,還真有發現,二樓最東邊房間的書架後面有個密室。
瓜恬瞬間來了勁頭,模仿着電視劇裏的主人公,表情嚴肅地将房間裏的所有角落仔仔細細搜尋了三遍,沒有找到任何機關的存在。氣惱的他當即決定不再消磨時間,直接穿牆過去。
密室不過幾平米大小,除了靠牆的位置擺放着一套桌椅,其他什麽都沒有。
咦?桌子上有本書。瓜恬飄近一看,《霸道校草輕輕撩》,僅僅一個名字就散發出濃濃的狗血小言味兒。
這當然不是瓜恬的菜,但他實在是太無聊了,閑着也是閑着,決定勉為其難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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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校草”這兩個字就知道,這是一本校園文,開篇就充滿了鮮活的青春氣息:
九月迎新日,作為中京乃至花國唯一一家得到所有家族認可和贊助的高級中學,象征着團結與和諧的友誼高中的校園裏人頭攢動,透着前所未有的熱鬧。
之所以說前所未有,是因為友誼的校區剛于上半年完成擴建,相應的今年的新生招收名額從以往的1500名增加到2000名。
試想一下,兩千名新生,平均每人配備兩名家長,今年的報到隊伍就能龐大到六千人,何況放眼望去多得是老少三代齊上陣的大家庭,那場面可想而知。
然而,即便是如此熙攘喧嚣的校園,有三名新生依舊從人海中奪目而出。
第一個是巴天浩,今年新生中最矚目的一顆星,六大家族之首道族族長的獨孫,天資聰穎,深受道族各長老的喜愛,相傳極有可能越過父親巴景耀從爺爺巴長青的手中接任族長之位。男主光環加持加上本人高大英俊,還沒進校就被捧上校草寶座。
第二顆新生之星的家世沒有第一顆那麽傲人,但也不差,是六大家族中排行第三的仁族大長老賈義慈的孫女賈幼煙,然而她備受關注卻是另一個原因,顏值。作為本書女主,賈幼煙長得極其出衆,妥妥的濃顏系大美人,一踏進校園便驚豔無數學長學姐,輕輕松松向衆人展示了什麽叫男女通殺。
和頭頂光環、魅力四射的巴天浩和賈幼煙相比,這第三名新生就沒那麽幸運了,單純因為奇葩出名。
奇葩名叫瓜恬,從中京郊區的村裏考上來的孩子,一米七的個頭,瘦瘦的,長得很秀氣,笑起來還有兩個小梨渦,看外表典型的乖寶寶一枚,就是出場方式有點特別。
在一衆哪怕不是限量款、也是潮流品牌、衣着極具當代風格的學生中,穿着盤扣立領短褂、側邊刺繡長褲,腳踩祥雲圖案繡花布鞋,拎着大包袱的瓜恬一出現在報到現場就牢牢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心道:這是哪裏跑出來的村夫?
很快,這些輕視的打量在衆人得知他是本屆新生入學考試的第一名後紛紛消失。甭管什麽年頭,大家對學霸都是有濾鏡的,因此即便瓜恬的衣着打扮和周圍人格格不入,剛入學的時候他也是被平常對待的。
這份平常是什麽時候變得呢?在瓜恬軍訓時被太陽曬哭、被教官訓哭、拉練摔倒後疼哭,不管什麽事情,總是哭的時候,大家的态度變了,開始冷暴力,鄙視、不耐煩,再不然忽視他,但不至于主動為難,真正上升到校園暴力是因為賈幼煙。
軍訓結束彙演的當天有些降溫,走方隊的時候還飄起了小雨,解散後瓜恬覺得頭暈腦脹,一個人去校醫務室拿藥,上樓梯的時候眼前一花,差點摔倒,是碰巧也過來拿藥的賈幼煙扶住了他,将他送進醫務室,還溫聲囑咐他好好養身體。
當時的瓜恬是什麽處境呢?遠離瓜村親人小夥伴,一個人來陌生的地方求學,身嬌體弱受不了軍訓的苦,沒忍住哭了幾次,他覺着也沒礙着別人,大家為什麽都用那種眼神看他,仿佛他是什麽了不得的髒東西。
瓜恬不表現出來,不代表他不受傷。這時候,賈幼煙幫了他,盡管他清楚人家可能只是舉手之勞,但她是這座陌生的學校裏第一個對他施予善意的人。
本就是青春慕艾的年紀,瓜恬又處在一個心理極度脆弱的狀态,賈幼煙的出現像是一道光,瞬間照亮他的同時,也讓他對她傾了心。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學校裏出了名的嬌氣小哭包瓜恬能那麽勇敢,在所有人躊躇不前的時候,站出來做了第一個賈幼煙的追求者,被拒絕後還傷心的哭了。
據表白現場的目擊者說,瓜恬和賈幼煙差不多高,前者乖萌,後者美豔,站在一起根本沒有CP感,更像一對姐弟。賈幼煙應該也是這麽認為的,不然不會在瓜恬哭的時候安慰他,滿臉寫滿心疼的摸他的頭,一副哄小弟弟的模樣。
別看瓜恬看着傻乎乎的,其實有點自己的小心機,看出心上人雖然不喜歡他,但好像對他可愛的臉蛋(也是很不謙虛)沒有抵抗力,被拒絕他也不氣餒,對同樣喜歡賈幼煙卻沒膽子追的懦夫情敵們的冷嘲熱諷也全當耳旁風,反而在心底暗搓搓的計劃着如何以小弟弟的身份(他上學早又跳過一級,比同學小兩歲)拉近和心上人的距離。
瓜恬的行動力很快,送早餐、訴心事、适當示弱求幫助,這些招一使出來,生性憐貧惜弱的賈幼煙确實有點挺不住,不自覺帶入了姐姐的身份,關心弟弟,開解弟弟,照顧弟弟。
其實這種相處狀态沒維持幾天,瓜恬就死心了,他又不傻,越是和賈幼煙走得近,他越是明白對方是真的把他當小孩,尤其是校草巴天浩不甘落後的對賈幼煙展開攻勢後,對比不要太明顯。
比如同樣是拒絕,賈幼煙看瓜恬的眼神是充滿憐惜和歉意的,但對巴天浩卻是欲語還羞、帶着無形小鈎子的矜持。
這樣瓜恬還有什麽可争的餘地?索性擺正自己的位置,安心當弟弟。
然而他是這麽想的,賈幼煙也是這麽想的,巴天浩可不是。
巴少爺多金貴的一個人啊,自小衆星捧月的長大,想要什麽不用開口身邊就有人搶着送,養成了說一不二的霸道性子,占有欲極其的強。
賈幼煙是他生平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是初戀,巴天浩絕不允許對方身邊有異性的存在,別說是假弟弟,親弟弟也不行。
這事要放別人身上,早躲沒影兒了,但瓜恬是個認死理的孩子,用村裏人的話講,軸的很。他認為自己對賈幼煙的愛情已經轉化成親情,他問心無愧,所以不可能像巴天浩期望的那樣和賈幼煙保持距離,甚至斷絕往來。
生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巴天浩哪受得了別人和他唱反調,簡直快氣瘋了。作為書裏第一個和巴天浩作對的人,早期炮灰,瓜恬的命運已經被作者安排的明明白白。
文具盒裏被放毛毛蟲,被褥上被潑水,上廁所被鎖進隔間,寫好的作業當着他的面被撕碎扔掉垃圾桶,都不用巴天浩親自動手,他只需要一個眼神,多的是人教訓瓜恬,而且不會鬧大讓賈幼煙知道。
至于瓜恬這邊就更不用擔心了,他是個要臉的人,尤其在曾經喜歡過的賈幼煙面前,他比那些施暴者更積極的隐瞞,直到受不了愈演愈烈的身體暴力,黯然退學,永遠消失在友誼高中的校園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