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幹飯人

幹飯人

大概是同名同姓的緣故,殘魂瓜恬對書裏的小哭包瓜恬的遭遇特別能感同身受,尤其看到小哭包一個人落寞的拎着包袱走出校園的那段描寫,他氣得恨不得剁了巴天浩的狗頭,把那群欺負人的狗腿子的牙齒全部打掉,再讓作者本人和血吞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瓜恬的怨念太過強烈,聽到召喚的穿書大神決定顯靈,桌上的《霸道校草輕輕撩》一書驟然爆發出一縷白光,盡頭還帶着漩渦。由于過于刺目,瓜恬擡手遮個眼睛的功夫,就被吸了進去。

再有意識,瓜恬的第一反應是:不對勁,感覺不對。怎麽渾身上下沉甸甸的,還有些悶,難道是水?

他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扇灰白色的門板,上方還挂着一個滴滴答答的髒污濕拖布。

陌生環境帶來的不安感讓瓜恬下意識握緊拳頭,然後他愣住了:自己竟然不是透明的?是在做夢嗎?這飽man充盈的生機、落到實處的觸感幸福到讓他險些落淚。

但是,為什麽渾身都是濕透的?衣服上還散着一股和拖布相似的怪味道。

瓜恬一時沉浸在自己竟然有了實體的喜悅之中,一時又困惑這具身體到底經歷了什麽。糾結之際,一段記憶毫無預兆的湧進他的腦海。

被瓜田圍繞的村子,淳樸熱情的叔伯嬸娘,擁擠的新生報到,被毛毛蟲粘到過敏,這熟悉的場景,似曾相識的畫面,怎麽這麽像自己不久前共情過的小哭包?見多識廣的瓜恬心頭劃過一種可能,應該、不會吧?

事實教做人,真的會!他穿書了,成為了《霸道校草輕輕撩》書裏明戀女主,因此慘遭男主惡整的炮灰小哭包。

但奇怪的是,魂穿奪舍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小哭包的意識不知為何被瓜恬取代,魂魄卻是沒有消失,依然好好存在于這具身體裏。而他這抹殘魂的闖入,不僅沒有和小哭包的魂魄産生排斥反應,反而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兩者互相纏繞在一起,親密交融的瞬間,瓜恬明顯能感覺到周身暖洋洋的,舒服到他想尖叫。

到底是怎麽回事?瓜恬搞不懂,随遇而安的他也懶得費腦子,但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一件壞事,他信了,然後迅速代入到新角色中。

腦海中的記憶結合此時的處境,劇情應該是剛進行到第六章。可憐見的,小哭包的戲份攏共也就到第十章,然後就殺青和這個學校徹底說拜拜了。

原來的瓜恬不久前才過完十五周歲的生日,還是個少年,自尊心作祟,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與人說,選擇自己一個人去對抗,然後偷偷躲起來舔舐傷口,完事再去對抗,循環往複,直到徹底被打垮,被擊潰。

但如今的瓜恬是誰?他可是飄蕩天地間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魂了,自尊心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幾乎是立刻,瓜恬有了主意,他踩在馬桶蓋上,上了水箱,嫌棄地看了眼門板上濕漉漉的拖布,改從側面的隔板翻到隔壁廁所,拉開虛掩着的門走出來。

Advertisement

現在是大課間時間,全校同學都集中在操場上做課間操,整個教學樓裏靜悄悄的,瓜恬一邊下樓,一邊想待會兒到了操場怎麽收拾剛才強行把自己推進隔間鎖上的男主狗腿子,叫侯遠的那位。

不過這衣服也太難聞了,濕漉漉穿在身上非常難受。猶豫幾秒,瓜恬在先回宿舍換衣服還是先去操場報仇之間,果斷選擇後者。至于衣服,他暫且忍一忍,正好事後去班主任那裏賣慘證據也能更确鑿一些。

原身有些體弱,瓜恬又是第一天做人,兩者取并集,他的武力值實在有限,因此打人需要講究策略。對方人多,他必須做到出其不意,一擊即中,然後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火速逃離到安全的地方。

只是操場上空曠,沒有什麽遮擋物,他要怎麽做到讓對方毫無察覺的接近呢?尤其在自己身上這套民族衣服如此紮眼的情況下。

瓜恬忽然想起野鬼以前教過他幾個小法訣,其中貌似就有隐蹤訣。

所謂隐蹤,并不等同于隐身,只是會将一個人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哪怕在你認識他的基礎上,他使用隐蹤訣從你面前走過去,你只會注意到有個人經過,但很不起眼,以至于你都回想不起來那人的具體面貌。

出了樓門,瓜恬試着念了一遍隐蹤訣,保險起見,到了操場他先假裝不小心撞了一下同宿舍裏和自己最不對付的趙華,對方很好說話,聽到道歉擺擺手就讓他走了。

見隐蹤訣果真有效,瓜恬迅速将目标鎖定在侯遠身上,跑到他身後站好,冷不丁大喊了一聲“侯遠”。

聽到自己的名字,對方下意識轉頭,瓜恬趁機使出狠狠一拳。

那會兒廣播體操剛剛結束,侯遠正和幾個哥們聊最近大熱的游戲,有人喊他順勢回了個頭,哪成想眼前晃過一道黑影,緊接着他就被襲擊了,左眼眶傳來一陣劇痛,侯遠當即慘叫出聲。

由于事發太過突然,瓜恬計劃得逞後毫不戀戰,拔腿就跑,包括侯遠在內的所有人都沒看清襲擊者的樣子,只模糊的捕捉到一個背影,還迅速消失在課間操的人群裏。

侯遠當然不可能善罷甘休,他捂着疼痛的眼睛,不顧旁人讓他先去看醫生的勸阻,第三節課也不上了,揪着一幫哥們滿校園亂逛,找偷襲他的龜孫子。

另一邊,小仇暫報的瓜恬其實狀态也好不到哪裏去,他雖然混在人流裏順利離開了操場,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受控制,邊走邊哭。

用濕袖子擦眼淚結果越擦越濕的瓜恬無語望天,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給小哭包跪下。

一拳,他就打了一拳啊!好家夥,這具身體的淚腺活似開了閘,因為瓜恬剛才朝侯遠揮拳頭時用力過猛,手背的關節處擦破了幾處油皮,有點疼。好吧,是鑽心的疼。

有人可能會有疑問,擦破油皮真的能疼到鑽心嗎?據瓜恬所知,能的。小哭包愛哭不只是體弱嬌氣的緣故,他的痛覺神經比一般人都要發達,久而久之,眼淚便成了他對疼痛的應激反應。

唉!思及此,瓜恬長嘆口氣,大家都不容易。他抹了抹淚,臨時改道去了校園便利超市,等待店員拿創可貼的間隙,他随意一瞥,瞥到角落櫃臺上的公用電話,眼珠一轉,改變主意:在去找班主任賣慘之前,他要先打電話回村裏告狀。

小哭包沒有父母,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哪怕瓜村的所有人都對他比對自己親生兒女還要疼愛,生性敏感脆弱的他依舊缺乏安全感,更怕給別人帶來麻煩。這也是他面對校園暴力,選擇對村裏人報喜不報憂的原因。

瓜恬沒有這麽高的覺悟,他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瓜族長輩們因為小哭包過于懂事而心疼的種種小細節,決定遵循他們的意願,試着做一個随時撒嬌、适當任性的小少年。

果然,他的求助電話讓村長爺爺又是心疼又是驚喜,随即而來的是憤怒,自家孩子有多招人疼他能不清楚嗎?要不是被欺負狠了,能哭着告狀?

村長爺爺極力壓制着脾氣安撫瓜恬幾句後,“啪”地挂了電話,到村部廣播召集所有人:重大惡性、事件發生,緊急開會!

不知道自己的電話在瓜村引起怎樣一場“地震”的瓜恬在上課鈴聲響起前,頂着滿身狼狽和紅腫的眼眶到了班主任李蘭華的辦公室。

當時辦公室裏只有她一個老師,李蘭華溫聲詢問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對瓜恬的遭遇也表現出同情和憤慨,她耐心等着瓜恬回男生宿舍洗了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又沖了杯感冒沖劑遞給他。然後在瓜恬滿是希冀的清澈目光中,勸他算了。

這一刻,瓜恬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一直溫柔善良的班主任,“為什麽要算了?我活該被這樣對待嗎?”

李蘭華的眼神苦澀而無奈,“不算了你又能怎麽辦?一個人和巴天浩硬剛嗎?人家背後是整個道族,你有什麽?”

“就因為我什麽都沒有,所以才更應該剛。”

“天真!幼稚!”

最終師生二人的談話不歡而散。

可能是班主任提前和任課老師打過招呼,瓜恬回2班的時候老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讓他回座位上課。

正在進行的是上午最後一堂課,瓜恬轉頭看了眼教室空蕩蕩的後排,巴天浩和侯遠幾個都不在。嗯,他滿意的點頭,看來中午可以好好吃頓飯了。

提起吃飯,說是瓜恬穿書以後、乃至有意識以來最期待的一件事也不為過。作為一個老魂,還是一個(自我總結)皮厚心黑、奸懶讒猾的老魂,若說魂生曾有過什麽遺憾,一定就是“饞”了。

天知道他有多眼饞人間的飯菜,尤其花國還是出了名的美食大國。每每看到別人吃東西,瓜恬都恨不得大喊一句:放着我來!可惜沒用,都是妄想。

而現在,妄想成真了。

瓜恬:那還等什麽,往食堂沖啊,天大地大,幹飯最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