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雪雲城背靠雪雲山,面對雪雲河,豐饒富足,獨安一方。只不過因為距離皇都有萬裏遠,并不在小皇帝管轄之內,而是有揚麟這個城主,是個非常特殊的地方。
這樣一個地方,自然令讓小皇帝憂心忡忡,尤其是在知道柏吉躲到雪雲城之後。
他命顧遲親自到雪雲城将柏吉斬草除根,且一并解決雪雲城的事情。
顧遲自然不能直接進去,于是就喬裝改扮化名葉走,沒想到他一進雪雲城,就陰差陽錯認識了城主之子揚晟,還有了一段孽緣。
事情發展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卻更方便他潛入城主府,也沒有人懷疑他的用心,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發展成他與揚晟成親。
解決完柏吉的事情,正好傳來阿姐病重的消息,為了見阿姐最後一面,他倉忙假死脫身。
那也是他第一次假死,非常成功。
回去之後他再也沒有來過雪雲城,也沒聽到過雪雲城的消息,這次第二次假死葬到雪雲城附近,才又來了這裏。
說起來,四年前揚晟與他成親時還不到二十歲,在他看來不過是年輕人圖個好玩罷了,而他也是順水推舟進入城主府。要說感情,不一定有什麽感情。
因着一些事情,揚晟或許會為他傷心幾天,但花花世界,誘|惑萬千,待遇到一美人,揚晟終會嬌|妻佳人在懷,把他忘得一幹二淨。或許幾十年後想起和自己的這段荒唐事,還會自嘲一番。
揚晟年輕不懂事,所以他也沒有付出真心,只有不知情的外人把他們之間的事情當做是佳話。
顧遲笑了笑,他比揚晟大了幾歲,又怎能看不穿這些呢?若是把揚晟的話當了真心,他才是讓人笑話。
說是先生已經開始講了。
從他與揚晟相遇開始講起,一開始就是胡編亂造,他作為當事人之一都不知道發生過這種事情。
一見鐘情啊,情定終身啊,講的繪聲繪色,要不是他知道真相并不是這樣,還真被這個說書的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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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書先生倒是提醒了他,他四年前喬裝改扮,為了不節外生枝與人接觸不多,但唯有和揚晟是朝夕相處。
他現在與之前仍有幾分相似,若是遇到揚晟,說不定會引起懷疑,他得注意隐藏身份。
他嘆口氣,從過往中回神,跟着其他人一起為說書的叫好,讓他快些講。
他倒要聽聽,自己到底是這麽個禍水法了。
一刻鐘後,終于講到了他死後。
只見說書的一拍桌子,字字铿锵:“自葉走逝後,揚晟悲痛欲絕,竟再也不與外人說話!”悲痛的表情好像死的是他自己媳婦一樣。
“失去摯愛之人,揚晟只能借由練功發洩心中悲痛,武功日日精進,一年時間便超出其父親雪雲城城主,無奈……唉……”
說書的喝了口茶,眼淚都快落出來,擲地有聲:“無奈啊終是過不了情之一字!”
“揚晟練功是為了壓抑摯愛逝去的悲痛,壓抑的久了在一日爆發,竟然走火入魔成了一個半瘋半傻之人!”臉上的可惜與輩分不言而喻。
什麽?揚晟瘋了?
顧遲倒茶的手一僵。
揚晟怎麽會瘋了?
莫不是說書的依舊是在胡言亂語吧?
卻聽身旁傳來小小的議論聲。
“揚晟竟然是如此瘋的?”
“我昨日路過城主府門口正遇到揚晟發瘋,他武功極高,發起瘋來就連城主都制不住,只能躲得遠遠的。”
“好在揚晟不怎麽出城主府,否則要傷不少人吧。”
……
聽這些人的議論,揚晟瘋了已然是全城都知道的事實。顧遲微微皺起眉頭,揚晟若是因為他瘋的,那他……
他輕輕一笑,心道在瞎想什麽呢,這說書的大多數東西都是胡編,用腦子想想就知道揚晟不會因為他而走火入魔。
說書的只不過是為了講得感人一些,瞎說的罷了。
突然一陣疲乏襲來,顧遲的頭如被蟄了一般痛,他差點忘了這麽一回事。
假死藥的藥效有三個月,這三個月沒有呼吸沒有體溫,可以不吃不喝真如死人一樣,但是醒來之後回格外疲累,需要好好休息。
他雖然吃飽了,但疲累還在,現在管不了其他的,必須找個地方好好歇息。
他默默留了幾個銅板,離開茶棚,依照記憶往客棧去。
***
兩年的時間,雪雲城并沒有太大變化,因為他剛進城,路人行人寥寥。
在顧遲走到一個轉彎處的時候,一人從後面追上了他,拽了拽他的袖子。
顧遲回頭,竟然是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孩子,小孩笑得很甜,對他道:“這位哥哥是外地人吧,可是要找客棧,我帶你去吧。”
這人明明是個男的,卻長得極為秀氣,個子矮小不到自己肩部,像個姑娘家,不過顧遲閱人無數,一眼就确定他不是姑娘家,純粹是長得矮罷了。
素不相識,會好心地主動為他帶路?
果然,這小孩馬上對他伸出手手掌,笑得更甜:“哥哥只需給五個銅板的帶路費便可。”
原來如此。
顧遲對雪雲城挺熟,帶路倒是不用,不過他正需要找人打聽打聽雪雲城近兩年的消息。
這小孩年齡小,看着也挺活潑,找他正合适,于是掏出了五個銅板給他,打算借帶路跟他問些事情。
“我叫小鹿,家就住在雪雲城,哥哥如何稱呼?哪裏人?為何來的雪雲城?”
果然小孩子話很多,不待顧遲說話就甩出一連串的問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顧遲,仿若顧遲真是他家哥哥一般。
顧遲當然不能說實話,随口道:“遲若,皇都人,來雪雲城做生意。”
名字是他瞎編的。
“遲若……”
小鹿輕聲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而後抱住他的胳膊,對他眨眨眼,暧昧地道:“哥哥不但長得好看,名字竟然都如此好聽,我還是第一次見像你這麽好看的人。”
“……”顧遲嘴角一抽,這個小孩是不是有點太熱情了?
他默默抽出自己的胳膊,手指抵着小鹿的額頭,阻止他繼續往自己懷裏紮:“你長得倒是不怎麽好看,名字也随處可見。”這是心裏話。
“……”小鹿的笑僵在臉上,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說,一口氣沒喘上來臉上紅白交錯。有這樣說話的嗎?幹脆不說話了。
“呃……”顧遲摸摸鼻子,好像說的太直白了。好在小孩子好哄,他說了幾句好話,就又搭理他了,讓他打聽到雪雲城的一些事。
小鹿做事倒是挺利索,不但把他帶到了地方,還為他打點好了住房的事情,帶他到了房間,熟門熟路,果然是當地人。
他太累了,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對小鹿道:“你可以出去了,出去的時候和小二說一聲沒有我叫人別進來。”順手多給了幾個銅板。
他現在想快點睡覺,不想任何人打擾。
過了好一會小鹿都沒有說話,也沒有走動的聲音,空氣中反而有股甜膩的味道。
不好!
顧遲感到不對,可已經晚了,他的手腳無力,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昏過去之前唯一的想法便是——被盜墓、被迷暈,他醒來的第一天竟然就如此命途多舛!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遲幽幽轉醒。記憶很快回歸,立即觀察四周,在的還是昏過去之前的房間,屋外是亮的,應該過了沒多久。
他想情況好像并沒有多糟糕,然而他馬上就發現他現在正躺在床上,一|絲|不|挂。
他心裏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預感,轉過視線。果不其然,小鹿也在他旁邊衣衫不整地躺着!
迷暈就是為了劫色?
顧遲頓時倒抽一口涼氣,他鬥過奸臣,殺過悍将,竟然在這麽個陰溝裏翻船了——被人劫了色!傳出去丢人丢大發了!
誰能想到這麽個十二三歲小孩子會使這種手段?
好歹他是經歷過大事的,馬上冷靜了下來。
他摸摸自己前面,沒用過,頓時松了口氣,不放心地又摸了摸後面,也沒用過,徹底放心了。
“起來。”他皺眉看着小孩,本想把小孩踹開,無奈兩種藥效一起作用手腳并沒有這麽大力氣,只是推了一下。
“別把我當傻子,咱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
“原來你知道啊,”小鹿撇撇嘴,露出遺憾的表情,“看着不食人間煙火,原來懂得這麽多,還以為能騙到一個呢~”
能不懂嗎,他好歹是和男人成過親的的。
顧遲還光着身體呢,只看到一件外袍搭在床上,其他的衣物不翼而飛。
他的手腳軟綿綿的,勉強能站起來,先把外袍套在了身上,不過下半身依舊真空,兩條腿光杆一樣,涼飕飕的,進風。
“我的衣物呢?”
小鹿不說話,顧遲又問他:“你把我迷昏打的到底是什麽算盤?”
小東西沒有與他怎麽樣,也沒有偷了他的錢跑掉,圖的是什麽?他總歸是有目的的,得問清楚目的到底是什麽。
“你說呢?”小鹿對着他吐了吐舌頭,然後打了個響指。
不待顧遲再問話,門咣當一聲被人踹開。門口赫然站着四個彪形大漢,手上都拿着長刀。這四人一眼就盯上他,來者不善。
只見在前的那人對顧遲怒目而瞪,對小鹿則是滿腹心疼:“咿呀呀呀呀弟弟啊!你竟然被這個畜生給玷污了,哥哥們今日定要為你讨回公道啊。”竟然還是戲腔。
其他三人也跟着他露出憤怒的表情,看樣子誓要将顧遲暴打一頓才能解氣。
小鹿也恰巧裝出嬌弱的模樣,一頭紮進那個大漢懷裏,哭哭啼啼的,好像真的受欺負了一樣:“哥哥,他欺負我。”
“……”顧遲額上青筋跳起,是小鹿給他下藥,要哭也是他哭啊。況且兩人是什麽都沒發生,憑白誣陷他做什麽?小鹿這年紀這長相,他根本看不上。
馬上顧遲就明白了他們的目的。
小鹿在那人懷裏假哭,另外三人提着刀就把顧遲堵在了床上:“你小子竟然敢動我弟弟,你說這事怎麽解決吧,你準備出多少錢。”
得,原來是為了錢。
這小孩竟然不惜把他迷昏了也要坑他一把。
顧遲痛心疾首,這世道竟然拿男人對男人來做仙人跳!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顧遲擡起頭看着他們,指指小鹿:“你看看他那長相,再看看我的長相,你們确定是我把他怎麽樣,不是他把我怎麽樣?”論長相,要是真發生什麽,也是他吃虧吧。
三人這才看清他的長相,皆是一愣,自言自語道:“竟然這麽好看。”心道小鹿可真會挑人。
過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是來敲詐的,怎麽能被這人的長相迷惑,于是再次露出兇惡的表情:“別轉移話題!你就說這件事要怎麽解決吧。”
那邊的大漢在為小鹿整理淩亂的衣物,突然手上一僵,指着小鹿肩上一塊青紫道:“這這這這……”
他怒目圓睜,大喝一聲:“你不會真的和這小子睡了吧?不是說好坑他一筆的嗎?”
小鹿撅了噘嘴,沒說話。
這意思不就是真的睡了麽?大漢的假怒瞬間變為真怒,可又不能把小鹿怎麽樣,只能把怒火撒在顧遲身上。
“你們閃開,讓我來!”
他一把撥開擋路的三人,看到顧遲的長相後更加确信兩人真的發生了什麽,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啊啊啊啊啊怪不得怪不得!你就是看上這狐貍精的臉了,錢不要了,我要這狐貍精的命!”
說着刀就沖顧遲砍了過來,幸虧顧遲反應快,滾了一圈躲過去了。
顧遲在心底哀嚎,這都是什麽事啊?他只不過是想找地方睡一覺而已,這些人又是要他的錢,又是要他的命,欺負他長得好看嗎?
其餘三人和小鹿一看不好,他們只想要錢沒想要命,四人飛身合力才險險将大漢撲倒在地。
小鹿的小胳膊小腿,根本沒什麽力氣,嘴裏不住地喊着:“大哥,我真的跟他什麽也沒發生,你別這麽暴躁。”他身上的傷是自己不小心磕的罷了。
其餘三人分別抱住大漢的腿和胳膊,嘴裏喊着:“大哥要冷靜啊,萬萬不能出了人命。”
無奈大漢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去,猶如大力士附體,一抖摟把身上的四人全都抖摟了下去。
這個時候不跑只能被砍了,顧遲趁着他們自己人內讧,撒丫子就跑,然而他中了兩種藥,腳底還在發軟,終究沒有大漢的速度快,被堵在窗戶邊。
“你冷靜一些,我真的跟他什麽都沒發生。”顧遲無力地解釋。
大漢當然不聽,直接砍過去,顧遲本能躲開。
可萬萬沒想到客棧的窗戶那麽矮,他雖沒被砍到,卻因為躲刀後仰撞開了窗戶,一個沒站穩從窗戶掉了下去……
顧遲的心拔涼拔涼的,這可是五樓,下面是大街,掉下去摔不死也得摔個半死。
他為了活命不惜兩次假死,一切塵埃落定,竟會因為一次意外摔死?難道是逃也逃不掉,天要亡他嗎?
他只穿了一件外袍,下落時外袍被吹起,兩條腿以及腰間清晰可見,引入遐想。
慶幸的是這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人看到,總算是在死前給他留點面子。
不對!有一個人,而且就他的正下方!
這人一身黑,很是邋遢,滿臉胡子看不清長相,正擡着頭。一陣風吹來,顧遲下半身涼飕飕的。
好吧,絕對被看得一清二楚了,最後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
這人倒是有點眼熟,不過他沒時間想是誰就落了下來。
落下的那一瞬間,這人擡手接住他。
他的手滾燙,順着顧遲的腳尖、腳掌,劃過小腿、大|腿,直至後臀,最後穩穩地将顧遲抱在懷裏。
男人的雙臂有力,接住顧遲一個大男人身體竟晃也未晃。
顧遲與他對了眼,一時啞然無聲,這人越看越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