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雖然說起死回生一看就是騙人的，但還是引起了顧遲的注意。
揚晟之所以認定他就是葉走，說不定就是因為相信了那個神棍起死回生的說法。
如果他能證明那個神棍是在騙人，起死回生根本不存在，那是不是就能擺脫揚晟了？
想到這裏，顧遲躍躍欲試，或許，他可以從神棍那兒入手。
“咕~”正想着，顧遲的肚子就叫了幾聲，他挺直的背立馬彎了下去，變得蔫了吧唧的。
他一個大男人，三天多沒吃飯，一個烤紅薯還不夠塞牙縫的呢，反正那個神棍不會跑，起不起死回生可以晚點再去看，他餓死了可就沒命看了。
“有吃的嗎？”他問掌櫃的。
掌櫃的一臉衰容：“我馬上去給您做。”廚子吓跑了，他又不能出去，這幾天吃的都是自己做的，應是把自己餓瘦了一圈。
“不用了。”顧遲擺擺手，“我自己出去吃。”他現在餓到透頂，等掌櫃的做好說不定就餓暈過去了，不讓自己出去覓食呢。
“走走是想吃東西了嗎？”揚晟激動插話，好像早等着顧遲這麽說了，“等着我，我去給你拿，走走肯定喜歡吃。”說完他就沒了影，顧遲的肚子繼續咕咕叫個不停。
顧遲想了一個眨眼的時間，揚晟不知道去拿什麽了，也不知道要什麽時候回來，他還是不要指望揚晟了，先自己吃點東西的好，否則餓的是他自己。
顧遲穿好衣物，還沒踏出房門，就聽到掌櫃的說：“今日一早揚晟就沒了影子，回來之後又在廚房裏折騰，我以為他是玩呢，原來是在做吃的，那只烤紅薯說不定就是他做的。”
顧遲舔了舔嘴唇，口水泛濫，烤紅薯原來是揚晟做的，還挺好吃的，他的腳又收了回來。
不一會，揚晟拿着一個什麽東西從樓下上來，還冒着熱氣。
顧遲咽了咽口水，肚子連着咕咕叫了幾聲，他好像聞到了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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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過來了。”揚晟走到他跟前，獻寶一樣把東西給他。
“走走最愛吃的叫花雞，我剛烤出來。”他本是一步不離顧遲床前，今天為了捉山雞才一早就去了雪雲山，烤好後正趕上顧遲醒來。
叫花雞的味道很香，也很熟悉，顧遲鼻間一陣酸澀，有那麽一剎那好像回到了還是葉走的那段時間。
雪雲山上最多的便是這種雞，那時他與揚晟終日往雪雲山上跑，餓了揚晟就會做叫花雞給他吃，和這個味道一模一樣。
轉眼三年便過去了，到現在，已經今時不同往日。
他呼了口氣，壓下去泛濫的情緒，對揚晟道：“我不是葉走，不要叫我走走。”
“好。”這次揚晟竟然應的爽快，不等顧遲高興，他馬上又喊：“娘子！”
顧遲咬牙：“更不準叫我娘子！”揚晟張張嘴還沒出聲，顧遲馬上料到他接下來要叫什麽，又狠狠道：“更不準叫我夫人！”
“那該叫什麽？”揚晟非常委屈。
“我叫遲若，比你年長，你以後叫我遲大哥。”
揚晟皺眉：“遲大哥不好聽，”他想了想，“我以後就叫你阿遲，對，阿遲，以後就叫阿遲。”
“阿遲，阿遲。”他連着叫了幾聲，非常開心。
顧遲撥開包裹着叫花雞的泥土與荷葉，咬了一口，香味濃郁。
他的心口暖暖的，看在叫花雞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了，叫就叫吧。
雪雲山上的山雞，個頭很大，一只雞下肚，顧遲就吃得飽飽的，肚子總算是不餓了。
他擦了擦嘴角上的油漬，舌尖從唇間舔過：“你說到那個起死回生的神棍在哪裏？”
揚晟看着他：“阿遲也想去看嗎？”
顧遲嗯了一聲，他想去看看這個神棍到底是怎麽騙人的，讓揚晟徹底死心，不再糾纏他。
“那我帶阿遲去。”揚晟自告奮勇。
揚晟帶他去也好，就沒有拒絕：“那你帶路吧。”
“等一下。”揚晟卻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怎麽了？”顧遲不解，不是剛說要帶他過去嗎？
揚晟低頭，沖他一笑：“阿遲這裏還沒有擦幹淨。”他的手指擦過顧遲的嘴角，皮膚相觸，一個粗糙一個軟滑，微癢微酥。
顧遲身體一震，立馬躲過他的手，自己狠狠擦了幾下，直到擦得嘴唇泛紅，瞪了揚晟一眼：“我自己擦。”
掌櫃的還在呢，這麽親昵的動作，要是讓人誤會他和揚晟有什麽，他真是有口難辨。
“哦，”揚晟眼皮耷拉下來。
他看着顧遲擦得紅通通的嘴唇，有點疼：“阿遲的嘴唇都紅了，太用力了。”
顧遲不想和他糾結嘴唇紅不紅的問題，一步跨出房門，狠狠道：“快走。”
揚晟立刻跟上，轉頭就忘了顧遲剛才不高興的事情。
他湊到顧遲耳邊，舔了舔剛才給顧遲擦嘴角的手指，笑得很無辜：“上面有阿遲的味道。”
顧遲：……他突然很想把揚晟踹飛。
掌櫃的在一旁捂住了眼睛，手指露出一條縫，一臉我什麽都沒看到，實際上看得清清楚楚的表情。他心道，老了老了，不能理解年輕人之間的情趣喽。
***
春末夏初，細柳納了新葉，鳥兒築了新巢，所見皆是勃勃新生。花可重開，樹可納新葉，可人是斷不會起死回生的。
因為揚晟的緣故，這一條街連個人影都沒有，到了隔壁那條街才看到了人。
兩年的時間，雪雲城倒是沒什麽太大變化，這些都是顧遲曾來過的地方，就連街上的鋪子都是一樣的，人還能看到熟悉的面孔。
路不是太遠，兩人不一會就到了。遠遠地看到一群人圍着一個地方，裏三層外三層，你擠我我擠你，各個都抻直了脖子往裏看。
那個神棍支了個簡陋的攤子，上面高高地挂了條白布，用朱紅的墨寫了‘起死回生’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沒想到竟然這麽多人，以這個情形，顧遲擠進人群都得費九牛二虎之力，更別提靠近那個術士了，不過他也沒想和這些人擠。
身邊有揚晟呢，不用白不用。顧遲指了指術士攤子正上方的那棵大柳樹，對揚晟道：“帶我到那上面去。”
術士的攤子支在了樹下面，到樹上正好能從上面看到術士的攤子，還能比別人看得清楚。
柳樹活了幾十年，有兩人合抱那麽粗，足以支撐他們兩個人的重量，揚晟十分聽話地帶他過去，無聲無息地落在了樹杈上，沒有人察覺到他們。
顧遲皮膚如白玉，身上一股清甜的味道，月白衣衫在微風下飄飄而起，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勾得揚晟心跳加速，禁不住偷偷輕嗅他身上的味道。
顧遲毫無察覺，一心看下面什麽情況。
這術士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洗得都泛了白，年紀應該三十歲左右，還留了一把山羊胡，看上去倒是仙風道骨，只不過眼珠子亂瞟，不像正經人。
他面前放了一只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小貓兒，正準備向人展示起死回生之術。
下面的人群中不時傳來聲音，聽了一會，顧遲就摸清了狀況。
原來這個神棍是在半個月前來的，一來就說自己會什麽起死回生之術，一開始都是嘲諷他的，直到他在衆人面前将一只死了的小鳥複活，才開始有人相信。
這段時間，神棍每天都在攤子這兒，只要有不信的，他就表演一遍起死回生，很快就傳遍了全城。
按他的所說的，起死回生對小動物沒什麽限制，但對人并不人人都可以的。
他說，必須得有死去的人生前的東西，最好是身上的東西，比如頭發、皮肉之類的，越多越好，還要有畫像，最重要的是要有機緣，而機緣萬裏無一。
前幾天，有個有錢人出一百兩金子讓神棍複活自己早夭的小兒子，被神棍拒絕了，因為沒有機緣。
這讓他能起死回生的事情更加真實了一些。
顧遲輕笑，心道這個神棍倒是會玩心術，他如果因為錢就說可以做到，肯定會讓人認為他是騙子，若是拒絕了，就會讓人以為他是大師，視金錢如糞土，會越發相信透頂話。
人心便是如此，這個神棍能夠騙得了人，至少玩弄人心的本事是有的。
那個神棍拿起一把木劍舞了一通，沒有任何章法，就像跳大神的，然後閉上眼亂七八糟念了一串不知道的咒，搞得神神秘秘。
最後猛然睜開眼，喝了一聲，劍指着小貓的身體，高審莫測地下了結論：“呔！呔！呔！這小東西剛死不久，還有些生氣，馬上就能将他起死回生！”搖頭晃腦，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像是騙子。
接着神棍給小貓喂了一個米粒大小的藥丸，又在小貓身上鼓搗了一通。
衆人都屏住了呼吸，揚晟也被吸引了，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
幾個呼吸過後，小貓兒的爪子真的動了，又過了片刻竟然站了起來，還喵喵叫了幾聲，不一會就活蹦亂跳地沖着人群亮爪子。
“哇！太厲害了！竟然真的可以起死回生，我還以為是在騙人。”
……
“昨日聽說的時候不信，親眼看到才知道竟然真的有這種事！”
……
“大師說複活人需要機緣，不知道誰會有這個機緣？”
……
“就算有機緣，也不一定有錢吧，得需要一百兩金子呢，你能出得起嗎？”
圍觀的人群不斷發出驚呼聲，就連揚晟也跟着感嘆，抓着顧遲的那只手不自覺地用力：“阿遲也是這樣回來的。”
他激動地盯着顧遲，眼睛閃着光，好像剛才看到的是顧遲被複活的畫面似的。
被他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顧遲捂住他的眼：“這都是騙人的。”
世間萬物，玄妙無比，的确存在一些常人不知道的術法，就比如給他假死藥的術士。
他也曾對此有所涉獵，但起死回生的術法卻是聞所未聞，這個神棍就是個騙子。
他利用假死脫身，神棍偏偏說可以起死回生，這不是砸他的招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