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因為殺人案件，一年來洛城上下人心惶惶，一到酉時，就鮮少有人出門。直到幾天前事情真相大白，兇手被抓到，晚市才又重新熱鬧起來。
城門亥時關閉，顧遲早了半個時辰出門，街上有不少人，倒是熱熱鬧鬧。
顧遲計劃的便是晚上出城，就算柏邱發現也是第二天了，要追也晚了。
洛城有重軍把守，車馬物資大都在軍中，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些次品，可比不上雪雲城中的好馬。
所以，他們出城還是用的雪雲城時的那匹馬，顧遲把馬兒喂得飽飽的，帶上足夠的口糧，揮別姜元和明聰大師，趕着馬車就出門了。
快到了關城門的時間，出城的人倒是不多，沒有多等便到了他們。二人出示了文書，正要放行時突然被攔住。
顧遲跳下車：“敢問二位大哥，在下的文書有什麽問題嗎？”再不放行就要過時間了。
只見左邊那個守門士兵在另一人耳邊叽叽咕咕說了什麽，然後二人圍着他，全身上下地打量。十分奇怪。
過了會，又拿出一張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對着他比對，最後達成了一致，手指着顧遲：“你，不能出城。”
一聽這話揚晟就惱了，手上稍一用力辦事的桌子就碎成了塊。
“你、你、你想要幹什麽！？”守門士兵吓得退了兩步，腳一軟差點蹲在地上。這……這人有點可怕啊。
顧遲沒有阻止揚晟，繼續追問他們：“敢問二位，在下為什麽不能出城？”
一邊是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羅剎，一邊是看上去和顏悅色的仙人，傻子都知道哪邊好說話。他們不自覺就往顧遲這邊靠了靠，縮着肩膀，生怕揚晟突然動手。
“昨、昨日……”二人交換眼神，上面交代他們不放行，可也沒說不讓他們說原因，這人這麽兇，他們說了也沒問題吧？
他倆可憐巴巴的：“昨日我們收到上頭的指令，說畫上的人不能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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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上的人？顧遲反應過來，搶過他手中那張紙，果然，上面畫着一個人，根本就是他。
不用問就知道，這事肯定是柏邱在搞鬼，是他小瞧柏邱了，竟然早就防着了。他沒想到柏邱對‘遲若’如此上心。
揚晟也看到了畫，一把奪過：“為什麽不讓我和阿遲出城？”
那一掌震懾力十足，守門士兵心有餘悸，縮着膀子：“上頭只說不讓這位公子出城，您若是想出城我們是可以放行的。”他們巴不得這位大爺快點走呢。
揚晟一瞪眼，把畫撕了個稀巴爛，阿遲不能出城，他出城還有什麽意義？
那個混賬只限制阿遲出城，為的就是把他和阿遲分開，他絕不能上當。
他一把摟住阿遲的腰：“阿遲，我帶你出去，他們攔不了我。”他腳尖輕輕一點退回馬車，揚起馬鞭就要硬闖。
“不行。”顧遲按住他的手，“冷靜一點，不能硬闖。”他們現在要是闖出去，馬上就有人報告給柏邱，倒時不但也走不了，反而給了柏邱抓他們的理由，以後想擺脫也擺脫不了。
“回去。”
“阿遲！”揚晟不大樂意，好不容易要遠離那個人了，阿遲竟然又要回去。
顧遲無奈，拍拍他的手：“聽話，回去。”
溫熱的感覺傳來，酥酥|麻麻的，揚晟心裏像是被什麽撓了一下，一下子就軟了，滿肚子怒火煙消雲散：“那……那就聽阿遲的。”他看了眼守城的士兵一眼，駕着馬車掉頭離去。
直到馬車沒影了，守城的士兵才松了口氣：“真是吓死人了。那人眼神可怕，看得人心裏發毛。
顧遲他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剛道別不到一個時辰又返回小寺院。
亥時過了一半，早就入夜了，遠遠地望去，小寺院裏燈火通明。寺院內沒什麽香火，明聰住持節儉得很，夜間連根蠟燭都不舍得點，怎麽可能弄得如此明亮，肯定有蹊跷。
待走進，果然不對，寺院門前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還有幾匹好馬，門口守着侍衛，一看到顧遲就急匆匆跑進去報信。
連揚晟都看出來了：“那個人又來找阿遲了。”還沒走到門前，他就把馬車停了，一臉的不高興，“阿遲，我們還是走吧，我帶你出城。”他是十分不待見柏邱了。
柏邱得了侍衛的通報，出門迎接。他身着錦衣，風度翩翩：“在下前來拜訪，等了半個時辰了，遲若公子這是去了哪裏？”
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他出不了城，不就是柏邱搞得鬼嗎？
他裝，顧遲也跟裝：“在下出門散散步，不巧正趕上公子您來。”
柏邱想到了什麽，恍然大悟似的：“在下竟是忘了報門戶，你還不知道在下如何稱呼吧。”
“在下姓邱，名白，白鷺的白，邱白。”
柏邱，邱白，名字改得倒是直接。
“在下遲若，邱公子想必已經知道了。”
顧遲擡頭與他對視，眼中映着燭光，臉上照得流光溢彩，一剎那，柏邱像是回到多年前。
那年中秋，國都燈會，小舅舅帶他出宮看花燈。
那時他只有十二歲，還未成年，也是這樣的燭光映着小舅舅的臉，他一眼便看呆了。自那之後，再沒有見過讓他如此心動的容顏。
那個時候，他就對小舅舅有了不可告人的心思。
“小舅舅。”他口中呢喃，不受控制地伸手，快要觸碰到顧遲的時候，手腕被一股大力抓住。
“你要對阿遲做什麽？”揚晟怒氣沖沖地看着眼他，要不是柏邱自己也會武功，手腕恐怕已經被他折斷了。
論武功，柏邱跟揚晟差得不是一星半點，臉色霎時就變了，可還佯裝輕松：“在下與遲若公子交談，你湊上來做什麽？”
揚晟眼中紅色的光一閃而過，看着柏邱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千刀萬剮。
以往，柏邱與顧遲親近時，他也會生氣，可現在又以往又有些不同，好像……好像……不是一個傻子，就連顧遲都感覺到了他的不一樣。
顧遲蹙眉，剛才在城門前，揚晟好像也有些不同。
二人劍拔弩張，李昌以及侍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們可都知道揚晟不好對付，要是陛下真的受傷，他們百死難辭其咎。
要是任由他們兩個這樣下去，指不定發展成什麽，顧遲抓住揚晟的手腕：“別鬧了，松開。”
一瞬間，揚晟的眼神又變了回來，可憐巴巴的：“阿遲……”
柏邱的手腕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仿佛被勒了很久。他臉色鐵青，已經是第二次，是他太輕視揚晟了。
“今日在下就不叨擾了，告辭！”他拱手，那只被揚晟勒過的手腕猶如千斤重。
柏邱一走，侍衛侍從呼啦啦全都走了，不一會整個寺院就黑得沒有一點光。
“揚晟。”顧遲突然出聲。
“嗯！”揚晟聽話地應他，黑暗中那雙眼睛格外明亮。
顧遲擡手，觸摸他臉頰，眼中有迷惘：“你……”剛才揚晟的眼神，絕不是一個傻子會有的。
自從他再遇揚晟，有很多機會甩掉他，可最終都沒有成功，這些都太過巧合了。
越是相處，他越是感到揚晟并不是一開始那樣瘋瘋癫癫。
“你……你真的是個傻子嗎？”他問。
“啊？”揚晟又恢複初見時的那副樣子，“阿遲在說什麽？”
“唉！”顧遲收回自己的手，突然又不想說了，“天太晚了，我很累，去睡了。你把馬車上的東西卸下來，再把馬喂了。”
他關上房門，将揚晟隔在門外，門上映着揚晟高大的身影，如此熟悉。
真傻也好，假傻也罷，一直以來，他或許都在故意忽視這個問題。
待回到驿站，柏邱才臉色大變。
他手腕黑了一圈，骨頭好像都碎了，這一會的功夫整個都麻了。李昌也才發覺他手上的傷，心有餘悸，找了幾個大夫一同查看，沒有大傷才把心放回肚子裏。
柏邱面上陰雲密布，此時暗衛來報：“禀主上，香玉閣的人都已招供。”他這才臉色稍緩。
香玉閣的人能抓的都抓了，這幾天在嚴刑拷打，他們一直緊咬牙關，今天總算是問不住了。
他來洛城，當然不只是為了一個殺人案。他為的是更重要的事情，必須要他親自動手了斷。
“去地牢。”
去的路上，暗衛将香玉閣的人招供的內容都禀告給了柏邱。
廣王還有個兒子在世上，名叫柏思，一直盤算着謀反，而玉林曾是廣王府中的舞女，受過廣王恩惠，所以一直暗中幫助柏思。她之所以殺害洛城這些人，為的就是積累錢財以備謀反。
柏邱冷笑一聲：“我的小舅舅啊，這都是你給朕留下的禍患，現在要朕親自動手鏟除。”
當年他的命令是殺了廣王府內所有人，尤其是廣王的子嗣，一個都不能留，小舅舅偏偏與他作對，為廣王留了一道血脈。
“廣王的兒子可抓住了？”
暗衛答：“已經抓來了。”
廣王留下的這個兒子叫柏思，按血脈來講，還是他的哥哥，不過柏邱對他絲毫感情。會威脅到他皇位的人，全都是敵人，血親也不例外！
柏思剛被上過刑，被暗衛提上來的時候，縮成了一團，跪在柏邱腳下求他放一條生路
滿臉的血污，已經看不出來長什麽樣子，但他求饒的樣子讓柏邱心生厭惡。當年小舅舅就是為了這麽個東西欺瞞他，膽小懦弱，三歲的小孩子都不如，值得嗎？實在不值得。
“真是成不了氣候的東西！”他一腳将人踹開，吩咐暗衛，“今晚讓他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轉身走出地牢，這種貨色根本沒有親自審問的必要。
柏邱面色冷冽：“香玉閣這些人，後天午時問斬。”
“謹遵聖令！”李昌領命。
“還有……”柏邱腳下一頓，“問斬當日，将遲若請到法場。”
“這……”李昌為難，“這恐怕不合規矩。”
“朕的話就是規矩！”柏邱眼睛微眯，看着前方，“朕自有朕的考量，遲若必須在場，必須讓他親眼看着柏思被殺。”
就在剛才一瞬間，李昌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起了一身冷汗。陛下是在懷疑遲若，懷疑他就是顧遲！
“朕要看看他到底是誰？”柏邱一字一句。
暗衛已經查了幾日，但只查出遲若和揚晟來自雪雲城，至于到底是誰，什麽身份，一點線索都沒有。如此神秘的身份，讓他如何不懷疑？
雖然除了長相，遲若和小舅舅完全不一樣，可天底下真的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嗎？
子時已過，已是第二日淩晨，打更聲入耳，他按了按太陽穴，突然萬分疲憊。
他完全可以不查，不驗證，只把遲若當做舅舅的替身，反正不管是不是，遲若都危及不到他。
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麽結果。
或許只想要個真相吧。想知道，小舅舅為什麽背叛他，為什麽留下他一個人。
“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
李昌無聲退下，心中波濤洶湧。
他和陛下一起長大，尤其是這些日子陪在陛下身邊，早把陛下的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知道，陛下心中是複雜的。如果遲若不是顧遲，陛下則希望他是；如果遲若是顧遲，陛下則希望他不是。
陛下對顧遲有難以割舍的感情，可理智上卻又想讓他死。
到底是要顧遲死還是活，恐怕陛下自己也無法做出選擇。
小皇帝非常非常狡猾了。
差點忘說了，原wb炸號了，不知道能不能申訴回來，開了新號@青水無無無無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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