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神特麽花盆碎了。

趙永瞟了一眼那窗簾似倒挂着的高丙本餅,“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他什麽也不敢說,什麽也不敢問,連呼吸都不敢太沉重,生怕惹毛了這位祖宗,顯然衛珣淵對這場視頻通話的質量慎重到了某種變态的地步。

“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麽?”衛珣淵說。

周岚斐在視頻的那一頭輕輕的“啊”了一聲,他撓了撓頭,輕聲道:“想跟你說對不起。”

“我不想聽你說對不起。”衛珣淵說。

他答的不假思索,顯然是帶了些情緒在裏面,令無論是這邊的沈常青還是那頭的姜棠都呼吸一凝。

周岚斐張了張嘴。

“你這是......在高丙家?”他話鋒一轉,詢問道。

衛珣淵挑了一下眉峰。

“是又如何?”

“你怎麽背着我一個人去了。”周岚斐皺眉道。

“誰說我一個人去了。”衛珣淵說,他在畫面外沖趙永勾了勾食指。

趙永當即連滾帶爬的擠進了畫面。

“周少爺!我也在!我也在呢!”他一張大臉鋪滿了整個畫面,點頭哈腰,笑的是見牙不見眼:“您還好吧!唉!我想去醫院探望你來着,但是這不是......沒趕上空!我給你買了只金陵烤鴨,真空包裝的回頭寄你們病房去,記得收啊嘿嘿——”

“謝謝謝謝。”周岚斐忍不住笑出了聲。

然後趙永的頭就又被趕出了畫面。

衛珣淵的一張俊臉能把整個手機屏幕都凍住。

“聊完了嗎?”他冷冷道。

“聊完了。”周岚斐輕扯唇瓣,擦了擦額角冒出來的那不存在的一大顆冷汗:“那個,你等我換身衣服,我打個車過來很快的,高丙的事情我現在有個想法——”說着,他便掀了被子要下床。

“高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衛珣淵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你給我待在醫院裏哪兒也不準去。”

“哈?”周岚斐的動作一僵,茫然道:“我為什麽......不能——”

“我會找到詛的源頭,也不會讓高丙喪命。”衛珣淵壓根沒給他抗議的機會,搶白道:“但是你要是敢離開醫院半步,我一定要你好看。”

周岚斐:“......????”

小少爺的眼睛因為震驚而瞪得老大。

他似是沒料到衛珣淵會如此理直氣壯的做出一番強盜發言,結巴了半天,“你......我......”他顯然不太擅長發脾氣。

“我把他交給你了阿姜,看好他。”衛珣淵說。

“知道啦!他現在這樣連只老鼠都打不死呢!只有被戳針的份兒!”姜棠從周岚斐手裏搶過手機,笑嘻嘻道。

周岚斐:“!!”

不等他再申辯,衛珣淵就挂斷了電話,将手機揣進兜裏,扭頭對上了沈常青一張一言難盡的臉。

“你這是什麽表情?”他臭着臉問。

“複雜,非常複雜。”沈常青說。

他剛才站的位置能将畫面裏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雖說我這個人不待見羽師,但是僅着剛才的對話來看,你這方多少是沾點兒變态了。”沈常青說。

趙永在旁邊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就差振臂高呼附和了。

衛珣淵也不看他,邁步走向院牆上挂着的高丙。

“你懂個屁。”

“不過我總算是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周少爺的尊容了。”沈常青的語氣多少有點兒唯恐天下不亂,“我記得你那天說天罡五雷咒,會古琅嬛氏天罡咒的人,就是他?”

“琅嬛氏?天罡?”趙永終于聽到了幾個自己耳濡目染的熟悉辭藻。

琅嬛氏這個名字在玄門中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據史書記載,作為玄門羽師一流的先祖,千年前的琅嬛氏人丁興旺,城邦廣袤,自成一國。國衆百姓人均仙骨,皆通妙法,以王族人尤甚。秘術典籍,陰陽靈寶,或貯于皇宮,或傳于民間,數以千萬計,舉世無雙。故而琅嬛國強盛一時,妖鬼靈魔,無人敢欺。

殊不知這樣的傳奇古國卻在一場意外中隕滅,王孫百姓幾無幸存,諸多典籍冊譜化作滄海遺珠,流離不知所蹤,變成了玄門歷史當中最大的遺憾。

千百年後,古今變遷,羽師一流再度興起,形形色色,百家争鳴,雖然水平參差不齊,卻也發展的小具規模,可無論他們怎麽争也始終争不過一個橫空出世的段家。

說來也稀奇,當初的琅嬛國破亡徹底,竟還餘下寥寥幾人,這幾人便是段家的先祖,他們作為琅嬛氏僅存的血脈後裔,多年來克己複禮,既修煉着琅嬛氏族古老的術法,又執行着許多琅嬛氏族刻板的禮節儀式,竟然活生生的将琅嬛氏的文化從書籍中抽象單薄的描寫具象化,再次引入了大衆的視野。

因為血脈純正,段家人的根骨天賦遠勝于尋常羽師,同時他們還保存着琅嬛國諸多絕版古籍,完整又系統,堪稱國粹。于是,段家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無數雜流羽師中唯一的正統玄門,被寧城的歷史學家們采訪研究,被官方譽為玄門翹楚,被邀請前往各處降妖誅邪,占蔔開光,風頭無兩。

天罡咒乃是古琅嬛氏威力最強悍的一套古典咒術,與尋常羽師的咒術依靠自身靈力修為運轉不同,天罡咒操縱的是金木水火土風雷七種原始自然的力量,不受陰陽格局的限制,是琅嬛氏與生俱來的天賦,外人若是要修習,便也是上上難度。

趙永不由得好奇:“不是說只有作為琅嬛氏後裔的段家人才會天罡咒嗎?”

沈常青唇角的笑容含了幾分意味深長。

“這就要問阿淵了。”他看向衛珣淵,“我記得你說過,這個周岚斐是‘段氏養子’對吧?”

“對對對。”趙永率先點頭道:“我們外邊兒聽到的傳言都說段家之所以能鼎足而立不倒,一來是因為段家的确實力強盛,二來是因為段家對于血統和身份的觀念異常封建閉鎖,嫁娶要求門當戶對不說,還只接受入贅內娶,百分百杜絕肥水流入外人田。所以段家四姥姥總要挑人入宗盡孝。”

“而且他們段家人多長壽,作為上上一輩的段家四女,這段四姥姥活了快五百歲了,熬死了三任丈夫和一對兒女,她撫育段宗稷的時間最長,如今終于厭倦了凡塵瑣事,想要安度晚年,段宗稷自然對她百依百從,于是就從外宗挑年輕漂亮的男孩子入繼,專門侍奉她,但段宗稷又很忌諱別人入段家偷師盜寶,恰好這周家的少爺生的好看,又沒靈根仙脈,完全不用選就板上釘釘的是他了。”頓了頓,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奇怪的事,狐疑道:“可是周少爺......好像并非是傳言中的那種繡花枕頭,先前遇着鬼打牆的時候,還是他出手才——”

他說着說着,對上了沈常青的眼神,而後一轉,又對上了衛珣淵的眼神。

“難道......他是裝的?”趙永打了個寒噤,哆哆嗦嗦道。

答案好像已經很明了了。

“小醜竟是......我自己?!”趙永傻眼道。

“這小道士怕是扮豬吃老虎,沒少從段家撈好處。”沈常青嗓音微沉:“阿淵,你可別被他騙了。”

“我被他騙?”衛珣淵輕輕重複着這幾個字,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般。

“我被誰騙都不可能再被他欺騙了。”他一字一句道,說完,他用足尖踢了踢高丙抵在地面上的頭,冷冷道:“該醒了。”

三個字動聽悅耳,猶如仙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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