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神秘人(上)
神秘人(上)
雷者,天地正氣也。
白玉京的紫霄神雷符,可引來九天神雷下界誅邪,區區五屍伏龍陣,說起來吓人,其實也不過就是旁門妖術而已,只是眨眼間便被雷龍所破。耗費了駱碧瞳大量心血才煉制而成的五行屍根本來不及逃走便在璀璨的雷光中化為灰燼,其中暗藏的五件邪物也全部被震為齑粉,再無法還原。
不過,那條威風凜凜的雷龍來得快,去的也快,如果不是整個客棧都因此而崩塌毀壞,只怕會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符箓的威力越大,使用起來耗費的法力也就越多,雷龍消失的瞬間,宋棠晚便險些因脫力而倒下,但她仍強撐着站住了。
她看向遠方,試圖在漫天的塵煙中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她相信他不會就這樣倒下,因為他是大雪山的青面修羅,不是嗎?他是絕不會就這麽死去的,千裏的路都已經行過,又怎麽可以就這樣輕易地離開?我還沒有跟你報師門的仇,你不可以就這麽離開!
忽然間,勁風呼嘯,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撞開了塵與霧,手持一枚降魔杵樣式的東西,直直地砸了過來。
駱碧瞳雖只是大黑天神教一方壇主座下弟子,卻也有數十精兵與上百奴仆供其日常差遣。她這一路西行尾随過來,之所以遲遲不動手,除開忌憚李秋雨和他手裏的刀外,其實也是為了等待手下趕來會合。
這枚降魔杵樣式的玩意兒絕對稱不上法寶,畢竟她駱碧瞳可不是財大氣粗的白玉京弟子,哪兒能給手下人都準備一件寶物,只是觀它砸下時帶起的風聲,也知道是個實心物件,一旦落在人身上,絕對是要傷筋斷骨的。
宋棠晚心裏一直念着生死不明的李秋雨,反應不及,眼看便要遭難,好在是小孟反應迅速,咬着來者的褲腿死命一扯,便使對方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宋棠晚聽到動靜,心裏一驚,慌忙扭頭望去,但見四周影影綽綽,十來道黑影圍住八方,顯然是不會讓她輕易逃走的。
另一頭,一席貼身綠袍已變得髒兮兮的駱碧瞳用手指抹了把嘴角的血,又是後怕,又是惱恨。
這一道紫霄神雷若是落在她身上,只怕立刻就要伏屍當場。就算是僥幸逃過一劫,可五屍伏龍陣被破,五具耗費大量心血煉成的飛僵被毀,可謂損失巨大,且牽連她如今也受了些內傷,這叫她如何不惱,如何不恨?
魔道中人猶如山林野獸,弱肉強食對他們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一旦他們受了傷,變得虛弱,那麽莫說是在外的仇人了,便是教內想必也有不少人巴不得食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最後踩着他們的頭骨上位呢。
想到這,駱碧瞳頓時露出了狠戾的眼神,無需下令,那十幾道鬼影便已跟從她的心意,一擁而上撲向了宋棠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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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平時,這些人絕無法對白玉京門下弟子構成威脅,便是沈傲之流,斬殺他們也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可就像是獅子落難時,幾只鬣狗也足以要了它的命一樣,現在的他們,已足夠致命。
一張張金鐘寶塔符驟然亮起,一座座莊嚴的寶塔與堅固的金鐘驅散了四周的黑暗,讓那十來道來襲的黑影顯露了真容。
說是人,半是鬼,他們離被活煉而成的僵屍也只差半步而已,個個面容醜陋,表情猙獰如野獸,五官扭曲似妖邪,嘴露尖牙,眼神之中滿是嗜血的兇狂與戾氣。
他們本是人世間的惡徒,大黑天神教內稱其為“人魈”,意為有罪孽在身的惡鬼,大黑天神教之人或以外物,或以法術将其馴服,可将他們化為教中護法,整個過程是為“伏魔”,護法中的精英,最後甚至可成“顯神”,享受教衆的祭拜。
這些所謂的護法手中所拿之物,表面上看都是法器的樣式,但細細一瞧,卻教人毛骨悚然。原來,這些法器都是以人皮及人骨制成,譬如那降魔杵,分明就是人的腿骨雕琢而出,其中一個缽盂狀的東西,更直接就是人的頭蓋骨!
十幾個半人半鬼的東西齊齊握緊手中邪物,或是當鈍器一樣砸落,或是念念有詞,似乎在施展蠱毒之術,雖一時半會兒為層層莊嚴肅穆的金鐘寶塔所阻,但符箓終究只是消耗之物,相信最終定然可撞破寶塔,打碎金鐘。
駱碧瞳見狀,只道是大局已定,為防她就此逃走,再生枝節,于是故意尖着嗓子喊了一聲:“就為了一個白玉京的小娘子,如今白白送了性命,值得嗎?”
金鐘寶塔攔不住聲音,宋棠晚聽到駱碧瞳的話,心頭一跳,扭頭看向煙霧彌漫處,卻始終不見他的身影,再聯想到剛才他說的話,頓時清楚發生了什麽。正在這時,她的褲腿動了動,卻是小孟正在往外拖拽她。
她猛然驚醒。
趁着還有保命的符箓可用,那魔教的妖女又受了傷,趕緊逃走找到金庭觀道場所在尋求庇護自然才是眼下最正确的選擇,不是嗎?可是......
她突然想到了那個挺身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頓時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
如果不是他,自己只怕早已死在了嘉州,又豈能走到這裏?
不過,她的選擇卻正中了駱碧瞳的下懷,見她跑來,瞬間面露喜色,正待出手,卻有一縷刀氣突然出現,一截墨綠的袖子落地,惹得她驚呼出聲:“你?!你怎麽還沒死?”
卻見李秋雨臉色慘白,肉眼可見腰腹處開了一個大洞,正是那飛梭所為,聽了駱碧瞳的話,他既不多言,但也不追擊,只是握着刀站在原地,仿佛雕塑。
駱碧瞳強忍着轉身逃走的念頭,定睛一瞧,終于放下心來:“既然你們拼了命想做一對亡命鴛鴦,奴家今晚便成全了你們!”
她心意一動,那枚可怕的飛梭便又騰空飛了起來。此物乃是天煞血影門老祖送給親孫子的寶物之一,自然不是凡品,當下帶起一條血光,閃電般地刺向了李秋雨的眉心!
“不!”宋棠晚瞪大了雙眼,想要上前推開他,卻已經來不及了,哪怕她已拼着內傷一次性激發了所有的符箓,可仍無法阻止那枚該死的飛梭。
适才還堅不可摧的金鐘寶塔被飛梭一穿而過,甚至連讓它稍稍變慢也做不到,整個過程就像一根飛針穿破草紙那麽簡單。
眼看李秋雨雙目無神,似已完全喪失了抵抗的力量,駱碧瞳暗暗道了一聲可惜。那飛梭雖已經被她煉化為自家法寶,但畢竟沒學過天煞血影門的心法,所以它一旦刺入,就會立即吸去他的眉心血與上丹田的精華,自己也取不出,屆時再想把他的軀殼煉為邪物,其效果就會大打折扣了。
就在宋棠晚急得幾乎要落淚的時候,那枚飛梭竟突然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從沒出現過。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