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破局

破局

哪怕在種種稀奇古怪的酷刑裏，千刀萬剮之刑也是佼佼者。

這種慢慢把人折磨致死的手段，可謂極端殘忍，不過在場之人并不覺得過分，大多只覺得這魔頭自作自受，少部分也不過是可惜殺他的不是自己而已。

因果因果，前日之因，今日之果。犯了錯的人，自然要受到懲罰，不是嗎？

“好人哥哥！”

端木南漓流下淚來，剛要沖上去，卻被葉夢真一把捏住後頸強行拽了回來：“我這三師兄可真是豔福不淺吶，這種情況竟然也有人要陪着殉情。唉，哪兒像我，沒人疼沒人愛的，真真是讓葉某嫉妒。”

有人看着場中一面倒的局勢，忍不住搖頭嘆息：“真是可惜，早知道我就上了，現在這份名聲全給這小子得了去。”

“看來修行界就要多一位斬妖除魔的‘小劍仙’了。”

“現在出手還來得及嗎？聽說有人懸賞一枚上古劍丸就為了殺他呢。”

“何止？他的腦袋可值不少東西呢。”

呂一鳴聽着身後衆人的議論，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蕭白首，想到自己将來也會有“小劍仙”的名頭，不禁驕傲自得，嘴角都忍不住翹了起來。

可惜他忘了，成功前的哪怕最後一秒，也依然可能導致最終的失敗，有太多人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就在他分心的一剎那，原本已似無力應對，只不過靠着一口氣強撐的李秋雨忽然一個矮身躲過了迎面而來的淩厲劍氣，腳下一蹬，整個人就像是發現了獵物的豹子，瞬間便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壞了！”呂一鳴心生警兆，轉過頭的瞬間，就看到一道黑影已經到了自己跟前，來不及思考，慌忙擡劍抵擋。

“咔嚓！”

一聲脆響過後，呂一鳴手中的寶劍應聲斷為兩截，下一刻，一柄天下無二的魔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偏過頭，看向它。

漆黑的刀身，漆黑的刀柄，只是一眼看過去，便仿佛聽見了無數刀下冤魂在痛苦嚎哭，那可怕的威勢，仿佛要把你也一并拽進地獄。

呂一鳴的冷汗又下來了。

葉夢真松開抓着端木南漓的手，撫掌大笑：“哈哈，三師兄，真不愧是你！我就說這種小角色怎會是你的對手。殺了他，也不負你青面修羅的名頭！”

大雪山的青面修羅只要拔刀就一定有人會死，從無例外。就像太陽從東邊升起就一定會從西邊落下一樣，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定理。

呂一鳴情不自禁地閉上眼，屏住了呼吸，仿佛不敢面對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一瞬間從雲端墜落地獄，要說不難受那是假的，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然而，預想中的一切并未發生，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只看見已将刀丢在地上的對手。

他又驚又喜，又疑又怕。

“你不殺我？”

“我為什麽要殺你？”

看着對方平靜的眼神，呂一鳴張了張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頹然跪倒在地：“我輸了。”

“師兄，你可別被他騙了。所謂的傳道之恩，不過是他料定了姓白的不會以大欺小，所以故意去伏龍觀上門挑戰，打輸了之後又恬不知恥地纏着姓白的學了幾招而已。之後他便在外面招搖撞騙，自稱得了伏龍觀的真傳。”葉夢真笑眯眯地道，“這種人，殺了也就殺了，不是嗎？”

他笑得極快意，卻看得人心寒。

李秋雨理都懶得理他，不去看別人，而是直直地看向蘇玄真，鼓足中氣，喊道：“白玉京的那個，你不是想知道雲鄉子是怎麽死的麽？只要閣下救下那兩位靈源宗的姑娘，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換做其他任何一種情況，蘇玄真都絕不會與魔門中人合作，可偏生李秋雨開出了他拒絕不了的條件，何況靈源宗本就屬仙門，救人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君子一言。”

李秋雨笑了：“我不是君子，但答應別人的事，就算是死，我也一定會辦到。”

“我相信你。”

話音未落，兩個人同時動了。不同的是蘇玄真飛向了葉夢真，李秋雨則立馬轉身往石橋上跑。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其他人可不會因為他放過呂一鳴就放過他。

“青面修羅！邙山皇甫秀特來讨教！”

“青面修羅，今日殺你者，乃我蜀中唐傲！”

“青面修羅，可還記得四海幫巨鯨堂的歐陽驚鲵？”

“青面修羅，當年你偷襲我師尊的那一刀，今天就由我許缺來還！”

“魔頭，拿命來！”

一個已經被廢了修為的青面修羅，豈不就是一個移動的寶庫？殺了他，不光可以報仇，更可以名利雙收，乃至于得到許多受害者親友的好感，他們怎會放過？這可比與那些大門派弟子争搶荷花遺寶輕松多了。

李秋雨不去看身後追殺而來的衆人，只奮起全身力氣朝着山上跑去。

另一頭，蘇玄真動手了，蕭白首等人自然也不會坐視。比起殺一個已經廢掉的青面修羅，他們更願意将魔門四柱的人一網打盡。

綿延近千年的仇恨，正邪不兩立，雙方更是賭上了自己與宗門的驕傲，無需多言，一出手便是各自壓箱底的絕學。

白玉京與大雪山，森羅萬象對決鏡花水月，此戰最是瑰麗和神秘。整座荷花池上方好似出現了一座座海市蜃樓，世界颠倒，任憑揉捏，且不說正面對決的雙方，就是被波及者都陷入了重重幻象之中，根本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金庭觀與酆都，百步飛劍對決勾魂使者。劍氣沖霄，似要将一切敢于擋在蕭白首身前的東西都擊碎，卻為一團漆黑如墨的鬼氣所阻，道道鋒利無匹的劍氣落入層層疊疊的鬼氣之中，就似陽光落進了烏雲，竟被完全吞噬。

地肺山與黑天神教，赤火神功對決黑日大法，雙方頭頂的天空一半烈焰滾滾，一半黑氣升騰，天佬嶺與雲霞宗合力對付天煞血影門以及剩下的魔門中人，亦是打得昏天黑地，空間震蕩。

兩邊都是自幼修煉天品功法，身懷無數寶物的天子驕子，是各自宗門精心培養的接班人，一經出手，頓時讓其他人知道了為什麽他們可以成為正邪雙方的領頭人。

這下子卻是苦了那些追擊李秋雨的人。

蘇玄真等人與葉夢真他們交手的動靜太大，雙方在這種情況下也根本不可能留手，各種大範圍的法術全力施展，幾乎瞬間便覆蓋了整片荷花池，連本不願摻和的人也被殃及池魚，被迫接招，瞬間便有好幾人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李秋雨卻管不了這個，幾步沖過了石橋，一頭便紮進了茂密的竹林中。

與此同時，那熟悉的呼喚也變得更加強烈，他幾乎都能聽見對方在說什麽。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胧明。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裏憶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