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榮華富貴

第013章 榮華富貴

深夜,晏宅燈火通明,大門小門側門,凡是門口都有白澤衛層層布防,森嚴把守。

主院卧房,鄭氏昏迷不醒,但見一個身穿灰藍色道袍的白頭老翁正在施針,此翁身材清瘦,仙風道骨,留着山羊胡,正是專門給皇帝瞧病的太醫院院判陳懸濟老神醫。

“如何?”晏青瓷壓着焦躁不安的心緒,極力平靜的詢問。

“沒有性命之憂。”

得了這一句話,晏青瓷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淚水似是終于找到了出口,嘩嘩的往下掉,嗚咽如幼獸。

陳懸濟收針,看向晏青瓷,打量着,似是瞧什麽稀奇。

就在這時,柳藏莺提醒道:“小主,陛下那邊還等着呢。”

一下子,晏青瓷止了淚,整顆心開始發顫,呼吸都隐隐急促起來。

陳懸濟笑道:“臣這裏有一種丸藥,治療呼吸不順、突然昏厥最是有效。”

晏青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囑咐道:“我母親這裏勞煩您多看顧。”

說完,咬着後牙槽扶着柳藏莺的手就走了出去。

·

花園,晏公書樓,晏茂林把家中所有的羊角燈,料絲燈,琉璃燈,凡是不易燃的燈都拿來點上了蠟燭,把整棟書樓照的白晝一般,每一座書架上的書都映照的清清楚楚。

謝懿之在書架間漫步,晏茂林弓着腰,哈巴狗似得跟在後面,腳步虛浮,面色潮紅,兩眼晶亮放着熾熱的光。

這時謝懿之停下腳步,拿起了一本書,道:“這樣的孤本你這裏竟然也有,可見崇學問道的心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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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茂林嘴唇打顫,哆哆嗦嗦的答道:“奴、奴崇敬學問,自學許、許多,書中有、有乾坤,長見識。”

“已經脫了奴籍,還自稱為奴做什麽。”

晏茂林趕忙道:“草民遵、遵旨。”

“令慈及兄弟人等還在忠烈侯府為奴?”

晏茂林兩眼圓睜,頓時“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渾身顫抖,“是的,陛下。”

謝懿之笑了,淡淡道:“忠烈侯為朕戍守西北,消息閉塞,可諒解,怎麽,家中沒有耳聰目明的賢內助嗎?”

安福海忙道:“忠烈侯夫人原是小家之女,想是目光短淺了。”

“大伴,你親自走一趟吧。”

“唯。”

一霎,晏茂林落了淚,渾身抖若篩糠,他知道、他知道,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成了良民,他全家才真正脫離了奴籍,擺脫了忠烈侯府的控制,再也不會有被責打致死的悲劇發生,這一天,他苦苦求了幾十年吶,蒼天有眼!。

晏茂林終是繃不住,以頭搶地,嚎啕大哭。

謝懿之蹙眉,透過書架間的空隙瞧見晏青瓷進來了,就對身邊內侍擺了擺手,頓時就有兩個內侍出來把晏茂林架了出去。

晏青瓷一進書樓就見謝瑱之正跪在窗邊地上,心裏有些微的暢快,轉眼瞧見從書架後轉出來的謝懿之,心頭惴惴趕忙低下了頭。

謝懿之面無表情,在書案前的官帽椅上坐下,道:“在門邊磨蹭什麽,過來。”

“是。”晏青瓷答應着蹭到謝懿之身邊,垂着頭摳手指,呼吸放的輕輕的。

謝懿之美眸含笑,一把将人拉到自己懷裏,将她腰間宮縧錦帶纏到手指間,道:“君玉,對于朕的愛姬指控你往朕身上抹黑點一事,你可有要辯駁的?”

謝瑱之垂搭着一條胳膊,擡起頭來,滿面頹然失望,“皇兄,臣弟剖開胸膛,把心拿出來給您驗證一番可好?”

“愛姬,你有何話可說?”

晏青瓷挪挪屁股,挺直腰,道:“我無話可說,陛下身在至高處,一雙眼睛看到的,一雙耳朵聽到的,是汪洋星河之數,陛下智慧無雙,定有自己的判斷。”

謝瑱之的臉瞬間就白了,忙道:“皇兄,這個賤、晏氏……”

“嗯?”

謝瑱之只好又改口,臉色如吞了蒼蠅般,“晏司寝!皇兄,晏司寝絕不是臣弟故意安排的,臣弟巴望着皇兄做個明君,絕不可能往您身側送美人,近來坊間流傳妖姬是臣弟送的,臣弟聽了一口血堵在胸口,疼痛難忍,但臣弟只有一張嘴堵不住悠悠之口,就只能砍下她的頭顱挂在城牆上,用她的鮮血洗刷清白!皇兄可知晏司寝對臣弟做過哪些無恥之事嗎?臣弟若說出來恐污了您的耳朵。”

晏青瓷只覺宮縧勒的腰快要斷了,趕忙道:“陛下,我說給您聽,我說我說,少年慕艾,誰年少時沒犯過蠢呢對吧,我出身卑微,沒見過什麽大世面,信陵王是我僅見的貴公子,還是王爺,就、就生了妄想呗,想要榮華富貴,就做了些蠢事,用了些市井的,上不了臺面的小花招,這是我出身決定的野性,可若早早的就見過陛下,我一定一定仰慕的就是您了,您是明月,其他人在您面前不過星星之芒,不過現在也不晚,我對您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愛之愈深,忠貞不渝,此生不悔!”

謝懿之松開錦帶笑出了聲。

晏青瓷大口喘氣。

謝瑱之的臉色忽青忽紅,剩下的那只完好的手臂,拳頭攥的緊緊的。

“皇兄,如此貪慕虛榮,卑劣無恥的女子,也配站在您身側嗎?”

晏青瓷不服,辯駁道:“只要是人,誰不想過榮華富貴的好日子,王爺若在我這個位置上,或許還不如我呢。我就是俗人,我就喜歡過榮華富貴的好日子,您不過是在那時那刻的我看得見摸得着的機遇罷了,我伸手去夠夠怎麽了,我沒迫害別人,更沒踩着別人的屍骨往上夠,我只是暫時扔下了臉皮,僅此而已。何況,王爺您也不是善茬,我也承受了我該承受的代價,我阿娘還昏迷着呢。咱們前債抵消了!難道我生于卑賤,就要一輩子甘于卑賤嗎?我也想青雲直上,怎麽了呢!”

謝瑱之瞠目,怔然無語。

謝懿之捉住晏青瓷微微搖晃起來的金繡球耳墜,瞅着她悲憤不已的表情,滿眼都是笑意。

就在這時,安福海回來了,身後跟着惜靜縣主顧雲繡。

顧雲繡生得清麗純然,身姿纖纖,發髻松散,垂着流蘇玉釵,穿一身玉髓綠的裙裳,燈光下,更添幾分缥缈若姑射的仙氣,只見她離着謝瑱之一步遠處跪下,高舉一只錦匣,用着柔和似水的嗓音道:“陛下萬福金安,陛下所要的東西都在這裏頭了。”

晏青瓷不知謝懿之要的是什麽,還當不關自己事兒,只是見原書的男女主一起出現了,身子有些緊繃。

“呈上來。”

“是。”顧雲繡起身就想自己往上送,誰知半路被安福海攔截,拿了過去遞到了晏青瓷手邊。

“拿着吧,裏頭是你祖母等人的身契。”

晏青瓷一愣,趕忙抱在了懷裏,笑逐顏開,“多謝陛下,多謝陛下。”

“君玉,朕的司寝說要與你前債抵消,你以為如何?”

謝瑱之看向謝懿之,失望到了極點,“皇兄,世間美人無數,您偏要這一個嗎?”

“這一個……”謝懿之彈了一下晏青瓷的繡球耳墜,笑道:“有趣。”

晏青瓷捂住耳朵,提着心,屏着呼吸,細聽。

謝瑱之氣紅了臉,瞅着晏青瓷,恨不能生啖其肉。

晏青瓷瑟縮,扭身就伏在了謝懿之懷裏,“陛下,信陵王恨死我了,他還會設套殺我嗎?”

顧雲繡連忙道:“信陵王,不可在陛下面前失态。青瓷,你真要這麽對他嗎?”

“說清楚,我怎麽對他了,是他要殺我,我卻要和他抵消前債,我還不夠大度嗎?”

“可是,你和信陵王……”

“什麽我和信陵王,明明信陵王愛的是你,你們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如今我只愛慕陛下。”

顧雲繡訝然,輕輕搖頭,滿是不贊同,“你這麽輕易的就、就……”

“惜靜縣主,您說話非得模棱兩可,說一半留一半嗎?您不就是想說,我輕易移情不是好女子所為嗎,女子就該從一而終,就該一棵樹上吊死是吧,我卻與您這樣的侯門貴女不同,我年少眼瘸愛慕錯了人,那我就換一個,我這叫及時止損,我阿爹是商人,這是我從小受到的熏陶。”

謝瑱之怒極,“無恥!卑劣!惡心!”

顧雲繡仿佛不認識晏青瓷了,滿目的訝然,小嘴微張,“青瓷,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女子貞靜為要,你,唉。”

晏青瓷厭煩了,直接抱着謝懿之的手臂,故意用甜膩膩的嗓音道:“陛下,您瞧他們兩個多般配哦,還是青梅竹馬,表哥表妹,快給他們賜婚吧。”

謝懿之又笑了起來,掐着晏青瓷的細腰,望向地上跪着的一男一女,“君玉,惜靜,你們兩人可願意?”

信陵王橫眉怒目的表情一頓,垂下了頭,整個人透着頹喪。

顧雲繡忽然哭道:“我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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