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觊觎
第059章 觊觎
日暮,各方軍營火頭軍都忙碌了起來,炊煙滾滾,秩序井然。
羽林衛,大将軍營帳前,身兼左右羽林衛大将軍的潘成大正在給選拔出來的十個武藝超群的衛士訓話。
“今年沒有狩獵了,明日直接十六衛大比武,今晚上給你們加餐,每人一個醬肘子,吃完睡覺,養好精神,得冠的好處不必我說,你們自會拼命,散了吧。”
“是!”
十個衛士有序散離後,潘成大轉身回自己的軍帳,就見一個穿着尋常羽林衛甲胄的衛士正坐在他才能坐的交椅上,正要發怒,就見那人摘下了紅纓盔,露出了一張顴骨高聳的蒼老臉,那臉上一雙三白眼精光四溢,似有熊熊烈火在裏面燃燒。
潘成大臉色驚變,回身拉緊帳簾,隔着簾子就對外邊站崗的親軍吩咐道:“我要小憩片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帳打擾。”
“是!”
潘成大這才放心,轉身走向那老兵,單膝跪下,壓低聲音就激動的道:“拜見義父。”
老兵正是裝瘋的姜遇喜,他親自把潘成大扶起來,把緊他的手臂,和他緊貼着,壓低聲音就道:“時間緊迫,繁文缛節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扔一邊,我直接告訴你,為了刺探暴君重傷與否,我們想了一個引蛇出洞之計,前日夜裏安排人去刺殺妖妃,計策奏效,果然引得暴君親自去信陵王府接人,暴君妖妃離開後,暴君坐過的墊子上出現了血跡,役卒暴動,咱們的人得手了,暴君身上一定有傷,今日他又取消了狩獵,你再想想往年狩獵,他是什麽樣的表現?”
潘成大立即道:“耀武!揚威!”
“對!”姜遇喜眼中爆出恨毒的光芒,“我親自安排的人,那人手臂上綁着的是淬了劇毒的利箭,我的人親眼看着那利箭擦過了暴君的胸膛,故,我賭暴君不止重傷,還中了毒,身體必然虛弱,明日但凡他要出現在看臺龍椅上,你身為他的心腹,他一定會安排你和太史雄近身護衛,到時你只管刺殺暴君,太史雄自有旁人去牽制,明白了嗎?”
潘成大握緊拳頭,咬牙道:“都聽義父的!”
“好兒子,事成後,我必讓新皇封你為兵馬大元帥。”
潘成大眼中爆發出貪婪的光芒,“義父,新皇也是你們安排的人嗎?是信陵王嗎?”
姜遇喜冷笑道:“信陵王膽小如鼠不堪為君,且已成年,我們早也留了後手,秘密養育了已故大皇子的嫡幼子謝九寶多年,事成,立即扶為幼皇,幼皇是個極聽話的好孩子,早已寫好了封我為太師太保兼內閣首輔的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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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成大激動的渾身發抖,連連道:“幼皇好,幼皇好,如此,事必成!”
文勳文臣聚在東邊一片的樓閣館堂,武勳武官則被分派在西邊一片的齋院榭臺,中間隔了一片荷塘,以九曲橋相勾連。
彼時,怡然齋中,武英侯正抓了一個宮婢抵在桌案上,一手捂着宮婢的嘴,一手肆意的淩辱,桌案被撞擊,桌腿在五福捧壽的地毯上摩擦,前移,桌面上的茶具相碰,發出清脆的叮叮聲。
劉斌身高九尺似皮子耷拉的老瘦熊,那宮婢嬌小似乳燕,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被捂住的乳燕便紫漲了面皮,瞳孔散開了。
桌案旁邊立着一盞梅花樣式落地燈,燈下站着一個穿親衛服飾的中年男子,古銅的膚色,健碩的身材,左上額頭上刺着一只翹起尾勾的毒蠍,他正直勾勾的盯着,臉上透着壞笑,“侯爺持久之力,身強力壯的少年也比不得,侯爺威武。”
劉斌性頭上來,激動的喊了一個人名,毒蠍刺青男人聽了疾速多眨了兩下眼,調侃道:“侯爺竟存了此心,實在是色膽包天啊。”
劉斌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敞着襟袍,大咧咧往身後紅木圈椅上一坐,一腳把宮婢踹桌子底下,這才開口道:“這世上有人喜歡弄權,有人喜歡弄財,偏我就喜歡女人,越漂亮的女人,弄起來越帶勁。芙蓉宴上,我打眼一瞧就知道,那是一個極品,是一個讓我興奮的渾身發抖的女人,事成,她就是我的了。”
說着話,劉斌竟流出了口水。
毒蠍男人趕忙露出淫i邪的笑,轉身去把臉盆架子上的銅盆端上了桌案,“侯爺請淨手。”
劉斌一邊洗一邊道:“老堯,京城要亂了,明兒過後,咱們就回青州,他們答應把青州劃給我了,以後老子就是青州王,逍遙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老堯頓時激動起來,額角的毒蠍仿佛活了似的,“那小的就是王府的總管了,侯爺,王府管事有官職的吧,是叫長史嗎?”
“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你想做長史,老子就封你做長史,青州以後,老子就是皇帝。”
“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老堯趕忙湊到劉斌腳跟下跪着,笑嘻嘻拜見。
劉斌喜的手舞足蹈,亦壓低聲音道:“平身、平身。”
熔熔金光散落在敞開的廊上,秋風徐徐,內殿卻已經昏暗了,侍燈內侍點上了燈。
燈下,桌案上擺着烤炙噴香的鹿肉,晏青瓷坐在一旁,就看着一個內侍挨個盤子嘗了一片,随後就去一旁跪坐着,在他面前還點上了一炷香。
這是晏青瓷第一次看見,原來禦前試毒是這樣的。
莫名的,晏青瓷感覺到了不安,渾身戰栗。
她禁不住去瞧守在飯桌前的安福海,安福海依舊是那副彌勒佛似的親切模樣,可他從食物上桌開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飯桌,全神貫注,一刻不離。
試毒內侍前的香燒完了,內侍起身,端起香爐退去了帳幔後。
晏青瓷看着安福海,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兀自開始吃肉。
安福海笑了,依舊眼睛不離飯桌。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晏青瓷就看見謝懿之從帳幔後走了出來,身上穿着墨色騎服,夔龍吞肩,卷龍紋護腕,神态清冷,周身都似往外冒着寒氣。
頓時,晏青瓷覺得自己呼吸都不自覺變得極輕極輕,含在嘴裏的烤鹿肉一下子變得冷硬無味,她艱難的吞下肚,放下碗筷,安靜端坐。
“做了對不起朕的事情?”
晏青瓷一呆,趕忙搖頭,腦袋上的步搖叮當亂響,“絕沒有!”
“那你做出一副鹌鹑樣兒來,何故?”
謝懿之坐下,拿起筷子吃肉。
“陛下龍威外顯,攝心奪魄,不自覺便如此了。”
剎那,周遭便有了春風化冰之勢,謝懿之給晏青瓷添了一筷子鹿肉,溫聲道:“再吃些。”
晏青瓷聽話照做,新鮮鹿肉烤炙,上頭又撒了孜然,聞起來噴香,吃進嘴裏更是美味,慢慢的她就自在了,一不小心吃撐了,逮着茶水多喝了兩盞。
飯後,謝懿之又消失了,安福海留了下來。
晏青瓷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嚴重,但是謝懿之不告訴她,她就不會多嘴去問。
今夜月明星繁,晏青瓷坐在美人靠上往下看就能看見比在皇宮還多出了兩倍的守衛軍,個個披甲執銳,守衛森嚴。遠處山巒峰聚似趴伏在大地上的巨獸,令人不自覺心生畏懼,黑影裏面是否藏着什麽?
十六衛軍營,火光熠熠,卻十分寂靜。
太安靜了,龍首苑處在森林邊緣地帶,夜晚怎麽聽不到任何的野獸吼叫呢?
“晏主兒,該就寝了,今夜好睡。”
晏青瓷驚了一下子,回頭看是安福海,緩了緩緊繃的情緒就道:“知道了。”
安福海帶着滿臉慈愛的笑,一垂袖,一躬身,一擡手,“今夜,老奴守着晏主兒,就像守着陛下一樣,您啊,安心睡就是,外頭暴雨狂風,有陛下在呢,咱們不怕。”
晏青瓷看着安福海像小內侍一樣擡起的手臂,沒有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而是像攙扶自家老人一樣攙上了他的手臂,笑道:“我扶着您吧。”
安福海一怔,臉上的笑容更慈愛了。
紫宸殿如孤懸山崖的月,上下只有一條石梯,彼時,入口處已經被一位臉上戴着面甲的将軍堵住了,挾一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今夜沒有沐浴,晏青瓷被安福海服侍着躺在了一張寬敞的拔步床上,發髻沒拆,外袍沒給脫,只給脫了繡鞋,随後,安福海就在腳踏上坐了,兩臂抱着拂塵,笑道:“睡吧。”
晏青瓷看一眼在拔步床外盤膝而坐,手邊放着武器的武婢們,她心說她怎麽可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