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機關暗道
第060章 機關暗道
朝陽初升,龍首苑四方角樓上響起了雄渾震耳的鼓聲。
鼓聲共一百零八下,當鼓聲停,文臣武将,勳貴皇親,及其家眷們都進入了比武場,在分派所得的看臺上坐下了。
整座比武場類似一個同心圓,中心的圓形是比武臺,外圈是分割成一塊一塊的亭子,這些亭子組成了外圓部分。
而聖駕龍椅所在之處,坐北朝南,視野最佳。
號角聲響,聖駕降臨,衆人齊跪。
晏青瓷緊跟在謝懿之後面,發現他身上穿的還是昨夜那一身墨色金紋的騎服,只不過頭上多了一頂墨玉雕龍冠。
謝懿之在龍椅上坐了,然後一指龍椅旁邊的青鸾檀木椅就道:“你坐那裏。”
——竟然是緊挨着龍椅的。
晏青瓷抿了抿唇,挺直腰背,神色泰然的坐了上去。
謝懿之見之莞爾,随後面對衆人又面無表情的道:“衆卿平身,十六衛大比武,開始吧。”
安福海上前一步,鼓蕩胸腔,昂聲複誦,“衆卿平身,十六衛大比武,開始吧。”
衆人起身回座。
準備參與比鬥的勇士們上臺抽簽。
趁着這個功夫,便有許多人偷偷往丹陛上瞧。
魏國公府的看臺亭子位于丹陛右側,相距不遠,故魏國公夫人早已瞧見了那張從前沒出現過的青鸾檀木椅,慧心一笑,牽起了自家女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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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緣兒乖乖讓牽着,另外一只手去摸八寶攢盒果盤裏的瓜子。
緊挨着魏國公府的是首輔姜家。
姜子宜眼睛通紅,扯着常氏的手,低聲哭鬧,“貴妃才能用鸾椅,她配嗎?她配嗎!母親,我不想再等下去了,這個妖女太會蠱惑人了,下一次、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僭越用鳳椅了,我不要,那是我的、我的!”
常氏在姜子宜手臂內側狠掐了一把,“這是什麽場合,別給我丢人現眼,你看對面的惜靜縣主,那才是名門貴女的做派,學着點。”
對面正是忠烈侯府,除了端莊坐在那裏的顧雲繡,在她旁邊還有一個長相清秀,中等身材,卻擁有一頭烏黑亮麗好秀發的少女,正是顧雲繡同父異母的妹妹顧雲錦。
彼時,顧雲錦下死眼盯着丹陛上的晏青瓷,兩手揪扯着自己的錦帕,“為何是她,為何是她!”
顧雲繡聽着她嫉妒到咬牙切齒的聲音,譏笑道:“不是她,難道是你嗎?”
顧雲錦頭也不回就道:“我也買得了一面玻璃鏡子,我知道自己長相不如你,身份不如你,可我從小就知道,晏青瓷比你長得好,我更知道你從小就厭惡我,不屑親自和我吵架,你就挑唆晏青瓷對付我,晏青瓷也可惡,倘若當年哥哥得手就好了。”
顧雲繡也驀的想起了當年晏青瓷險些被顧延齡強暴的事,身為忠烈侯府的奴仆,晏氏全家跪地哭求本也無用,是碰巧來忠烈侯府的謝瑱之救下的她。
想到此處,顧雲繡驀的把端起的茶盞扔下了,頃刻,盞歪蓋斜,嫩綠的茶湯全撒了出來。
顧雲錦吓了一跳,緊接着就暢快的笑出了聲。
“我雖嫉妒她麻雀變鳳凰,但也知道,時也命也,也就罷了,只要不是你。”
顧雲繡冷冷盯視了顧雲錦一眼,随即垂眸,道:“姜子宜離席了,鬼鬼祟祟不知做什麽去,我去瞧瞧。”
顧雲錦連忙道:“我也逛逛去,兩個臭男人打來打去有什麽可看的,來時路過一片開滿鮮花的小丘山,摘些回家插瓶。”
“随你。”顧雲繡不再理會她,徑自走了。
雪蘭的臉色微變,偷偷去瞧顧雲繡,顧雲繡冷睨她一眼,頓時雪蘭不敢再多看,更不敢多言。
武英侯府的看臺亭子距離聖駕所在丹陛不遠也不近,劉斌的目光遙遙和立在丹陛上的潘成大對上,又很快的分開,裝作若無其事的低頭喝茶。
“聽我擲杯為令,你就飛撲上去纏住太史雄,下死手。”
俯身聆聽劉斌命令的老堯,趕忙低聲道:“侯爺請放心,逮着機會必讓他不得喘息。”
劉斌雖正和親衛說話,拿茶杯擋住的眼睛卻是始終盯着丹陛之上的,驀的他的呼吸就停頓了一拍,壓抑着興奮道:“皇上方才拿帕子捂了一下嘴。”
老堯賊賊一笑,把聲音壓的低低的,“定是在偷偷吐血。”
“退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尊令。”
便在此時,顧雲繡唇角微擡,儀态端方的走了回來,重新回到屬于忠烈侯府的看臺亭子裏坐下,不經意往對面瞥了一下就收回了視線。
對面看臺上的姜伯安看比武看到興頭上,指着打贏了的勇士道:“那是工部侍郎家的嫡子,能文能武,相貌堂堂,堪配吾兒。”
常氏白他一眼,冷笑連連,“什麽阿貓阿狗給吾兒提鞋都不配。”
常伯安頓時黑下臉來,顧忌着場合忍下了,就去看自己的女兒,四顧後皺眉問,“子宜呢?”
常氏恨的不行,“我怎麽知道。”
“你!”
常氏厭煩的道:“讓人去找找就是了,我的女兒誰敢冒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就在此時,提醒登臺的銅鑼沒被敲響,一個勇士就突兀的一躍蹦了上去,他身上穿的是印有羽林衛軍記的比鬥服,身高八尺,強壯魁梧,朝着丹陛一跪,兩手抱拳,昂聲就道:“羽林衛裘吉,拜見皇上,皇上萬歲,末将聽聞您天生神力,能拉十五力弓,連發十六箭,且箭無虛發,末将生來也有些蠻力,擅弓箭,跪請皇上賜教。”
頓時,全場寂靜,似被施了定身術一般。
很快,衆人都偷偷往丹陛上看去,就見謝懿之挪開了捂在嘴上的帕子交給了身畔的安福海,安福海生怕別人看出什麽似的,接過帕子就趕忙折疊起來藏進了自己的袖子。
聖上巡視河工遇刺,衆人都有耳聞,聖上又突然提前開啓龍首苑秋狝,卻取消了狩獵,種種跡象頗有欲蓋彌彰,掩耳盜鈴的意思。
故,衆人一看安福海的做派,心裏三分的懷疑都變成了七分、九分甚至十成十,而現在又有膽大欺天的羽林衛當場挑戰九五之尊,衆人都禁不住恐懼起來。
——要有事發生了,大事,要命的大事!
魏國公夫人謝心素牢記自家國公爺的囑咐,拉着常緣兒的手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裏。
常緣兒嘴裏正在嗑瓜子呢,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懵懵的看着自己母親。
“阿娘?”
“噓。”
常伯安心頭狂跳,壓低聲音吩咐下人,“去把二姑娘找回來,快去!”
常氏嘴唇哆嗦,一把抓住常伯安的手,常伯安反手握住,安撫道:“別怕、別怕。”
顧雲繡死死盯着魏國公夫人,但見她仍舊穩穩坐在那裏,她也安穩端坐,臉上一派雲淡風輕模樣。
丹陛上的皇帝怒而一拍龍頭扶手,“放……”
話沒說完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安福海驚恐大叫,“陛下——”
劉斌激動之下,擲杯為號,昂聲大叫,“皇帝薨了——”
與此同時,一枚焰火升空,比鬥場外喊殺聲起。
——誅妖妃,清君側
聲震雲霄。
晏青瓷驀的瞪大了眼睛,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謝懿之扯進懷中,腳下的地板塌陷了下去,她下意識抱緊謝懿之,閉上了眼睛。
各處看臺亭子也在同一時間塌陷,衆臣及其內眷都掉了下去。
潘成大時刻謹記姜遇喜的命令,刺殺皇帝,可就在他拔出長刀時,皇帝掉進了機關暗道之內,太史雄朝他劈來了一刀。
說好的有人纏住太史雄呢?!
劉斌猛然回頭看向親衛老堯,老堯卻是從後面直接捅穿了他的肚子。
“老堯……”
老堯頓時笑了,額角的毒蠍刺青似也裂開了嘴巴,“武英侯,重新認識一下,青衣衛鎮撫使戈六爻向您見禮了。”
一邊說着手上卻不停,沒給劉斌絲毫反擊的時間,動作利落的劃破了他的手筋腳筋,一把扯下亭子上的帳幔就将其層層裹住綁在了紅漆柱子上。
随後,他哪裏也沒去,手上握着滴血的匕首,就坐在美人靠上守着劉斌一個。
丹陛之上,潘成大和太史雄打的難解難分,潘成大更是豁出了命去,他的發冠被削去,披頭散發,打的雙眼赤紅,竟隐隐占了上風。
戈六爻見狀就揚聲笑道:“潘将軍,你們這場叛亂一早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你是活不了的,就不為家中的崽子想想?我聽聞你連生三女才得了一個寶貝兒子?我要是你啊,現在就俯首認罪,戴罪立功或有一線生機也未可知哦。”
潘成大一個晃神慢了一拍,太史雄眼疾手快一刀拍在了他後背心上,潘成大雙膝跪地,撒開了緊握長刀的手,以頭搶地,嚎哭一聲,“我認罪!”
太史雄朝戈六爻抱拳,随即就把潘成大捆了,逼問道:“同黨還有何人,說!”
“我說、我說,但凡我知道的我都交待出來。”
與此同時,掉下機關暗道的晏青瓷已經被謝懿之抱上了一輛小馬車,她驚魂未定,觀察四周,就見此刻自己正身處一條暗道中,馬車在前面奔馳,身後及周圍有護衛武婢在跟着奔跑,耳邊有呼呼的風聲和馬蹄碰撞地面的聲音。
說是暗道,牆壁上每隔半丈便有一盞鶴嘴油燈,視野是清晰的。
晏青瓷低頭看着自己被謝懿之握緊的手,又擡頭去看他的臉,恰與他四目相對,他神色冷淡,一把把她按進懷裏,箍在懷裏。
她聞到了他身上清清涼涼的梨花香,聽到了他平穩又強勁的心跳聲,她的心就随之安穩了下來,擡起手臂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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