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要自救

第063章 我要自救

秋雨涼,神龍殿敞開了兩扇門,正對着烏紗瓊花屏風,晏青瓷就坐在屏風下的羅漢床上,賞着秋風秋雨等待着。

柳藏莺出現在了雨幕裏,打着油紙傘,踩着木屐,行色匆忙。

“晏主兒。”柳藏莺在門檻外把油紙傘放下,袖擺子往下滴水。

“安總管怎麽說?”

柳藏莺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弓着腰躲在門檻外,讪讪道:“師父說,陛下正在接見進京述職的官員不得空,師父又說,您想見陛下的事兒他記在心裏了,得空就回陛下。”

“知道了,你快進來吧,都淋濕了,薔薇給你熬了一碗濃濃的姜糖水,趁熱喝了,防着生病。”

柳藏莺卻是滿心愧疚,低頭道:“奴身上都是水,仔細淋濕了您的地兒。”

“說的是什麽話,你為了幫我才冒雨往那邊去,我要是還怕你弄濕我的地板,我還是人嗎。啰啰嗦嗦,再不進來我就當你想抛棄我另擇高枝了。”

柳藏莺連忙擡頭,“奴若存了此心,讓奴不得好死。”

“你快進來吧。”玉蘭一把扯住柳藏莺的袖子把他拽了進來,推給了薔薇。

薔薇正捧着一盅姜糖水等在那裏,“溫度适合,快喝了吧。主子知道,咱們若是病了會被挪出宮去的,主子心疼你。”

柳藏莺眼眸濕潤,端起瓷盅來一口氣喝光了。

“這是我新作的練功服,沒上過身,你去側殿換上。”

柳藏莺從紅蓮手裏接過衣服,嘿笑一聲去了。

雨沒有停下的意思,晏青瓷累了便去躺着,閉上眼睡覺,風聲,雨聲,聲聲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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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玉蘭把帳幔都放了下來,随後便守在了拔步床外。

入夜了,衆婢凄惶。

晏青瓷卻被困在了夢中。

“主子,今夜陛下翻了貴妃的牌子。”

“主子,今夜陛下又翻了德妃的牌子。”

“主子,今日元旦,按規矩陛下要歇在皇後那裏。”

“何時他才會想起我!”

晏青瓷瘋狂的打砸屋裏的瓷器以洩憤。

“主子主子,奴婢好不容易得了消息,陛下此時正在禦花園散步。”

晏青瓷高興極了,濃妝豔抹一番就小跑着奔去了禦花園,卻看見謝懿之正摟着一個絕色的,年輕的小妃子在熱吻。

她眼眸都紅了,手把錦帕扯爛,心被黑氣污染,她狠厲的瞪着那小妃子,恨不能把她那張年輕滑嫩的臉蛋用簪子劃爛,再給她用上貓刑,讓小貓抓爛她的那處,讓她發1騷勾引陛下!

爛貨!騷i貨!賤人!賤人!

鬥轉星移,日月穿梭,她看着鏡子裏那張布滿皺紋,刻薄陰毒的臉,瘋狂的大笑。

她用毒計陷害了一個寵妃,她拿起了燒紅的烙鐵,狠狠往那寵妃的臉上按,寵妃凄厲慘叫。

她卻赤紅着眼睛大叫,“賤1貨,我讓你勾引陛下,讓你勾引陛下,陛下是我的,是我的!”

“主子,不好了,您的事兒發了,皇後給您送來了毒酒白绫和匕首,讓您選一樣自裁。”

“我憑什麽聽她的!”

“您糊塗了,她是皇後殿下啊,皇後當然有權利處置您。”

“我又不是妃子!我是、我是神龍殿主!芙蓉園主人!我是不同的!”

“可您終究是陛下的女人啊。”

“我不要!我不要!”

夜深了,忽然聽見拔步床裏面的動靜,鈴蘭玉蘭趕忙沖了進去。

“主子,主子您醒醒。”

晏青瓷驀的睜開了眼,當她被扶着坐起來時,額頭上的汗水流下浸濕了她的眼睛,滲的她眼睛發紅,淚水撲簌簌落了下來。

鈴蘭趕忙去拿了一塊幹淨帕子來替晏青瓷擦去,滿目心疼,“您做噩夢了嗎?”

晏青瓷的魂魄似還沒有回來,只呆呆的坐着,心裏只想着一句話,我不要變成那個樣子,寧死也不要變成那個樣子。

我是現代女性,接受了将近二十年的教育,我有知識有才能,我絕不能為了一個男人讓自己變的面目全非,糟糕透頂,我要自救!

“鈴蘭,雨停以後,再讓藏莺去找一找安總管,我迫切的想見到陛下。”

“是。”

玉蘭捧來一碗溫熱的茶水遞到晏青瓷嘴邊,“主子,您喝口水潤潤嗓子,睡了一覺怎麽都沙啞了。”

晏青瓷一口氣喝光,在心裏回答,我在夢裏大哭大喊來着,那種瘋狂的,戾氣盈滿心間的感覺到此刻還殘留在我的身體裏。

“什麽時辰了?”

“子時三刻了。”

“離天亮還早呢,我再睡一覺吧,你們兩個也去睡,去吧去吧。”

晏青瓷說完就躺下了,背過身去,想要自己靜一靜。

二蘭對視,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翌日清晨,雨終于停了,瓦當滴水,打的芭蕉葉時時點頭。

晏青瓷用過一點早膳,便讓人搬了一把逍遙椅來放在門檻內,她就躺在那裏等待着。

宮婢內侍都在寂靜無聲的幹活,有的在擦欄杆和雕窗縫隙,有的正跪在地上擦地磚,還有的在殿外地秤上清掃落葉和落花。

太陽出來了,殿前的地秤青磚慢慢的被曬幹,柳藏莺提着衣擺小跑回來,立在門檻外,滿面沮喪。

晏青瓷笑了一下,“陛下日理萬機,今日仍舊不見我也是尋常事。”

“安總管說,今日陛下要見出京赴職的官員,實在脫不開身,并不是不想見您。”

“明白。也讓我再想一想吧。早膳都沒顧得上吃吧,玉蘭給你留了飯,去吧。”

“唯。”

等待的時候,時間過的是真慢啊,終于,又到了深夜。

晏青瓷躺在拔步床上,眼睛睜的大大的,腦子卻清醒的厲害,一個皇帝,只要他想,随時都能見她,和忙不忙沒關系,他是故意不見的。

為何故意不見?

是心裏根本沒把她當回事,還是覺得選秀之事對她有傷害,因不愧疚而不見?

她承認謝懿之是個開明的皇帝,但是再開明,他腦子裏有的怕也是根深蒂固的一夫一妻多妾制思想吧,在古代男人看來,一夫一妻多妾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就像渴了要喝水,餓了要吃飯。

所以不存在因愧疚而不見。

用排除法排除掉一個錯誤答案,剩下一個只能是正确答案了。

她在謝懿之心裏的分量只是尋常啊。

晏青瓷蜷縮起來,默默啃咬手指。那麽,晏青瓷,你能接受一夫一妻多妾制嗎?你還不是那個妻,你很有可能是那個妾。

如果接受,以你的心性,能克制自己不變成夢中那個刻薄惡毒的樣子嗎?

如果不接受,你要怎麽做?

當謝懿之知道了你的想法,他會怎麽做?

會剝奪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嗎?

會連累追随在你身後的那些人嗎?

我有自由選擇的權利嗎?我有嗎?有嗎?!

拔步床外,鈴蘭玉蘭習武之人,耳力極好,便隐隐聽見從裏頭傳來了壓抑的哭聲。

二人相視,玉蘭眼眶泛紅,鈴蘭微抿唇,冷若冰雪。

這一夜,神龍殿諸人皆無眠。

第三日,清晨,晏青瓷坐在月牙凳上,拿冰塊敷眼睛,便在此時,柳藏莺在帳幔外高興地禀報道:“主子,師父傳話過來,陛下召您陪侍午膳。”

“知道了。”晏青瓷繼續用冰塊敷眼睛。

玉蘭嘴巴裂開,高興的道:“主子,奴婢為您梳頭,梳一個最好看的頭。”

晏青瓷拿下冰塊,看着鏡子裏已經消腫的眼睛,眨巴了兩下,露出一抹純淨的笑,“我自己來,我要梳一個我想要的頭。”

玉蘭詫異,“您竟學會梳發髻啦?”

晏青瓷搖搖頭,拿起梳子梳順頭發,簡簡單單往腦後梳了一個長長的順滑的馬尾。

“我知道自己是誰,想要成為怎樣的人。”

玉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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