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打擂臺

第078章 打擂臺

這日,天色微微陰沉,氣溫又降了些。

“嘭——”

“嘭——”

“嘭——”

三聲沉悶的響動傳出,守門的二蘭立時緊張的盯着院門。

片刻後,院門從裏面打開,晏青瓷腳步沉重的走了出來,頭上的包巾和束袖襦裙上都沾了許多黑灰。

“主子可要沐浴更衣?”鈴蘭上前攙扶,趕忙詢問。

“現在不想。”晏青瓷心情低落的道。

無數次的失敗以後,不免氣餒。

晏青瓷望着腳下被荒草淹沒的青石子小路,道:“我随意走走,散散心。玉蘭,近日京中可有什麽趣聞?”

玉蘭猶豫了一下。

“看你這個樣子,難不成是關于我的?說說吧,我當笑話聽聽。”

玉蘭便道:“昨日,琅琊王氏玉蓉去養濟院給孤兒老人發放過冬綿服,親手用自己的帕子給幼兒擦鼻涕,還親自給一個癱在榻上不能動了的老人喂食,今日茶館裏閑坐的文人雅士便都狠誇了一通,誇她愛幼敬老,善良仁愛。”

“琅琊王氏,文脈領袖,正常操作。”

“昨日惜靜縣主也去相國寺施粥了,砌下了九口大土竈,煮了豎筷子不倒的白米粥,城中乞丐、貧民都一窩蜂的去了,武官長聚的酒樓裏便傳出惜靜縣主賢良淑德,良善慈悲愛世人的好名聲來。”

晏青瓷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她兩個在打擂臺嗎?”

鈴蘭道:“怕還是主子您那日去河岸安撫役夫引起的。”

晏青瓷:“……罷了,總歸孤兒老人乞丐貧民都受益了,管她們是什麽目的呢。玉蘭你繼續說。”

“姜首輔家的嫡孫女姜子宜和梁州承宣布政使家的庶公子尤熙然定親了,下個月成婚。茶館酒樓裏都在說,姜子宜是在黑羽叛亂的時候失了名節,不然何以名門貴女嫁庶出,還笑話尤熙然撿了破鞋。若不然,身為姜首輔的嫡孫女,太後的親外甥女,皇後之位本該是她的。奴婢打聽着的卻是,龍首苑叛亂發生的時候,尤熙然把姜子宜藏在坍塌的舊殿裏,二人在一處度過了一整夜,內情究竟如何,除了姜尤兩家的人誰都不得而知。”

晏青瓷不予置評,行至一叢翠竹下,就在這時,晏天棟跑了來,臉上帶着氣惱之色,“姐姐,明日有小考,我要趕緊回書院去,為何讓小丫頭晴翠攔着我,不讓我去?”

“因為琅琊王氏和忠烈侯府在争皇後之位,兩虎相争難免殃及池魚,何況我們晏家本就在池子裏頭,若非被大金龍護在爪子下頭,咱們早就灰飛煙滅了。”

“我知道,咱們家有今日多虧姐姐得寵,可我不想再被罵女人裙子上的挂墜了。”晏天棟握緊拳頭,少年的脖子梗着,青筋都從衣領下頭蔓延上來,“姐姐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我日日夜夜用功讀書就是想有朝一日金榜題名狀元及第,我要向世人證明,我晏天棟有自己的本事,我不靠你也行!”

晏青瓷本就心情不佳,現在就更糟糕了,也失了耐性,“青雲書院我會為你辦退學,你去國子監讀書也很好!”

“國子監裏都是一群碌碌無為混吃等死的庸才,哪一個能比得上山長,山長對我寄予厚望,用心栽培,我如何能讓山長失望,請姐姐放我出園。”

晏天棟撩起白襕衫,雙膝跪地,固執的看着晏青瓷。

晏青瓷氣紅了臉,呼吸都急促起來,“把你留在這裏是為了保護你,不知好歹的東西!”

“很不必。”

“你只差把道不同不相為謀寫在臉上了!好好好,算我多管閑事,滾吧。”

“拜謝。”晏天棟一拱手,站起來便走。

晏青瓷氣急,也轉身便走,繞過假山,險些和一輛拉着枯花敗草的板車碰上。

“奴該死、奴該死,求殿主娘娘恕罪。”

拉車的是個身形瘦弱的老內侍,晏青瓷見他一臉驚慌恐懼,趕忙把滿心的怒火和躁意壓了下去,溫聲道:“快起來,你在前頭拉車也沒長後眼,是我走路沒看前頭,怪我自己。你是園裏侍弄花草的?”

“回禀殿主娘娘,奴是、是。”老內侍顫巍巍站了起來,連忙回答。

晏青瓷看向板車裏的花木,忽的呼吸一頓,眼睛頓時亮了,趕忙走過去從一捆枯花枝裏抽出了兩支棉花,“咱們園子裏竟有棉花?!”

老內侍已經站了起來,垂手侍立,聞言趕忙在腦海裏思索“棉花”是什麽花。

晏青瓷立馬想到,這個時期棉花許是還不叫棉花,應該有另外的名字,于是趕忙把棉花枯枝給他看。

老內侍一瞧便小心翼翼的道:“殿主娘娘手裏拿的是白、白疊子。”

“原來叫白疊子,除了這兩支,園子裏還有嗎?”晏青瓷一邊問一邊趕忙去泛黃的棉花絮裏扒拉棉花籽。

“有的、有的,就在西南角,栀子花圃旁邊,有一大片,前兩天下雨把這雪白柔軟的花打黃了許多,奴正準備修剪。”

“快帶我去。”

“是。”

便在此時,紅蓮尋了過來,“主子,琅琊王氏送了一張芳辰請帖來,您請過目。”

晏青瓷一聽琅琊王氏,心裏因發現棉花而消散的怒氣和躁意又隐隐浮了上來,她趕忙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可如此被情緒掌控,于是緩了緩才接過請帖,請帖是灑金紅紙,上面還畫着一叢姚黃,翻開裏面看了看內容,頓生諷意,“這未來的皇後芳辰宴邀請我做什麽,和顧雲繡相争還沒個結果,就想先擺一擺皇後娘娘的譜不成。”

立時,二蘭、紅蓮,老內侍,個個噤若寒蟬。

一陣冷風襲面,晏青瓷被迷了眼,只覺有什麽小蟲進了眼,她擡手去揉,直把眼睛揉紅了才罷手,咬牙道:“你們記着,無論再愛某個人,當他讓你變得嫉妒、暴躁,生出戾氣,面目全非的時候,要遠離他!”

青山書院,山長宅邸,依山傍水。

鈴蘭命人将禮品放在門口,讓人遞上一張回帖,不做停留便登上馬車帶着人馬走了。

手裏接着回帖的門房一愣神,頓覺棘手,趕忙去禀報。

帖子被送進了垂花門,垂花門上的嬷嬷趕忙又往上遞,層層遞送,終于是送到了王玉蓉的奶嬷嬷手裏。

彼時,王玉蓉正在閨房中插花,案上擺着一只博山古香爐,正有袅袅青煙飄出。

“大姑娘,芙蓉園送來的回帖,您瞧瞧。”

王玉蓉放下花枝剪,接到手裏看了看就笑道:“她以事務繁忙抽不開身為由不來赴宴,又顧忌着自己的親弟弟還在咱們這裏求學,便送來貴重的禮品賠罪,從這回帖看,竟是個極有主意和傲氣的女子。”

奶嬷嬷微微撇嘴,“她憑甚傲氣,糊塗人罷了,難不成她選了舊主?若是如此,她二人聯手,大姑娘這裏的勝算便少了。”

王玉蓉沉吟片刻,道:“晏天棟回來了嗎?”

“回來了。”奶嬷嬷又是一撇嘴,“小色鬼一個,被九姑娘一聲聲天棟哥哥喊的早失了魂。”

王玉蓉一笑,“玉嬌那丫頭嬌媚可人,天真無邪,少年郎少有不珍愛的。”

“以九姑娘的愚笨,配伯爵家的世子,倒也勉強。”

“嬷嬷想遠了,我去見見父親,明日我想去杏花村逛逛。”

“大姑娘去那鄉野之地做什麽,沒得被那幫子田舍奴沖撞了。”

王玉蓉把一支姚黃簪入美人觚中,微微一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那姜子宜可惜了。”

奶嬷嬷捂着嘴笑道:“行事張狂露在人前,自然給人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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