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報紙的傳播

第084章 報紙的傳播

青雲書院,山長宅邸。

将入夜,觀音堂已經亮起了燈,燈火将擺在正堂下的白玉觀音映照的流光溢彩。

蘭惠長公主親自拿着軟煙羅帕子輕輕擦拭觀音身上的浮塵,從後面看去,她與白玉觀音差不多一般高,細看觀音像的五官神韻,也與她十分相似。

此尊觀音乃是當年王寬衍求聘蘭惠長公主時,親自雕刻而成。

這時,王玉蓉走了進來,福身一禮,“母親,您找我?”

蘭惠回身望她一眼,和藹一笑,放下帕子,牽起王玉蓉的手來到羅漢床邊,拉着她一起坐下,才開口道:“管家跟我說,這些日子你從賬上支取了大量的銀錢,可有此事?”

王玉蓉連忙道:“母親,父親同意我才……”

“別着急,孩子,我都知道,你用那些錢沒給自己花一分,都花在了養濟院,因此你在民間有了不輸惜靜縣主的賢名,母親找你來說話也不是為了責怪你,而是告訴你,已經可以了,過猶不及。”

王玉蓉嬌嬌怯怯拉着蘭惠的手,滿眼孺慕,“是,女兒都聽母親的。”

蘭惠拍拍王玉蓉的手,笑道:“琅琊王氏,桃李滿天下,我說一句占了半朝也不過分,真論起底蘊來,謝氏皇族也輸半頭,顧氏更是不夠看,至于那晏氏,泥腿子姬妾之流罷了,提一嘴都跌份,自陛下登基以來武将一脈的地位一提再提,身為帝王,他必是要平衡的,故,該是你的必然是你的,可懂了?”

“可,民心亦可用,不是嗎?”

蘭惠搖搖頭,笑道:“傻孩子,這天下啊,從古至今都是掌握在有權有勢的人手裏,民心愚昧,有何可用的,譬如那晏氏,我也聽聞收留了不少貧賤之民,可朝中推舉皇後時,有一人提她嗎?一個都沒有。好了,你聽話便是,小九的字練的如何了?”

王玉蓉便笑道:“我哄着誇着,九妹很願意聽我的話,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明兒我拿來九妹的描紅帖子給母親瞧瞧?”

“有你教着她我放心。”

王玉蓉輕輕一嘆,伏在蘭惠腿上,道:“九妹若是再大幾歲便好了,終究她為嫡我為庶,若是九妹就不會似我這般患得患失。”

“說的什麽傻話,你和小九我從來都是一般看待,你聰慧貼心我還更偏愛你一些,何況,小九天性爛漫,心裏有什麽都表現在臉上,不适合深宮,我只願她啊,覓得良人,平平安安,富貴一生便好。”

王玉蓉擡起頭,鄭重道:“母親,以後我便是小九最大的底氣。”

“好孩子,母親沒白疼你。”蘭惠滿面慈愛,“再過幾日便是你的芳辰,也是你父親的壽辰,到時候啊,你在自己的院子裏開小宴,你父親在外院開大宴,咱們家也張揚一回,為你造勢。”

王玉蓉滿心歡喜的望着蘭惠。

“我乏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母親。”

外院,小書房,王寬衍攬袖提筆,正在批閱一本策論,晏天棟坐在下首,兩只手裏捏着個小布包,兩腮繃着,一雙眼睛孺慕的向上望着。

片刻後,王寬衍停筆,笑道:“天棟,你進步極大,既有天賦又肯下苦工,是狀元之才。”

晏天棟瞬間紅了臉,連忙站起來拱手一揖,眼眶泛紅,“幸得老師收為關門弟子,諄諄教誨,細心關照,您拳拳愛徒之心,弟子銘感五內,将來若有成就,必傾心以報。”

王寬衍來到晏天棟身邊,把着他手将他扶起,笑道:“教書育人是我的本志,從未想過讓你們報答些什麽,天棟,你這孩子心思重,心性要強,得人點滴之恩恨不能湧泉相報,這很好卻也不好,歸根究底還是自卑之故,自卑源于你的家世和……你姐姐不甚光明的晉升方式,老師說的對嗎?”

晏天棟羞愧的低着頭,抿着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可出身不是你能選擇的,把心放寬,別再一夜一夜的熬了,你年紀還小,別搞壞了身子。”

“老師。”晏天棟擡起頭,臉上已是淚痕斑斑,“弟子只是想盡快強大起來,成為姐姐的依靠,弟子要向世人證明,姐姐不是妖妃,晏氏起家雖不光明,但是我們家也能靠男兒的才能立住腳。”

“你這孩子……”王寬衍拍拍晏天棟還未長成的薄瘦的背脊,感嘆道:“是個好孩子。”

晏天棟匆匆抹去臉上的淚水,撩起袍子,雙膝跪地,拱手高舉,仰起俊秀的臉,道:“老師,這是弟子親手所抄的一本金剛經,送給您做壽禮,衷心祈願您: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齊光。【10】”

“好好好。”王寬衍連忙收下,扶起晏天棟,滿目都是欣慰與驕傲。

這時一個嬌俏可人的小姑娘闖了進來,“天棟哥哥,我們去捉蛐蛐啊。”

“玉嬌。”王寬衍不贊同的看着她,“無禮。”

“爹。”王玉嬌吐吐小舌頭,發苞上簪着的一對草編螞蚱晃呀晃,甚是可愛。

“小師妹。”晏天棟不好意思的看看王寬衍。

“玩一會兒去吧。”

王玉嬌一聽頓時喜笑顏開,拉起晏天棟的手就跑了。

王寬衍笑看他們跑到院子裏假山裏頭捉蛐蛐,自己也跟着走到了廊下,自語道:“少年時的情意最是純粹,當時只道是尋常,暮年回首皆是痛。”

一陣風襲來,吹起他滿頭白發,燈色裏銀光流轉。

碼頭,大食肆。

今日天氣好,來往的貨船也多,到了黃昏腳夫纖夫等底層民工才歇下來,聚在一處糊弄着吃點晚食,邊吃邊說閑話。

此時,坐在櫃臺後面讀報的換了一個老學究,這老學究把新來的報紙撇在腳底下踩着,閉着眼,搖頭晃腦的背起了別的。

“ 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

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回頭,語莫掀唇。

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

內外各處,男女異群。莫窺外壁,莫出外庭。

男非眷屬,莫與通名。女非善淑,莫與相親。

立身端正,方可為人。【11】”

底下坐着的都是力夫,哪裏聽得懂他韻律混沌的背誦,就有那不耐煩的直接道:“那老書生,你咕咕哝哝說什麽呢,讀報紙啊,俺們都等着聽呢。”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你讀啊,讀那個小說故事會,上回俺們聽到窮書生沒盤纏路遇俏花魁了,下頭的呢,接着讀呗。”

有不同意見的就趕忙道:“俺不想聽故事,俺想聽皇帝老爺斬貪官的時事新聞。”

老學究睜開一條縫,蔑視的望着底下這群人,“我背的是《女論語》,不收你們一文錢,白白教給你們怎麽教育女兒,一群不識貨的睜眼瞎。從那淫i窩子裏出來的東西,我為聖人門徒,豈是什麽腌臜東西都肯讀的,什麽報紙,只配我踩在腳底下。”

“放你娘的臭狗屁!”周班頭一進門,聽見老書生這麽一說頓時氣惱,指着他就開罵:“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老畜生。”

老學究頓時漲紅臉,慌忙往櫃臺下頭躲。

“大家夥別聽他胡咧咧,他是我們村的,最不是個東西,滿嘴裏之乎者也,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背地裏嫌棄兒媳婦生不出孫子,連着把三個将下生的女嬰塞竈膛裏燒了,兒媳婦受不住瘋了,他就把人攆出去,一個瘋了的婆娘到了外頭沒出幾天就被發現光着身子慘死在糞坑裏。就這麽個老畜生,比人家劉瘸子差遠了,人家劉瘸子雖是你嘴裏的睜眼瞎,但人家再窮再苦沒把将下生的親骨肉扔竈膛裏當柴火燒!”

一通罵完,見那老學究藏在櫃臺下頭不露面,他狠狠往裏頭吐了一口痰,轉身就跟力夫們道:“我來就是趕緊跟你們通個消息,杏花村我去了,絕不是傳言裏的那樣,人家男的女的都是分開住的,晚上還有人巡邏,但凡發現有男的往女的那邊亂竄,抓住了就狠狠打一頓攆出去,還有啊,人家的工錢按月發,到了日子,伯府二老爺往錢庫門前一坐,工人們排好隊,一個個上前,二老爺親自把屬于你的工錢遞交到你手裏,旁邊跟着個劃賬的。”

一個腳夫立即就拍掌叫好,“要是這樣就沒有冒領的了。”

另外一個正揉肩膀的纖夫立時睜大眼,道:“這樣好、這樣好,不怕被領頭的剝一層了。”

“我問那裏的老工人要來一張工人守則,你們自己找識字的讀一讀,我得抓緊回家去收拾家當。”

“周班頭,好好的收拾家當做什麽?”

周班頭立即笑道:“我決定帶着全家往杏花村那一片落戶去!不瞞大家夥,我在杏花村見着皇帝了!這天底下,還有比在有皇帝出沒的地方更安全的了嗎,走了走了,你們吃着啊。”

說完,真個幹脆的走了,腳步十分急切。

力夫們一聽,心便浮動了,雖不敢置信周班頭真見到皇帝了,但自己親自走一趟看看,也不過是耽誤一天的功夫,那杏花村若真是個桃花源,誰不抓緊去占位置誰就是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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