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敕封國師
第091章 敕封國師
當夜,子時四刻,天雷準時降在青雲書院,将一座樓炸成了齑粉。
琅琊王氏,祖宅,主院。
王寬衍背着人臨窗而坐,滿頭白發披垂,他閉着眼聽完了七七四十九聲巨響。
內寝房內,蘭惠長公主蜷縮在床榻的最裏面,死死捂着耳朵。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王弘恕急躁的呼喊聲,“父親,折桂樓被毀成了,全完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進來。”
王弘恕一聽,趕忙推門而入,匆匆跪到王寬衍身後請示,“父親想到應對之法了嗎?”
“我問你,折桂樓從何而來?”
王弘恕急切的回答,道:“是因為咱們青雲書院的學生中了進士,就畫上進士的畫像挂了進去,後來,從青雲書院出去的進士、官吏越來越多,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折桂樓,折桂樓就變成了青雲書院的聖地。”
說完,王弘恕做恍然大悟狀,“父親,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折桂樓毀就毀了,裏頭的只是畫像而已,您是這個意思嗎?可是父親,晏氏之前,有人敢損毀折桂樓地上的一塊地磚,牆上的一點牆皮嗎,沒有!我自知自己的智慧比不上父親,可是這一次,所謂智慧還有什麽用呢,晏氏從底層爬上來,根本不懂我們這樣家族之間的規矩,他們在用自己的法子報仇啊!”
王寬衍掀起眼皮瞥了王弘恕一眼,“你出去,和族中人說,明日一早我會去承恩伯府吊唁。”
王弘恕心頭一松,痛快的答應一聲出去了。
蘭惠披頭散發的從內寝房裏跑出來,撲到王寬衍膝上痛哭,“悔不該失去理智,讓人鞭屍,是我對不起你。”
王寬衍擡起手覆在她的背脊上,輕輕撫弄,“咱們相伴半生,是我對不起你,你是吾妻,不會讓你受辱的。”
“夫君。”蘭惠動容,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排班就緒,便發現丹陛之上多了一把九翅金鳳椅,文官這邊驚疑不定,武官這邊異常安靜。
首輔姜廣廈站在頭排,看的更真切,鳳椅底座的圖案是荊棘玫瑰,荊棘玫瑰即是晏氏的标志,心裏頓時生出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內的荒唐複雜感覺來。
自己是這樣的感覺,他便想知道別人是怎樣的反應,于是拿眼睛去看身旁的徐嵩,恰好和徐嵩的目光對上,徐嵩便小聲道:“待會兒陛下來了就看您的了。”
姜廣廈心口一悶,實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當他傻子不成,昨夜的七七四十九道天雷震耳欲聾,他可不想步王氏的後塵,下朝回家一看,家宅變成一片廢墟。
這時,謝懿之從後殿出來,走上丹陛,坐在了龍椅上,百官整肅面容,行跪拜大禮。
“衆卿平身。”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衆臣起身,在各自的位置站好。
謝懿之便笑道:“今日有一件喜事要向衆位愛卿言明,神龍殿主晏青瓷乃是神仙弟子,有一雷神師兄的事情想必你們也都有耳聞了,确有其事,并且朕的殿主娘娘從雷神那裏求得馭雷術,現已獻給了朕,這天雷的威力想必這兩日子時衆愛卿已經領略過了,朕的殿主娘娘實在于軍于國都是有大功的,朕決定,敕封神龍殿主晏青瓷為國師,有反對的可以站出來,要是沒有站出來反對的,此事就這麽定了。”
衆文官頓時紛紛把目光投向首輔姜廣廈,姜廣廈頓感泰山壓頂,卻是抱緊懷中玉笏,看向了對面站着的武官之首魏國公常世用。
常世用安靜站着,穩穩當當。
謝懿之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把下面衆臣的反應看在眼裏,笑道:“看來衆愛卿和朕一樣,很滿意殿主娘娘做國師,如此,安福海,宣朕的殿主娘娘上殿。”
安福海心潮澎湃,往前一步走,鼓蕩氣血,昂聲宣召,“宣神龍殿主,殿主娘娘上殿——”
衆臣回身望去,便見逆光之中,走來一位頭頂星辰金冠,大衫霞帔,織金雲霞鳳紋衣的絕色女子,除了頭冠不是皇後樣式的,她這一身分明是皇後朝服。
頓時有許多臣子心生不滿,可也只能憋着,眼睜睜看着晏青瓷一步步踏上丹陛,坐在了鳳椅上。
晏青瓷開口便道:“諸位,往後同殿為臣,為國效力,共勉。”
謝懿之看着下頭許多把臉都憋青了的臣子,頓時笑道:“衆愛卿,國師只在朕之下,需行拜見大禮,朕思量着沒有先例,你們便行叩拜皇後的大禮吧。”
魏國公頓時出列,拱手跪地,“臣,拜見國師,國師千萬千千歲。”
其他武官一看,哪裏還敢支棱着,陸續倒頭拜下,口呼,“拜見國師,國師千歲千千歲。”
姜廣廈一看那群武官的形式做派,把心一橫,拱手便拜,“臣拜見國師,國師千歲千千歲。”
首輔都俯首稱臣了,其餘人等哪裏還敢捋虎須,只得暫時妥協,納頭叩拜,“臣拜見國師,國師千歲千千歲。”
“諸位請起。”晏青瓷從鳳椅上站起來,走下丹陛,站在百官之前,道:“我的事跡想必殿中諸位都知道了,我本沒有入朝堂的野心,只想躲在陛下身後給陛下賺點小錢,可總有一些人覺得我是好欺負的,逼不得已,我只得亮出自己的底牌。此前,陛下護着我,此後,我亦可為陛下的盔甲。晏氏一門掌天雷,将成立馭雷部,晏天梁為馭雷部部首,歸屬神龍殿之下,制出的天雷将會交給一支新軍——天雷軍。”
說完,晏青瓷回去坐好,不再摻和接下來的朝政。
常世用等武官目光灼灼的仰望着晏青瓷,分外狂熱。
姜廣廈頓時全都明白了,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又隐隐興奮,入冬了,西戎催繳歲幣的國書該到了,若能憑天雷軍一舉推翻歲幣,洗刷二十年前的戰敗屈辱,陛下封國師也好,封皇後也好,哪怕效仿古人雙聖臨朝,他都舉雙手雙腳贊成!
與此同時,王寬衍也出現在了承恩伯府的靈堂上。
彼時,晏茂林鄭素月夫妻正盤膝坐在地上,守着棺材親手折元寶。
“承恩伯,請允許我為天棟上一炷香。”
晏茂林頭也沒擡,淡淡的道:“夭折的孩子,受不起您的一炷香。”
“事情是我們做錯了,只要你們開口,我們盡量彌補。”王寬衍盯着晏茂林,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的表情,溫和的開口。
“不需要,我們會自己讨公道。”
王寬衍踯躅片刻,又道:“神龍殿主的要求我做到了,希望你們也能适可而止。”
晏茂林冷冷看着王寬衍,“不送。”
王寬衍皺皺眉,拱拱手,離開了。
琅琊王氏的族長親自前往承恩伯府了,琅琊王氏向晏氏低頭了,日暮之時,這個消息就傳遍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事情算是了了,夜深以後進入夢鄉的時候。
子時四刻,青雲書院方向再度發生了巨響,震的滿京城人都清醒了過來。
很多人都數着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翌日天亮,王寬衍看着被毀成廢墟的青雲書院,震怒,帶着王氏族人堵了承恩伯府的門。
伯府之門,大敞四開,晏青瓷就坐在晏天棟的棺材前,淡淡看着沖在最前面的白發文首,“壽宴那夜,我想報官,想按規矩來辦,你們不聽,動用私刑鞭笞我弟弟的屍身,堆了柴堆,想要把我弟弟燒成灰,讓他魂飛魄散,行事何其目中無人,用心何其歹毒,規矩是你們帶頭破壞的,我向你們琅琊王氏致敬一番,不過分吧?”
王氏族人怒吼,“怎麽不過分,你毀了我們王氏根基!”
晏青瓷輕笑,語調亦輕淡,“壽宴那夜,你們琅琊王氏讓我看清了一則不講道理的道理,人在上時,就可以随性判定在下者的罪名,任憑在下者吼破喉嚨都沒人聽,現在我晏氏憑天雷之聲,逆流在上,你們王氏吼破喉嚨,可有人替你們鳴不平?這滋味,如何?”
“你!你!”
王氏族人被堵的敢怒不敢言。
晏青瓷緩緩站起,冷面如霜,擲地有聲的道:“我以國師,神龍殿主,晏氏掌家人的身份,在此立誓,無論是誰,但有發生如我弟弟這般被誣陷慘死的冤案的,若狀告無門,走投無路,但有發現荊棘玫瑰徽記的地方,就可以讓荊棘玫瑰的人帶到我面前,我為你撐腰,為你伸冤,為你做主,讓死者安息!”
一陣冷風忽的席卷靈堂,伴着似鬼泣一般的嗚咽聲。
鄭素月忽的哭喊起來,“天棟是你嗎,你回來看娘了是嗎,我的兒啊,你出來讓娘再看你最後一眼。”
王氏族人在心裏一算,驀的驚恐,“今天是頭七,是頭七啊,頭七是回魂夜啊!”
“鬼啊——”
王氏族人驚懼而散,紛紛跑了。
王寬衍下死眼盯了晏青瓷一眼,甩袖而去。
晏青瓷看着他們走的一個不剩了,積郁在心中的傷痛再也壓不住,踉跄走至棺材旁邊,說道:“天棟,姐姐為你報仇了,一路走好。”
說完便扶棺嚎啕大哭。
服侍在側的武婢們被感染,也都跟着哭泣起來。
一時,靈堂上哭聲四起,悲傷蔓延。
夭折的孩子是不能大辦喪事的,太過隆重會折損他下輩子的福壽。
于是,頭七過後,晏天棟被埋在了杏花村,晏家墓園。
晏茂林在墓碑前擺好晏天棟愛吃的玫瑰黃米糕、醬鹿肉和桂花甜酒釀,流着淚道:“父親怎麽也沒想到,才拾掇出來的墓園,是你先躺進來了,兒呀,我的心肝……”
季春花在旁邊尋摸,指着迎風處的一個位置道:“我死後就葬在這個方位,為我的乖孫擋擋風。”
“娘啊,別說了,你是要我的命啊。”晏茂林趴伏在地,泣不成聲。
晏青瓷的嗓子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