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鬧劇
鬧劇
樓玄黎這一想是許久，倒不是他心裏有着對宜妃的一絲半點情誼。只是鬧不明白蘇雲棠為何突然提出此事，還有便是這計劃要怎麽進行。
一晃便是初夏的日子了，葉應姝已有五個月的身孕，胎像穩固。
太醫說她久窩床榻，對到時生産不利，可說了許久也未曾見她多走上幾步路，尤其是蘇雲棠已免了她日日的請安，更是不願意下床出門。
動也便是從床上挪到門口凳子上，搖着扇子曬太陽罷了。
肚子沒見多大，人倒是胖了一圈兒。
蘇雲棠一進元秋宮就瞅見葉應姝這幅樣子，捧着肚子坐在庭院之中，旁邊是銀香在搖着扇子。葉應姝阖着眼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便問道，“誰來了？”
蘇雲棠見葉應姝本有些瘦削的一張小臉，現在如銀盆般渾圓豐滿，着實嘆了口氣。
銀香一打眼就瞧見蘇雲棠了，卻被蘇雲棠比了個噓聲的手勢，吓得不敢出聲。她扇子也不敢扇了，話也不能說了。
可蘇雲棠卻是踮着腳快走兩步到葉應姝的一旁，就着她的耳畔輕聲說道，“表姐如此這般不小心，若是有旁人害你，本宮可護不住呢！”
葉應姝猛然睜眼，着實吓了一跳。要不是蘇雲棠眼疾手快地拉住，恐怕這一跌就要跌下凳子了。
蘇雲棠嘆了口氣，早知道葉應姝如此膽小，她便不這麽吓唬對方了。要是這母親孩子有個好歹，她是一條命都不夠賠的，還得落上個善妒的身後名。
“娘娘怎麽今兒個得空來了？”葉應姝穩了穩身形，笑道。
她不笑便罷了，一笑就宛如一個發面團，愈加得膨脹了起來。蘇雲棠有些不忍直視，胖的妃子就算是孕中也重視着自己的模樣，可偏偏葉應姝把自己吃成了個肉包子。
皮厚餡少那種。
蘇雲棠輕輕地掐了下葉應姝的臉蛋，說道，“表姐也得注意點自己模樣，現下這算什麽樣子？”
葉應姝左看看右瞧瞧，沒瞅出來自己有什麽問題。
蘇雲棠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旁邊小桌子上面放的點心鹵味，終是朝綠岫點點頭。
綠岫清了清嗓子，念道，“靜嫔接旨——”
葉應姝撣了撣衣裙，想要跪下，卻被蘇雲棠按在一旁。綠岫便又說道，“豐皇後懿旨，要求靜嫔葉應姝每日必去禦花園溜達，一個時辰以上。并着每日食材限量，不再無限供應者。靜嫔娘娘，請接旨吧。”
葉應姝是當真一頭霧水，她哪曾想到蘇雲棠會給她來此一招。她如同洩了氣一般，直呆滞難過了許久。
蘇雲棠瞧她這模樣，倒是喚了銀香将葉應姝的點心鹵味搬來與她。
辣的鴨胗鴨掌美味極了，就是吃的嗦口水，蘇雲棠也有些停不下來。她終是明白了葉應姝為什麽會突然發起來，這夥食美味可不是平日裏的清湯寡水能媲美的。
葉應姝算是回過了神，看着蘇雲棠吃她的鹵味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在一側旁敲側擊般地說道，“味道如何？這是我宮裏小廚房做的，只我一家別無分處。”
她言語中驕傲不言而喻，蘇雲棠也應道，“是不錯，回頭叫你這廚子再多做些，送去昭陽宮。”
葉應姝立馬吃癟的模樣，叫蘇雲棠看了好笑。
蘇雲棠吃了幾只便不再動嘴，細細用泡了花瓣的清水洗了手。擦幹淨便去搭葉應姝的手，安撫着氣鼓鼓的葉應姝。
“表姐，可願陪本宮去瞧瞧那錦鯉池？聽聞錦鯉池遠處的初荷開了些許，白□□粉一片，好不美麗呢。”
葉應姝扭頭，“不願。”
“那好吧。”蘇雲棠佯裝要走，又對綠岫說道，“将靜嫔娘娘宮裏的廚子一同捎走，旁人來問，就說本宮要去了。”
葉應姝哼了一聲，終是認了慫，說道，“娘娘要求，嫔妾哪裏有回絕的可能。銀香，把東西都收了吧，待本宮回來……”
葉應姝本是嬌嬌弱弱的小性子，此番為了吃食竟是願意把溫柔唯喏抛去腦後了，蘇雲棠也是有些大跌眼鏡。
銀香攙扶着晃晃悠悠的葉應姝往錦鯉池走着，遠處便瞧見那荷葉連天中間夾雜了幾朵粉嫩嫩、嬌滴滴的初荷，格外有趣兒。
這錦鯉池離宜妃的凝華宮不過倒是最近，宜妃也時常領着兒子出來轉悠上一圈。上輩子的新帝，這輩子的皇次子樓清山，現下不過是個三歲的黃口小兒。
葉應姝穿了個碧色的齊胸襦裙，裙邊繡着的正巧是幾幅荷葉模樣，剛巧應了這錦鯉池的景兒。倒是除了她變圓的臉龐，胖的身上的肉與五個月的身孕，也被藏得嚴嚴實實。
打遠處跑出來了個小太監，轟走了這錦鯉池旁的宮女們。
蘇雲棠瞧在眼裏，便朝綠岫努努嘴。綠岫随手扯了個要溜走的宮女，宮女答道，“是宜妃娘娘與二皇子要出行，旁人都得讓開。”
蘇雲棠“喲”了一聲，宮女這才瞧見是她，忙不疊地跪下磕頭請罪。蘇雲棠擺擺手，叫她下去。
那小太監東邊轟完了就要來轟西邊，綠岫瞧着是個眼生的，就上前攔。
小太監約莫是還未曾見過這皇後娘娘宮中的掌事姑姑，見綠岫年紀不大又穿的樸素，只當是哪個宮裏的灑掃宮女。橫吹鼻子豎瞪眼地把綠岫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說道，“哪來的不識相的小蹄子，還不趕緊滾！”
綠岫直接給了小太監一個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裏怒罵着，“你是哪個宮裏的？敢打爺爺，你知道爺爺是誰嗎？”
綠岫冷笑一番，只道，“昭陽宮裏的。”
小太監捂着臉啐了一口，“明個兒爺爺就掀了你的……昭陽宮？”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創了什麽大禍，再怎麽狗仗人勢也不敢惹皇後娘娘宮裏的。可他還是心裏琢磨着，若只是個宮裏的三等宮女呢？
“敢問姐姐芳名？”
“綠岫。”
小太監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綠岫拿腳尖踹了他兩下，卻依舊沒有反應。綠岫抖了一下，伸手去探小太監的鼻息，還是有氣的。
她便回禀不過一丈外坐着，看了個全然的蘇雲棠，“娘娘，吓暈了。”
蘇雲棠擺擺手，“暈了便叫小順子給宜妃送回去吧，總不能讓他在這錦鯉池暈着，怪吓人的。”
小順子還沒送到凝華宮門口，便撞上了領着兒子出來閑逛的宜妃。宜妃見他手上拎了個半死不活的，着實被吓了一跳，趕緊把樓清山攬在懷裏。
“娘娘，您這奴才轟人轟到皇後娘娘頭上了。綠岫姐姐說了他兩句，他就吓暈了過去。”小順子谄笑着，又給了那小太監一腳，“娘娘還說了，若是宜妃這兒的奴才都是這等不經吓的貨色，她是不介意送兩個給您的。”
宜妃平日裏端的是清冷美人兒的姿态，現下一張臉卻有些繃不住了。她眼角抽搐了一下，穩了表情只說道，“皇後娘娘還有旁的事情交代嗎？”
小順子點頭，“是。皇後娘娘還說道，若是宜妃喜歡這錦鯉池，不如遣了工匠在池邊給娘娘搭個木屋，讓娘娘好日日夜夜瞧着看着，不錯過每一場風景。”
宜妃一口銀牙差點咬碎，沉吟片刻才說道，“多謝皇後娘娘美意，本宮受不起！”
她一拂衣袖，便有太監從小順子手裏接過吓暈了的那個，拎回了宮裏。
小順子一回來把這事兒跟蘇雲棠一說，連綠岫都給他比劃了個大拇指。前半句送奴才是蘇雲棠讓的，可後半拉是小順子真的“狗仗人勢”去了。
只是這勢頭仗的好，叫蘇雲棠都心裏樂開花。
綠岫正在梳妝臺前給蘇雲棠拆着頭飾，只是這頭飾一股腦地攀扯着些許發絲一同下來了。綠岫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娘娘，旁的咱也管不着，只管好自己個兒眼前的，不好嗎？”
綠岫略帶這點哭腔的聲音傳入蘇雲棠的耳畔，蘇雲棠有些懵，只問道，“怎麽了？”
綠岫将裹着頭發絲的頭釵往蘇雲棠面前一鋪陳，只說道，“娘娘如今思慮過度，脫發更甚了。”
蘇雲棠卻是松了一口氣，“本宮當什麽呢，原是就這幾根發絲。想上輩子……想民間有人，曾用自己落下的發絲制成發包，裹在真發之中一同盤着。綠岫你若是當真憂慮此事，便也收着我這落下的發絲，回頭做個發包。”
不過綠岫這倒是提醒她了，現在的落發不過是個預警，若是再這麽落下去她便是很快就會如同上輩子那般，餘不下幾撮頭發了。
好在上輩子她到了最後也算是找了個聖手，旁的不行，求了個方子護住這絕無僅有的些許青絲還是可以的。
想罷，蘇雲棠便提筆在紙上書寫了幾味藥材，裹好了叫綠岫改明兒個去禦藥房抓上。
綠岫見她神秘兮兮地便也沉下了聲音問道，“娘娘，此藥方為何？”
蘇雲棠拉着綠岫一陣耳語，“防落發的。”
綠岫不禁捂着嘴咯咯笑了起來，将房子揣好在懷裏，就應下了這門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