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教訓
教訓
飯畢，兩人同柳堯道了別，牽着手一起悠悠散步回家。
衛風吟回想起飯桌上被兩人追問之時，臉上就泛上一片粉紅。
這人真是……
答應了再嫁她一次，就這麽着急要開始催婚了麽？
然而在褚沐柒那雙黑而柔的眸光逼視下，她卻沒法不開口答應。
“我會盡快帶小柒回家裏見我父親……”
褚沐柒滿意地彎了彎眸，回頭和狼狽為奸的柳堯對視一眼，各自歡喜。
老頭子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柳堯又安靜起來，不再追問有些窘迫的衛風吟。
褚沐柒暗地沖他點點頭，老頭兒幹的不錯!
……
一頓飯就這樣其樂融融地吃完。
褚沐柒此時看着身側低着頭陷入沉思的人兒，安靜地沒有出聲打擾她。
已經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也不願再将她逼得太緊。
夕陽餘晖，一片柔和金光灑在衛風吟如玉的側臉上，看得人心頭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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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沐柒彎了彎眸。
兩人牽着手走在街上，黑白二色，簡約清秀，身姿盈長，穿着同款制服，就是街上最相襯的情侶。
街道上有小孩嬉笑着追逐打鬧，映着昏黃圓日，踩着彼此的影子，鬧成一片。
衛風吟望進眼中，又想起柳堯問她們要不要孩子的事。
要啊……這樣可愛的孩子，一想到是她和小柒生的，就覺得更歡喜了幾分，怎麽會不要呢？
小小柒，或者小風吟……
她側頭看着褚沐柒，撞進那雙本就一直盯着她的黑眸裏。
她盯着褚沐柒瞧了一會兒，搖搖褚沐柒牽着她的手，“小柒……真的願意為我生？”
卻不防，褚沐柒驀然冷了臉，“不願意。”
“你……”衛風吟措手不及，這人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心頭正酸酸澀澀溢上一絲委屈，卻忽然被褚沐柒帶着，一頭撞進她懷裏。
她笑了一聲，風揚起她溫柔的青絲，飛絮一般飄在衛風吟頰邊。
“——為了你，什麽不願意？”
衛風吟心頭一顫，埋在她懷裏，半天沒有動彈。
眼睫輕輕垂着，掩住眸中翻湧的情愫。
她微微揪緊了褚沐柒腰間的衣物，低聲撒着嬌，“那孩子就叫衛樂渦吧……”
褚沐柒擰了眉，“我給你生孩子，孩子還要跟你姓？”
衛風吟忍着笑點點頭，“嗯，以後叫我爸爸。”
褚沐柒也繃不住要笑，“我叫你爸爸，還是孩子叫你爸爸？”
她捉住又要趁機逃跑的衛風吟，勒着她的腰，要她說清楚。
“哎呀……”衛風吟軟着聲在她懷裏掙紮着，還是大着膽子橫了起來，“小柒叫我爸爸，也不是不行……”
她抿着唇笑起來，一把推開褚沐柒，背着手往前快走兩步，踩着地上的影子，歡快得微不可見地輕蹦。
回了頭，一雙清湖般的眸中，全是映着的小小褚沐柒。
為了我啊……
她輕哼一聲，唇角壓抑不住地上翹，又轉了身，矜持着反手輕握着手肘，一邊等着褚沐柒，一邊朝前走。
“姐姐……”一個小小的低弱的聲音。
衛風吟頓住腳步，低下頭看見面前一個到她腰處的小女孩。
怯生生的，可眼裏又藏着微弱的希冀。
身上衣服染了兩塊污漬，像是在地上跌了跤。小臉嫩嫩的，還蹭破了點皮，瞧着很是可憐。
衛風吟蹲下/身子，跟她平視着。
心頭一動，伸手輕撫了下小女孩臉上的擦傷。
“嘶……”小女孩痛吸一聲。
“怎麽了，小妹妹？”她低聲問着，餘光裏，已經瞥見褚沐柒追到旁邊的身影。
擋了一部分斜晖，在她身邊投下一片陰影。
“嗚嗚……跟媽媽走散了……”小女孩眼裏擠出一滴淚，迅速滑過臉頰，留下一條淚痕。
衛風吟擡頭看了褚沐柒一眼，褚沐柒抱着手站着，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你是在這裏跟媽媽走散的嗎？”衛風吟輕聲哄着。
“沒有，小原找了很久了，都找不到媽媽……”小原一直哭着，不停搖着頭，眼淚鼻涕糊成了一坨。
衛風吟皺着眉想了會兒，“你還記得在哪裏跟媽媽走散的嗎？姐姐帶你回去等好不好？”
小女孩也沒有主意，迷迷瞪瞪點着頭。
兩人在路邊買了個棉花糖，哄着小原吃得開心，一人拉着一只小手，順着小原記憶的地方走着。
兩大一小三個身影，互相牽着的手輕輕晃着，影子微晃，暖而溫馨。
“小原，直走還是轉彎？”衛風吟低頭問着。
“轉彎，前面那個拐角。”小原舔着棉花糖，吃得開心乖巧。
衛風吟沉默地點點頭，抿着笑，拉着她繼續往前走。
轉過拐角，小原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小步子邁得歡快，高高興興找了塊臺階坐着，專心吃起棉花糖來。
“兩位姐姐，就是這裏，坐着等一下吧，一會兒媽媽就會回來找我了。”
她舔着嘴，吃得極為歡快。
衛風吟點點頭。
此時褚沐柒已經拉過她的手，扯了張濕巾，垂着眸替她細細擦着。
衛風吟看了她一眼，輕嘆口氣。
小原吃着棉花糖，一無所覺。
“小原——小原——”
從對面街角忽然沖進來一個婦女，面色驚慌，直直朝這邊沖了過來，身後跟着一個同樣着急的男人。
那婦女上前将小原抱在懷裏，力氣之大，勒得小原面色都有了些青紫。
衛風吟皺了眉。
那男人看了小原一眼，面上焦急之色緩和了些，看那婦人将小女孩摟得緊，又趕緊走上前來致謝。
“哎——謝謝啊，謝謝謝謝……兩位……同學……”他看兩人都穿的制服，猜應該都是附近的學生。
他伸了手想跟衛風吟握手致謝，衛風吟頓了下，搖搖頭，“沒什麽……孩子找到了就好，我們就先走了。”
她退後兩步，拉着褚沐柒打算道別。
然而那男人神色激動不已，大嗓門猛地一扯，追上前來。
“這怎麽行？兩位幫我找回了孩子，那就是我老袁的恩人，得好好感謝感謝，不如我老袁請兩位吃個飯吧——就這樣讓兩位走了，我老袁心裏不安啊！”
他嗓門兒大得出奇，震得衛風吟腦瓜子都有些嗡響。
那男人踏上前兩步，大手一伸，就又萬分誠懇地躬着腰來跟兩人握手。
衛風吟輕巧朝後踏上一步，躲開了他遞過來的手。
這男人看着是個大老粗，指甲縫裏，還嵌着些白灰。
褚沐柒斜跨一步，輕易擋在衛風吟面前，眯着眼，眸中釀了些冷意，“謝也道過了，我們也都聽到了，今日便先告辭了。”
她烏黑的眸一冷起來就谧起幽深，如漆如墨，透着些幽冷詭冶，漩渦一般，叫人不敢放肆。
那男人面色一僵，默默收回手，又慢慢笑着，瞧着又幾分憨，又扯着嗓門喊着，“那行，多謝兩位，兩位慢走——”
他這邊腰又彎了幾分，看着甚是誠懇，然而褚沐柒耳邊風聲一動，衛風吟在她身後閃了一下，忽然拉着她往旁邊躲去。
如墨發絲飛散了些，打在褚沐柒肩頭，唇上一暖，一只纖長的手替她掩住了口鼻。
褚沐柒微微嘟唇偷親一口，伸手一攬，環着腰将她又帶遠了些，亦是擡手将衛風吟掩住。
迎面而來，是一片紛揚的白灰色的粉末。
褚沐柒抱着她往後退，手中纖腰柔韌，不盈一握，輕輕一捏，衛風吟惱怒地擡頭瞪她一眼，清眸汪着水，心頭暗罵。
這人這種時候還在想什麽……
褚沐柒低笑一聲。
轉身将她抱在身前，腰身一扭，一腿朝後踢出，身後便傳來一聲慘叫。
彌散的塵煙散去，褚沐柒低着眸看着她笑，衛風吟也擡了頭，抿着唇，不甘不願上前，在她唇上輕嘟一下。
“啵……”極輕的水潤的泡泡音。
褚沐柒欣慰地彎着眸子，伸手摸摸她的頭，順了下毛。
回過頭，地上躺了一個陌生男人，頭上冒着血，沒爬起來。
另外還有一個沖出來的男人，手掌還殘留一些灰粉沾附着，愣在那裏，傻了眼。
那叫老袁的男人直沖過來，眼睛瞪得像銅鈴，大吼一聲，又被褚沐柒一腳踹出，摔落牆腳，“哇”地吐了口血。
見又倒了一個，剩下的撒灰那個男人更是呆了一呆。
“嗚哇……嗚嗚……咳咳咳……”
而另一頭，那個婦人見勢不妙，一把掐住了懷裏小女孩的脖子，小原胡亂揮着手，面色青紫。
粉嫩的棉花糖掉落在地，沾了不少灰塵。
“你們別過來——過來我就掐死她!”
“咳咳……咳……”小原被她抓着吊起來，因呼吸不暢，眼裏有了淚花。
褚沐柒面無表情地看着，将衛風吟護在身後。
那兩人謹慎地朝後退着，待至另一頭拐角處，小原已兩眼渙散，呼吸微弱。
那婦人将她朝地上一丢，跟着那男人，轉身就跑。
“咳咳咳……”小女孩跌坐在地，身上又在地上蹭出兩塊污漬，粉嫩的臉頰再次擦出一條血痕。
“小原——”衛風吟趕過去。
“——風吟……”褚沐柒眸子一沉。
然而衛風吟剛剛趕到，将小原扶起來，那看着無辜至極的小女孩忽然面露兇光，從小兜裏掏出一把小刀，狠狠朝她紮來。
衛風吟蹙着眉匆忙躲過，猝不及防之下，被那小女孩莽着頭一撞，直直将她撞到牆上。
“嘶……”她面色白了一瞬，順着牆根慢慢蹲下來。
眼看着那小女孩邁着小短腿朝那兩人追去，兇蠻得像頭小獸。
面前一道陰影慢慢走近，氣息陰沉。她低了頭，抿唇不言。
下颌忽被人用力捏起，擡了眸，是少女清隽的學院制服，肩頭青絲柔順，随風揚起。
然而眸中墨色，黏稠幽濃。
她冷了聲——
“衛風吟，你總是這般不吃教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