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武裝偵探社。
江戶川亂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波子汽水。宮澤賢治和與謝野晶子正與他閑聊着。織田作之助翻着本工具書，生活走向正軌，或許他可以提前接觸自己的夢想，他有偶爾地寫下一些想法，不過還不成樣。夏正在寫自己的任務報告，清脆的敲擊聲在辦公室內響起。
國木田獨步抱着一大堆文件推門而入，嘴裏還說着：“真是的，剛剛讓敦那小子幫我搬一下文件，結果不知道跑哪去了。”
“嘭。”
文件被國木田獨步放下，他邊整理着這些文件邊和其他人聊天。
“有事情要忙吧，敦看着不像是任性的孩子。”
與謝野晶子站在辦公桌旁，撩了下頭發。
“他可能趕着去吃牛肉蓋飯。”
宮澤賢治的位置離江戶川亂步很近，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說起“牛肉蓋飯”還渴望地舔了舔唇。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織田作之助對中島敦挺有好感的，不過這兩天中島敦雖然表現正常，但好像心裏藏着什麽，織田作之助也說不清楚，只是他的一種直覺。
“不知道，等會就回來了吧，等他回來一定要說說他，別像太宰一樣天天想着怎麽偷懶。”
國木田獨步對太宰治毫無辦法，可別讓他把新人帶歪了。
夏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并沒有加入他們的話題。
正當他們聊着的時候，偵探社的大門突然被轟開，一整扇門和無數的灰塵與碎屑飛進辦公室。
Advertisement
一群黑衣人闖入，還帶着武器。
大家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了過來。
“你們是什麽人？”
雖然看着不太妙，但國木田獨步還是冷靜地開口。
“打擾了，忘記跟你們偵探社預約了。另外，還忘了敲門。”
領頭的儒雅男人戴着單邊眼鏡，頭發花白。
國木田獨步認出他們是港口黑手黨的黑蜥蜴——港口黑手黨的武鬥派，擁有特種部隊的強大力量。
氣氛更加緊張，那個男人手一揮，身後的所有人舉起武器對着偵探社的人。
看來是沒有任何話好說了。
國木田獨步趕緊擋在江戶川亂步面前，帶着他往後退，織田作之助也把一旁的夏拉起來。
木倉聲響起。
走在大街上滿臉沮喪和難過的中島敦突然回頭。
紅磚大樓的幾扇窗戶玻璃破碎，從空中墜落，路過的行人們都神色慌張。
“那是，偵探社，為什麽？！”
作為被懸賞70億美金的人虎，誰都為此心動，港口黑手黨更是要拿下他，只是上次被太宰治打斷，中島敦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于是想主動離開，不給偵探社帶來麻煩。
明明，明明他已經跟黑手黨說自己不會再留在偵探社了，可為什麽？！
中島敦飛奔在街道上，內心充滿害怕與自責，他的腦子空白了，只知道趕緊回去，回到偵探社去。
他三步并兩步爬上樓梯。
“住手！”
他還未看清就朝着門內絕望大喊。
偵探社內淩亂不堪，牆上都是木倉射擊後留下的孔，椅子翻倒，文件飄落。
“咚！”
此時國木田獨步正反手把領頭的男人打趴下，宮澤賢治和與謝野晶子一腳踹一個，織田作之助一個轉身就讓兩個黑手黨撞在了一起，江戶川亂步坐在辦公桌上繼續喝着那瓶波子汽水，毫無一絲緊張，夏站在他旁邊，趴在桌上接着寫他的報告。
聽到中島敦的聲音，國木田獨步狠狠扭了一下手中敵人的手腕，對他說：“你終于回來了，小子！”
“……”
中島敦傻眼，情況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國木田獨步嘆了一口氣，煩躁地在記事本上修改行程，加入修繕辦公室和重新購買遭到破壞的備品等，這不是一筆小數目。
與謝野晶子雙手環胸，臉上滿是沾上麻煩的厭惡。
“這次鄰居來抱怨的話，輪到國木田去準備致歉的慰問品和賠不是哦。”
國木田獨步手裏不停，心情糟糕地說：“果然還是變成最壞的情況了啊。”
敵人們躺在地上哀嚎，在國木田獨步的允許下，宮澤賢治把他們一個個從窗外扔了出去。
宮澤賢治的異能力——“無畏風雨”，在挨餓時能發揮出怪力和高防禦力。
“在這麽忙的時候還優哉游哉地跑出去，你也是偵探社的一份子，我不是跟你說了想想自己能做什麽嗎？算了，你能做的也就只有幫忙收拾了。”
國木田獨步開始唠叨。
中島敦聽到這話，才明白原來國木田獨步之前在醫務室對他說這句話并不是要趕他走。
原來自己并沒有那麽讓人厭煩。
原來自己并不是無處可去。
中島敦只覺得眼眶酸澀，淚水從中湧出，這幾天的不安與自我厭棄，好像都借此消散了。
國木田獨步聽到他的傻笑聲，轉頭原本想再說說他。
“怎麽，你在哭啊？”
偵探社其他人聽他這麽說也看了過來。
“才……才沒哭呢！”
中島敦轉身背對着他們。
“這不是在哭嗎？”
中島敦用衣袖用力擦了擦眼淚。
“所以說了我沒哭！”
“所以才說啊，你真是最近年輕人的典型代表，就算交給你什麽工作，也會擅自跑出去玩，稍微訓斥幾句又馬上哭了起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可是你就是在哭啊。”
如此抓着這點不放，還故意扭曲真相，與國木田獨步平常的形象不同，不過這是他獨特的逗哄方式吧。
而單純又不熟悉國木田獨步的中島敦此刻更是慌張，并沒有意識到這點。
“雖然在哭，但不是你說的那樣。”
中島敦依舊沒有轉過身，只是低聲說着。
織田作之助走到中島敦身邊，按了按他的腦袋，把紙巾遞給他。
“擦一擦。”
中島敦看着紙巾，又擡頭看着織田作之助。
“……織田先生。”
中島敦有點不好意思地接過。
“怎麽了怎麽了，織田作你把敦弄哭了？真是糟糕的大人。”
正是溫馨的此刻，門口傳來太宰治的聲音。
不知道夏什麽時候離開的，他正揪着太宰治的袖口，兩人站在門口。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原因。”
中島敦急于幫織田作之助解釋，但聲音越來越輕。
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輕笑。
中島敦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被織田作之助安慰似的拍了拍。
“太宰！還不快點過來幫忙！”
國木田獨步接到了店員的電話，知道太宰治在樓下咖啡店，特意讓夏幫忙去把他帶上來的。
“我好累哦。”
太宰治瞬間倒在門框上。
袖口拉扯感傳來，是夏拉着他往前走。
“太宰，趕緊啦。”
太宰治腳步沉重，還是乖乖跟上。
衆人都開始收拾起偵探社，只有江戶川亂步還悠閑地坐着。
中島敦雖然情緒已經平複，但他還沒有從武裝偵探社令人震驚的實力中回過神。
他沒想到武裝偵探社居然這麽厲害。
不過很快他就被江戶川亂步吸引了，他不太明白為什麽江戶川亂步不用收拾殘局，并且其他人都好像對他很尊敬。
對于江戶川亂步的“口出狂言”，也沒有人反駁，反而還有幾人應和着他。
就連和江戶川亂步經常吵架的夏也沒有在這種時候吐槽什麽。
不過，很快中島敦就知道為什麽了。
因為他被國木田獨步派去跟着江戶川亂步，還見識了江戶川亂步的異能力——“超推理。”
但又被告知，其實江戶川亂步并沒有異能力，只是個普通人。
能看穿一切真相的普通人。
——
“那個，小夏，織田先生，請問太宰先生真的是黑手黨嗎？”
第二天下午，一樓咖啡店裏，中島敦突然這麽問。
織田作之助，夏，谷崎兄妹和中島敦在這裏休息。
“真的嗎，雖然那天我們聽到芥川這麽說，但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呢。”
谷崎直美興致勃勃，顯然很好奇。
因為之前猜職業時，國木田獨步并不清楚太宰治的上一份工作，再加上他們聽說，織田作之助和夏在以前就認識太宰治了，所以很想問問。
夏舒服地趴在桌上，下巴一點一點的。
“可太宰先生看上去完全不像黑手黨的人啊。”
見夏點頭，中島敦和谷崎兄妹還是震驚了一會兒。
“我也不像啊。”
織田作之助平淡地抛下另一枚“炸彈”。
“什，什麽意思？！”
中島敦覺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好像出了問題，他差點破音。
谷崎潤一郎和谷崎直美愣愣地看着織田作之助。
“我之前和太宰一樣，也是名黑手黨，不過我只是個底層人員罷了。”
織田作之助說完，喝了口咖啡。
空氣突然安靜了一會兒。
三人甚至都沒注意到織田作之助最後一句話裏的意思。
他們把織田作之助從左看到右，從右看到左。
跟邪惡的黑手黨一點也不沾邊。
“那……那小夏也是嗎？”
谷崎潤一郎驚恐地開口。
夏聽到自己的名字，擡頭。
“不是哦。”
三人放松地吐出一口氣。
不管怎麽說，這種消息還是太吓人了。平常看着成熟穩重善良的前輩，或不正經但又靠譜的前輩，居然是黑手黨這件事。
“那織田先生覺得在偵探社的生活怎麽樣呢？”
谷崎直美摟着谷崎潤一郎的手臂問。
織田作之助的思緒不禁回到在黑暗裏的日子，血腥與暴力，那時候的天好像都灰白的。
“很滿足。”
織田作之助盯着眼前的咖啡杯，只說出這三個字，但誰都能看出他是真的喜歡現在的生活。
“太宰先生也會這麽認為嗎？”
太宰治對中島敦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救下太宰治，不，應該是被太宰治從虎的狀态救下的那一天，中島敦的生活就發生了變化，而現在的生活也是他以前從來不敢想象的。
太宰治的身影在門邊出現，他推開咖啡店的門踏入，正好與察覺後擡頭的織田作之助對視。
織田作之助接下來的話語也在此刻傳入所有人耳中。
“我只希望，對他來說會好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