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亡

逃亡

洞外的求救聲接二連三,斷斷續續,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急促,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追了上來。

蕭中郎也朦胧睜開了雙眼,看向江知渺像是尋求她的意見。

透過極小的洞口,能夠看清楚外界的些許情況,一個兩個的人類頭顱在晃來晃去,驚恐的眼神讓人心生懼意,不知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他們逃亡到這個洞口前,看到了人為封鎖的洞口,立刻猜到了裏面可能會有人,伸出手止不住的拍打。

來的人比較多,十來個左右,若是擠一擠,這個洞口還是可以待的下。

可他們身後,喪屍早已傾巢而來,要在不被撲倒的情況下,移動石頭——讓人進來——移動石頭。

洞內的人都沒有吱聲,洞外的人聲音接近絕望,男男女女的尖叫聲大喊聲,帶着哀求。

“我們有吃的,我們有幹糧!!有食物有水,求求你們放我們進去!!!”

有吃的?

江知渺心念微動,眸子一亮。

又看了看喪屍的追趕情況,已經快打起來了,這次喪屍來的也不算太多,二三十個的樣子,活人也只有十個左右。

“讓他們進來。”

話落,江知渺率先走過去移動石頭,蕭中郎和他的侍從立刻上前來幫忙,站在靠近這裏的男人聽到聲音,毫不猶豫地往洞口裏鑽。

“快進來快進來!!!”

身後還在殺喪屍的人一聽這話,轉過頭看到打開的洞口,用力将喪屍一推,趁此機會跑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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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渺站在洞口,面不改色地盯着他們腰間的水囊和幹糧,心裏想着明天的食物也不用擔心了。

思忖之際,卻發現洞口愈發擁擠,站在最外面的江知渺,幾乎要被擠出去,她揣着手,不禁皺起了眉頭。

“快點進來!”她聲音帶着幾分催促。

洞外還有兩個人在躲避着喪屍,跑的最慢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尖叫聲不斷,果斷将幫她斷後的家丁朝着喪屍推了過去,朝洞口跑了過來,家丁瞬間被啃食殆盡同化。

擠一擠,應該還能站人。

外界的喪屍還在嘶吼,蕭中郎和他的侍從扶着大石頭,等他們全部進來後,就準備移動到洞口關上。

可誰知最後一個小姑娘跑進來後,看到空間狹小,她這個身板幾乎待不了。

目光落在悠閑立在一側的江知渺身上,眼底閃過一絲陰冷,她身為世家大族小姐,竟然還要和這些穿着簡陋的賤民躲在一個洞裏,心裏頓時生出不忿。

腳步踏進的那一刻,她停在江知渺身旁,在蕭中郎等人剛準備發力的時候,她卻突然伸手,将站在最靠外的江知渺後背狠狠一推,直接朝洞外撲了過去。

同一時刻,洞外的喪屍如同惡狗撲食一般沖了上來,石頭被誰移動着緩緩關上。

小姑娘心裏湧現出快意,催促着蕭中郎,“快關上,快關上!!

第一個進入洞內的男子臉色微變,低聲喊了一句,“小妹?”

做這過河拆橋的事,未免也……

蕭中郎勃然大怒,“你在做什麽!”

話落,毫不猶豫地想将堵塞洞口的大石頭移開,卻發現被女子身後的人抓着雙手,堵的嚴嚴實實,那些人都是練家子,縱使他有些許武功,也掙脫不開,身後的三個侍從也被困得嚴嚴實實。

“現在打開還有什麽用,那麽多怪物,她肯定早就死了,要是打開後她成了怪物要吃了我們怎麽辦?”

她絲毫沒有感覺到事情的不對,不過是一個賤民,死了就死了,用她的命救她的命,也是她天大的福分。

少了個人,這洞口終于寬敞了很多,她惬意地走到洞中央坐下,以手撐着巴掌大的臉,笑意盈盈地看向了蕭中郎。

“她是你什麽人啊?你這麽護着她?”

蕭中郎緊咬着牙,別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洞口,外面的聲音逐漸小去,剛開始還有喪屍的嘶吼,現在卻已經沒有了,他提着的心不由涼了半截。

他仰着頭,眼眶都紅了,喉嚨上下滾動,氤氲着心底的悔恨。

是他的錯,早知道,他應該站在外面的。

他不應該躲進來的,也不應該放這些人進來。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女子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嬌憨地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慢慢瞥向心如死灰的蕭中郎,他那雙漂亮的眼眸,都一夜之間沒了光芒。

“看在你這麽擔心她的份上,就打開洞口讓你看看,她是死了,還是被吃了。”

說完,擡了擡手,存活的家丁将大石頭緩緩移開,女子雙手負在身後,輕嘆了口氣,朝向寂靜的洞外邊走邊說,語氣中是難以掩飾的高傲。

“我是上京城君家嫡女君枝枝,救了我,是她的榮幸,就算變成了怪物,本小姐也會賜她一死,不會讓她太難受的……”

“啊啊啊啊——”

尖叫聲将後續的話語代替。

只見君枝枝的人剛走出洞口,便被前方迎面而來的長劍一挑,兩只手臂橫飛,從半空中跌到了地上,只餘下她血淋淋的森森手骨,鮮血流淌而下,劇痛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她雙眸瞪大,怒目圓睜,死死盯着眼前人滿是難以置信,張了張嘴,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倒在了地上。

長劍收回,肩骨的劇烈疼痛讓她忍不住想伸出手緊緊捂住,她動了動骨頭,卻發現她已經沒了雙手。

“啊啊啊啊啊,你竟敢砍我的手,你不得好死,你啊啊啊啊!!!”

她一雙杏眼底滿是驚恐,張開嘴尖叫聲與謾罵聲不止,鮮血伴随着怒罵聲往外冒出。

先前叫君枝枝小妹的男子聽到自家妹妹的尖叫聲,瞬間放下手中的包袱跑了過來,只見倒在地上的君枝枝,以及鮮血淋漓的肩骨,還有孤零零躺在地上,帶走半截錦衣的手臂。

目光往上移,前方是之前被君枝枝推到喪屍群中的江知渺。

她滿身鮮血,手握長劍,衣衫淩亂,在她身後,是滿地的腐爛皮肉,腥臭膿液鋪地,再加上現下君枝枝身下的鮮血,都像是為她鋪的絢爛彼岸花。

身形微動,淩亂的碎發下,只依稀看得清一雙陰狠的雙眸,在她身後,是堆積成山的怪物,全部屍首分離,沒了聲息。

她提步走上前來,直接踩在了君枝枝斷裂的手臂上進入洞口,君枝枝嘶啞驚恐地倒在原地,瞪着她的動作,只覺那踩在自己手臂上的鞋,好像移到了她的脖頸。

一道窒息感油然而生,周圍的家丁以及君枝枝的兄長,都吓得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那走過去的動作,像是踩在了他們的脖子上,狠狠被遏制住。

他們沒想到,她竟然沒死!!!

二十幾個怪物,她竟然活了下來。

“留下食物和水,滾!”

江知渺擡眸,嘶啞着聲音開口,冷冷睨了他們一眼,男子吓得遍體生寒,哆嗦取下腰間的幹糧和水,丢到洞內,帶着家丁,以及受傷的君枝枝,連滾帶爬地離開了這裏。

離開前,依稀能聽到君枝枝心有不甘的詛咒聲,“大哥,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這個賤人,大哥,要讓她不得好死……”

聲音逐漸遠去,君家大哥本是還想留在洞內的,可眼前的女子殺伐果斷,即便知道小妹是君家的嫡女,依舊砍下她的雙臂,況且她滿身鮮血,說不定早就被感染了,遲早會成為怪物。

蕭中郎看着來人,驚愕地愣在原地,身後的侍從雖然也是滿臉驚訝,但還是趕忙跑過去,将石頭移到了洞口,關的嚴嚴實實。

江知渺神色淡漠,坐在微弱的火前,搖曳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臉,依舊幹幹淨淨,眸子清澈。

“你們還不走?就不怕我會變成怪物?”她聲音有些嘶啞,像幾十歲的老妪。

蕭中郎深吸一口氣,再次聽到她的聲音,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的确沒死,至少現在,還是沒有變成怪物的。

他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從懷中拿出他最為珍貴的帕子,送到了她的手中。

“姑娘,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将你置于危險之地,就算你此刻變成怪物,我也不怕。”

江知渺接過錦帕,擡頭看向了他。

蕭中郎泛着紅的雙眼落在她的眼中,清隽的容貌,在此刻增添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氛圍。

收回目光,她哂笑了一聲,自顧自地開始擦身上的血跡,“地上有幹糧和水,你們拿一些,趕緊走,天快亮了,怪物短時間不會再出現。”

男人神色微頓,心裏湧現出幾分不安的思緒,“姑娘是在怪我?”

江知渺搖頭,“并未,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變成怪物,不想将你們也變成怪物,所以,趕緊走!”

她仰着頭,與蕭中郎四目相對,眸子裏,是堅定。

話落,他不再言語,似乎已經猜到了她的意思,将心底的落寞掩蓋住,他站起身來,走到洞口前,外面已經是泛着亮的霞光黎明。

石頭被侍從移開,蕭中郎袖口下的指尖微微蜷縮,低聲道,“姑娘似乎還未告訴在下你的名字。”

江知渺突然想起,自己在驿站時層說過他要是能再次見到她,便告訴他名字。

頭未擡,她聲音冷淡,“江知渺。”

蕭中郎神色微斂,緊抿着唇,心中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轉身快步離去,身後的侍從朝她行了個禮,追上了自家少爺。

江知渺見他離開,趕緊将石頭給移了回去,外面的喪屍屍體依舊擺放在那兒,君枝枝的血跡未曾幹涸,醒目驚人。

把洞口重新掩蓋後,她将地上的幹糧和水囊放到一旁,拿出了包袱裏唯一的一件換洗衣裙。

看着較為繁瑣的衣裙,她撸起袖子,決定改裝一下,趕走蕭中郎其實也不是因為什麽,只是她想換衣服了。

這衣服上都是血跡與惡心的喪屍腐爛膿液,她穿着十分膈應。

好在早就知道那女子是什麽樣的德行,以至于她被突然推出去的時候,身體收了一些力氣,以巧妙的方向躲過去了喪屍的撲倒。

随即抽出長劍,師傅所傳授的武功在腦海中逐漸成型,區區二十個喪屍,只砍頭顱,還算勉強能夠應付的過來。

只不過這次砍了君枝枝,也不知道以後會遇到什麽樣的人,君家的人,她勢必要留個心眼。

換了衣服,她帶好幹糧,拿着一簇火把走了出去,看向堆積成山的喪屍,她眉心一凜,将火把丢了過去。

剎那間,烤肉的滋滋滋聲音在周圍響起,随之而來的,還有肉被烤焦的香氣。

做完這一切,她将洞口遺留在那兒,希望能幫到下一個逃亡的人,轉身帶着長劍,毫不猶豫地往上京城方向趕路。

這一來二去的,也耗費了太久,也不知道上京城如今怎麽樣了,她還能成功退婚嗎?

在她走後,山洞外走來兩個男子,一個身着黑衣,一個身着紫衣,脖間帶着白色襦巾,模樣矜貴,眉眼清冷。

“好香啊,這種亂世,怎麽還有人在烤肉吃啊,要是能吃上一口就好了,死也無憾!”

身旁的黑子男人享受地深呼吸一口,卻見紫衣男人捂着口鼻,眉眼盡是嫌棄。

“懷景,你怎的是這副模樣?難道不香嗎?”

紫衣男人擡手指向一側,堆積成山的地方,聲音淡淡,“香味是那裏傳來的,烤肉也在那兒,你要吃嗎?”

黑子男人聞聲看去,正巧瞥見那腐爛膿液的腥臭喪屍頭,腦漿迸裂,眼珠已經咕嚕掉落,被火燒的黑黢黢的,仔細一聞,确實也有烤肉的味道。

“嘔——”黑子男人臉色一變,擺了擺手,“當我沒說過那句話。”

紫衣男人眉眼微擡,剛想笑出聲,卻見到堆積燒毀的怪物中,依稀能看出一件熟悉的衣裳,他抽出旁邊黑子男人的長劍,捂着口鼻往那邊挑了過去。

将那衣裙全部挑出,他看的愈發清楚。

“怎麽了懷景?你喜歡這種衣裳?”

“……”裴懷景緊抿着唇,盯着那衣裙,腦海中想到了一個女子的模樣。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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