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逃亡
逃亡
“出什麽事了?”
江知渺慢悠悠地走過去,回頭一看,卻發現裴允書不知從哪兒弄了個面具戴上,遮住了半邊的容貌,只露出薄唇與棱角分明地下颌。
“你哪來的面具?”江知渺錯愕。
裴允書病态泛白的手指穩了穩面具,“随處拿的,裴某容貌太甚,恐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江知渺:“……”
還挺自戀。
不過也有自戀的資本。
眸光收回,怒罵聲傳來的屋門口,已經站滿了人,都看熱鬧般地盯着緊閉的房門,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客棧夥計也滿臉疑惑,睡眼朦胧地走了上來,“散了吧都散了吧,應該沒什麽事,客人發生的争吵罷了……”
“啊啊啊啊!!!!”
夥計原本正對着房門說着,也以為沒什麽事,誰知話剛說完,一只腐爛尖銳的手臂直接貫穿了房門,朝着他的面門抓了過來。
江知渺眼疾手快,将他往後一拉,這才躲了過去,差點就命喪黃泉。
緊接着,屋內又傳來幾道打鬥聲,腐爛的手臂被拖回去,“噗呲”一聲,手起刀落,借着火光,能看到有人的頭顱掉落。
“殺人了殺人了!”夥計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有些失聲顫抖,旁邊的人也看的心驚膽戰,正準備離開,那房門卻倏然開了。
走出來一個錦衣玉袍的人,一舉一動都是矜貴,一雙桃花眼微眯,掃着衆人一眼,便是一聲冷哼。
在他身後,一個冷臉侍衛提着沒了頭顱的怪物走了出來,徑直将那怪物屍首,丢在了夥計的雙腿之間。
“客棧來了這麽個怪物,差點将本……公子殺了,你們是怎麽做生意的!”
無頭屍體正中面門,夥計頓時腿間生出涼意,一股奇怪的味道在四周散開,那桃花眼青年皺了皺眉,目光卻落在了裴允書的身上。
只是一瞬,他便不再移開雙眼,盯着眼前的男人,愈發皺緊了眉頭。
這個人……
裴允書淡淡一笑,朝他颔首,一副禮貌有佳的樣子,那青年愣了一下,有些木讷地回了個笑容。
“阿渺,走吧。”裴允書收回目光,不再願意待下去。
江知渺點頭,轉身和他回了屋子,進屋前,又仔細叮囑了一句,“檢查你的屋子裏有沒有怪物,難保有惡毒之人放進去。”
裴惡毒愣了一下,瞬間點着頭咳嗽起來,“咳咳咳,阿渺說的是。”
說完,進了屋子果斷關上了門。
江知渺揚眉,她只是被這樣對待過,便叮囑了一句,怎麽這裴允書還有些慌張起來?
莫非……甘州那次,是他放的?
這個念頭一出來,瞬間被她否定了,不至于不至于,那次出了甘州才遇到他,況且他也沒有理由要害她。
意識到是自己小人之心了,江知渺有些尴尬地躺到床上,卻又轉念想到了剛才的情況。
那人與她一樣,想必也是被人陷害了。
兩人走後,餘下那桃花眼青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裴允書所在的屋子。
世上怎會有如此相似的人,那身形氣質,都與他無二般。
“公公子,小的對這個怪物一無所知,小的去叫我們掌櫃您稍等。”
青年看了身旁的冷峻侍衛一眼,讓他去解決這件事,自己則踱步,慢慢朝着江知渺與裴允書所在的屋門走了過去。
思忖些許,他停在了裴允書的房門前。
“咻——”
袖箭發出的聲音讓他瞪大雙眼,身形一閃,踉跄地後退了幾步,雖然躲了過去,但後背卻結結實實地撞到了江知渺的房門上。
聲音極大,頓時引起了裏面的人注意。
裴允書打開門,一見是他,略微錯愕地愣在原地,“原來是公子,我當是什麽歹人呢,故而用了今日剛買的袖箭,如何?沒有傷到公子吧?”
他話語中都是歉意,可面具下的神色卻是冷嘲。
“咯吱”一聲,青年身後的房門被打開,江知渺有些茫然地盯着站在門前的青年,“公子這是?”
青年恍然回過神,退了一步,擺了擺手,眸光在裴允書身上掃過,笑道,“無事,是我唐突了兩位,見諒!”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離開了。
待回到屋內時,脊背驟然升起了一層薄汗,握緊門栓的手還未離開,眼底的陰狠卻已隐藏不住。
真的是他!
不會有錯,那不可一世的模樣,那看蝼蟻的眼神……
他竟然沒死在塞外!
吞咽着口水,他拿出随身攜帶的紙筆,赫然寫了起來,随即打開窗,信鴿像是早就備好,撲閃着翅膀飛了過來停下。
青年拿出紙條,寄在它的腿上,目光随着它的遠去而微微閃爍。
後半夜十分安穩,再次醒來的時候,江知渺收拾好東西下樓,卻見裴允書正慢條斯理地坐在桌前,在他面前,擺着一盤香甜可口的肉,散發着陣陣香味。
“這是什麽肉?”江知渺在他對面坐下,提了一杯茶倒下。
裴允書面具依舊未摘下,唇角泛着笑,将手上幹淨地碗筷遞了過來,十分乖巧回答,“鴿子肉。”
江知渺揚眉,“這小小的客棧還有鴿子肉?”
說話間,提筷夾了一塊,味道不錯。
裴允書搖頭,“客棧沒有,是裴某今早運氣不錯,打開窗便有一只鴿子迎面撞了上來,盛情難卻,便将它給廚房的人做了吃。”
江知渺壓低聲音道,“這不是信鴿吧?”
“不是。”
裴允書一本正經地再次搖頭,“到我手上的時候,是沒有信的。”
“……”江知渺心裏默默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不過味道還不錯,真香。
等兩人吃完的時候,便看到了緩緩下樓的桃花眼青年,擡頭間,直接與他對上了雙眼,江知渺淡淡移開。
青年微愣,正巧與裴允書對視。
兩人眸中意味分明,青年帶着警惕,反倒是裴允書,十分淡然,還熱情地朝他招手,“公子要不要試試這鴿子肉,味道還不錯。”
幾乎是等他聲音完全消失之後,青年一個踉跄,差點從樓梯跌下來,幸好被身旁的冷臉侍衛拉住了雙手。
青年站定身子,幾乎是牙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不……必……了!”
說完,猛地狠狠一拂袖,快步離開了客棧。
裴允書顯而易見地得意揚唇,見他離開,這才将面具摘了下來,放在桌面上。
江知渺全程看戲,卻被驚的一句話說不出來,想不到看起來清冷不茍言笑的裴允書,竟也會做這種事。
她張了張嘴,問,“那是你仇人?”
裴允書颔首,認真想了想,“不太算。”過了一會兒,又點頭,“也算。”
“……”
江知渺若有所思點頭,懂了,是處于是仇人但并不是特別仇的人中間。
“這鴿子是他的?”她又問。
裴允書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拿出錦帕擦了擦唇,聲音帶着惋惜,“阿渺,不要太過于聰慧。”
江知渺聞言樂了,這語重心長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他做過老師呢,“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說,我也懶得問。”
他抿唇笑了笑,“阿渺見諒。”
是他身份太過于特殊,不好說出,若可以,他倒希望能夠與她坦誠相見,沒有這麽多限制的東西。
但你呢?阿渺,你又是什麽身份?
他托提前離開的流千喬暗地裏查一查江知渺的身份,希望待他到了上京城時,能夠第一時間知曉她的底細。
若真是太子黨羽——
低垂的黑眸閃過陰狠,他吹了吹熱茶,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好了,讓我看看接下來去哪兒?”
江知渺讓人将飯菜撤了,拿出了在甘州買的越國地圖,這操作讓裴允書瞬間一嗆,“阿渺不識路?”
她點頭,将地圖鋪平,手指慢悠悠地在上面指了起來,順着路線,仔細看了起來,嘴裏還在嘀咕着。
“從靈州到茺州,再從茺州到……”目光落在下一個地方,卻瞬間苦着臉。
因為茺州之後,需行大片的幹旱區,中間幾乎沒有大的城池,也不知會不會有小茶館客棧等……
不然以茺州往下,最近的一個城池,就是郦都。
裴允書以手撐着下颌,饒有趣味地盯着她看地圖,這模樣,看的笑意不減,心裏對眼前人,竟又多了一個“可愛”的印象。
明明她容貌與手段與這兩個字完全不搭邊,他卻又這麽冒出這兩個字,實屬奇怪。
一劍砍下怪物頭顱的畫面還印刻在他腦海中,這個與可愛的确不搭邊。
收了地圖,江知渺鄭重朝他伸手,“這次路程太過于兇險,需要銀兩多買些食物和水。”
意思很明顯,需要錢。
裴允書點頭,伸手拿出最後的銀兩,全部送到她的跟前,有些不好意思道,“阿渺見諒,我全部身家都在這兒了,其餘的都在上京城,若我安穩到了上京城,必會好好報答你!”
看着不多的銀子,江知渺抿了抿唇,确實不算很多,不過買食物應該夠了,她身上還有些銀子。
話說,她到了上京城,似乎也是家財萬貫戶了,倒不差他那點錢。
收了銀子,她擺了擺手,“那倒不必,屆時到了上京城,我也有錢了。”
她說的輕巧,裴允書的笑容,卻在頃刻間消失,盯着她收拾東西,一動不動。
果真如他猜想這般,她是世家大族的人。
姓江——
縱觀朝野,姓江的,也就不過寥寥幾個。
江丞相?江尚書?
還是……太子的岳丈,江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