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忽然的想念
忽然的想念
安蓁召開這個會議的目的，就是想讓大家看到自己的決心——大概是昨天進辦公室時被那一幕鬧哄哄的場景刺激到了，亦或者是打心底不願意用自己的婚姻去換公司的前程，所以才突然下定決定要改善公司的現狀。
因此，在特意強調過工作紀律之後，她将會議重點放在了gg代言合同上。
她提議趁着合約到期，把原先的代言人換掉。
沈瀚卻持反對意見，他說代言人雖然現在不怎麽紅了，但群衆基礎還在，而且聽說馬上要參加某衛視新推出的一檔真人秀節目，所以人氣必定會走高。
——僅僅因此就要支付一筆大額的代言費，在如今這個內憂外患的局面下？
“我的建議是暫時不簽代言人。”安蓁兩手交握頂在下巴上，環視了一圈在座的所有參會者後，最終将視線落在了沈瀚的臉上，“這樣就可以将節省下來的代言費用來支付春晔廣場門店的租金。”
沈瀚立刻振振有詞地反駁道：“可那家門店是江州所有門店裏面虧損最嚴重的！”
“那我們有沒有反思過為什麽它會虧損最嚴重？”安蓁的一句不輕不重的反問立刻讓沈瀚啞了火，他張着嘴巴一時找不到回擊的話來，于是安蓁趁機追問道，“為什麽同樣是家紡品牌店，周邊那些門店就門庭若市，而我們卻冷冷清清，客人還沒有導購多？同樣是在網上搞促銷，為什麽單單一個雙十一別人的業績是我們的十倍甚至是百倍？難道我們的質量真的不如他們嗎？還是我們的設計入不了大衆的眼？”
安蓁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一記一記敲在沈瀚的心頭，聽到最後，他的臉色已經鐵青。
安蓁卻從他的臉上收回視線，看向在座的每一個人，那些人原本都伸長着腦袋饒有興趣地旁觀她與沈瀚的交鋒，此時見她的視線轉過來，一個個都縮起脖子低下頭去，卻聽她清脆有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面對這種情況，我們首先要做的是從自身找原因，而不是因為虧損就直接關門大吉，如果照這種邏輯做下去，那麽維諾的門店不出一個月就全部關完了，留着我們還有什麽用？”
安蓁銳利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揚高聲音，一字一句地繼續說道，“維諾的弱點在哪裏，與其他品牌相比，到底有哪些不足，又該如何彌補？給大家一周的時間思考，下周的同一時間，我們再讨論。”
會議就在如此沉重的氛圍裏結束了。
安蓁立刻收拾東西，一刻也沒有停留地出了會議室。
此時此刻，她恨不得能飛到舒曼的健身中心裏去，親眼看一看離開了自己大半天的許攸然正在做什麽。
會不會因為認生，所以一直悶悶不樂地坐在角落裏發呆？
又或者，吃多了零食，沒有好好吃午飯...
她一邊暗自想着，一邊腳步飛快地奔向停車場，而此時的她并沒有察覺，如此惦念一個認識不過幾天的男人，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
而一號會議室裏，直到所有人都出了會議室，沈瀚才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正在收拾茶具的周怡吓了一跳，手裏的咖啡杯就掉在了地上。幸好杯子沒有碎，只是骨碌碌地滾了幾圈就停了下來，可裏頭的殘液流了出來，在藏青色的印花地毯上留下一條深褐色的蜿蜒痕跡。
她立刻抽了紙巾，蹲下身去擦拭，可嘴角卻緩緩地翹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
就在安蓁打開車門的同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一見屏幕上閃着“泓哥”兩個大字，心頭莫名一黯。
下意識地就不想接，可一想到他那裏或許已經找到了許攸然家人相關的消息，便只好滑開了屏幕。
耳邊很快就傳來了一道低沉的嗓音：“蓁蓁，你現在有空嗎？”
交往了快一年，這還是顏一泓第一次在工作時間給她打電話。
安蓁一邊矮身坐進駕駛室，一邊問道：“有事嗎？”
“雖然有點遲，但我還是想把上次欠你的七夕晚餐補上...”
想也沒想地，安蓁就幹脆地拒絕了：“可我晚上還有事。”
“是...關于那個孩子的事嗎？”顏一泓的聲音頓了一下，随後又接着往下說，“我這邊打聽到一些關于他的事情，或許我們可以先做個交流，免得各自做無用功。”
這話聽來的确有道理，可要是就這樣改變主意，難免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因為許攸然才赴約，再者，她已經答應了許攸然今晚要親自下廚給他做飯的，因此只好把時間往後推：“抱歉我今晚實在抽不出時間來，不如明天吧，明天晚上，我在春晔廣場上的莘雲閣等你。”
“莘雲閣？”顏一泓的聲音聽來有點驚訝。
的确，和七夕那晚他們原本打算去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廳比起來，莘雲閣的檔次差了不止一點點。
可他并不知道，安蓁點名去這家店的原因，除了它是一家本地菜館，比起繁複講究的法國菜，吃一頓飯的時間節省了至少一半以上，更重要的是因為它就在健身中心的對面，吃完飯她就可以直接上樓接許攸然回家。
當然，安蓁不會将個中緣由解釋給顏一泓聽，只是在“嗯”了一聲之後，便結束了電話，“抱歉我還在開車，先這樣吧，明天見。”
字字句句中都透出冷淡。
可他們之間雖然不曾像熱戀中情侶那般親密，但也不曾這樣疏離。
“明天見。”顏一泓站在二樓的窗臺前，目光深沉地望着窗外那輛紅色的奔馳跑車，一通過公司大門它就像箭一般飛奔而去，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視野裏。
如此迫不及待，是急着去見那個男人嗎？
念頭剛起，顏一泓就感覺心髒周圍被不可名狀的情緒攫住了，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一張因暴怒而扭曲的臉，刺耳驚恐的尖叫聲像是惡魔般從四周朝他狠狠逼來，頃刻間，目及之處，全是淋漓的鮮血，随之而來的刺鼻血腥味讓他不由地發出一陣幹嘔。
呼吸跟着急促起來，他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手掌用力地按住脹痛的腦袋，而垂在腿側的另一只手，緊緊地捏起了拳頭。
不知過了多久，因驚悸而飛速跳動的心髒漸漸恢複平靜，那些如幻覺般卻分外真實的恐怖畫面也如退去的潮水，緩緩撤離了腦海，身體卻像被抽空般虛軟無力，顏一泓沉沉地籲了一口氣，然後撐住窗臺，緩慢地轉過身去。
卻陡然發現一個女人正悄無聲息地站在身後。
剎那間，他的瞳孔猛地一縮，心髒也跟着重重地抖了一下。
似乎想分辨出近在眼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存在，他用力地睜圓了眼睛。
那蒼白而陰郁的臉色實在太吓人，周怡忍不住一陣發怵，在那如利劍般的駭人眼神下，她強裝鎮定地喊了一聲：“顏總。”
短短的兩個音節，徹底将顏一泓從恐怖的幻象中拉了回來。
他警覺地朝她身後掃了一圈，見整個二樓都空蕩蕩的，連挂着“總經理助理”銘牌的藍色格子間裏也不見人影，才眯起眼前重新看向面前的女人，壓低聲音不悅地質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這态度實在惡劣，哪裏還有一點他愛自己時溫存體貼的樣子？
周怡強忍住心頭湧動的委屈與憤然，極力用下級員工對上級彙報工作時那種尊敬又平靜的口氣回道：“林珊珊崴了腳，安總讓我替她幾天。”說着就端起手中滿滿一托盤的咖啡杯走到牆邊的流理臺清洗。
一打開水龍頭，嘩嘩嘩的水聲頓時充滿了耳膜，她不由地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身後的動靜。
卻久久聽不見他的聲音傳來。
這就走了？
周怡遲疑地轉過臉去，果然，剛剛站在窗邊的人影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還以為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說到底...
還是自己天真了啊！
不過，他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從未見過那樣的他，滿臉驚懼又脆弱的樣子，就好像...
大白天見了鬼一樣。
認識他這麽多年，可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樣子。
好可怕...
周怡将洗淨的咖啡杯一個個地放回消毒櫃中，離開之前，她再次瞥了一眼緊閉的總經理辦公室大門，一想到即将上演的好戲，唇角就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總裁吃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