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次下廚

第一次下廚

安蓁忙不疊地放下手中的東西,然後傾身過去一把奪走他手中的盒子,飛快地放回貨架上。

許攸然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納悶地問道:“姐姐,那是什麽啊?”

“沒什麽。”她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将購物車裏最後一箱酸奶放上收銀臺,推着空車子走到前頭等待付款。

可許攸然向來好奇心重,你越是藏着掖着他越是感興趣。

于是他又從貨架上拿下另一只黃粉相間的盒子來,指着其中一行字沖着安蓁說道:“姐姐,你看上面寫着魔法呢...這東西真的能變魔法嗎?”

魔法個毛線啊!

認識幾個字了不起嗎!

安蓁囧得漲紅了臉,壓低聲音沖他吼了一句:“快放回去!”

“噢...”許攸然雖然很想買下手中這個神奇的盒子,可見安蓁神色不虞,只好戀戀不舍地把它放回原處...

收銀員見狀便問:“安全套要買嗎?”

“不買不買...”安蓁連忙沖他擺手,然後發覺臉燙得都要冒熱氣了。

可她向來是個厚臉皮的人,臉紅什麽的,真的不是她的風格啊...

而那個讓她丢盡臉的家夥還杵在貨架前...

氣得她想咬人...

“快過來幫忙裝東西啊,傻站着幹什麽!”她過去拽他一把,餘光瞥見排在身後的中年大叔正低頭憋笑,而右手邊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正朝自己投來譏諷的目光...

于是安蓁默默地告誡自己,以後選擇付款通道,一定要...

謹慎啊!

回到公寓後,安蓁扔給許攸然一包薯片後就鑽進了廚房。

先把米飯蒸上,然後準備炒菜。

一個芹菜炒香幹,一個冬瓜排骨湯,再做一個水蒸蛋,三個菜兩個人吃,應該夠了。

材料都準備好之後,點火,熱鍋,倒油。

很快,鍋裏就響起滋啦滋啦的聲音,油滴接二連三地蹦跶起來。

第一次下廚的安蓁,突然覺得有點慌。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将切好的芹菜梗倒進了鍋裏。

就聽“刺啦”一聲爆響,鍋裏的油遇到了芹菜梗上沾着的水,頓時四處飛濺,下一秒,點點灼熱的痛感就從手臂手背還有腳背上傳來。

她飛快地擡起手臂看了眼,并沒有發現明顯的灼傷,而鍋裏已經開始冒煙了,便迅速地翻炒起來。

可到底什麽時候才算炒熟呢?

直到拿着鏟子的手臂都發軟了,安蓁還無法确定鍋裏的芹菜梗到底熟了沒有,她又堅持了一會兒,然後夾起其中一根來吹涼了放在嘴裏嚼了嚼,那感覺...總覺得像在吃草——她不喜歡它的味道,平時從來不吃,因此根本不知道炒熟的芹菜梗到底應該是怎樣的口感...

所以,直到鍋裏的菜梗被翻炒到蔫巴巴甚至還帶上了焦色的時候,安蓁才終于放心地關了火。

在廚房裏折騰了近兩個小時,才終于将三個菜端上了桌。

安蓁站在餐桌邊,看着自己第一次下廚的“傑作”:

一個芹菜炒香幹,原本嫩綠青翠的芹菜梗縮成細細黑黑的,混在厚薄不均的香幹間,讓人看着就沒有食欲;

一個冬瓜排骨湯,因為炖得太久,冬瓜已經變得稀巴爛了,浮浮沉沉的混在湯裏,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最後一個水蒸蛋,要說應該是最容易做的,可不知為什麽,表面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氣孔,而印象中,它的表面應該光滑如鏡才對...

廚藝黑洞,真心傷不起啊...

望着自己用一身熱汗換來的失敗品,安蓁挫敗地嘆了口氣,随後對已經坐在餐桌旁的許攸然說:“算了,我們還是叫披薩吧。”

許攸然卻已經拿起勺子,舀了幾根芹菜塞進嘴裏,嚼了幾下之後,笑着說:“挺好吃的呀。”

“真的嗎?”安蓁眨巴着眼睛完全不相信。

“嗯!”他說着又舀了幾根,吃得津津有味。

難道口感和賣相成反比?

安蓁半信半疑地夾起一根送進嘴裏,一嚼就皺起了眉頭,然後再一嚼,莫名又覺得還可以,于是咽下之後又夾起一根來,吃着吃着...

倒吃出幾分味道來。

可她從前可是對這種綠油油的菜生理性厭惡的...

難道因為是自己做的,所以覺得好吃?

畢竟,誰也狠不下心讨厭自己的勞動成果吧...

這樣想着,安蓁突然覺得自己的廚藝也不是那麽糟了,嗯,如果以後多多練習,假以時日,一定能...

讓許攸然更滿意的。

于是信心倍增的她又夾起一塊肉肉的排骨放進許攸然的碗裏,他卻指着她的手臂,驚訝地問道:“姐姐這裏怎麽了?”

安蓁順着他的手指看去,發現手肘附近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個水滴狀的褐色小傷疤。

“噢,是剛剛被熱油濺到了...”

怪不得總覺得哪裏有點灼痛感,而之前炒菜太專注了,所以一直沒在意。

不過這疤有點難看啊,不會一直消不掉吧...

正想着,就聽許攸然蹙起眉頭來,關切地問道:“疼嗎?”

安蓁連忙笑着搖了搖頭,說:“不疼~”

許攸然狐疑地瞧着她,又問道:“真的不疼嗎?”

“嗯...有一點點疼啦,不過沒關系。”話還沒說完,安蓁就見許攸然忽然湊過來,對着那處小小的傷疤輕輕地吹了吹,然後擡起眼來問道:“姐姐有沒有感覺舒服一點?”

那一刻安蓁只覺得心中柔軟一片,她望進那雙充滿了真摯關懷的漂亮眼睛裏,欣慰地笑道:“嗯,舒服多了。”

罷了,留疤就留疤了,就當為第一次下廚留個紀念吧...

而她此時此刻這種想法要是被舒曼知道了,一定會驚掉下巴的——從前那個把膚白貌美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女人被狗吃了嗎?竟然覺得在手臂上留下個把傷疤還挺光榮的樣子!

而許攸然也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三下五除二地解決掉了一小碗飯,然後開心地舉起勺子,像是個得勝歸來的将軍,仰起下巴高興地大喊一聲:“我吃完了!”

“嗯,攸攸真棒!”安蓁笑着将他沾在唇邊的一粒飯拿下來。

“姐姐也很棒,我給姐姐打100分!”說着就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雖然知道他是在讨自己歡心,可安蓁唇邊的笑意仍然止不住地蕩漾開去。

臨睡前,照例是講故事時間。

因為水平實在有限,安蓁在網上給許攸然買了很多故事書,而今天她特意挑了一本情緒控制類的繪本《我很孤單》。

她與他并肩坐在床頭,一字一句地讀給他聽:

“當我孤單時,就像——

沙漠中一株孤零零的仙人掌,挂在樹枝上的一只風筝,坐在櫥窗裏沒人要的小狗。”

形象的比喻搭配生動的畫面,孤單寂寥的感覺撲面而來。

安蓁能感覺身旁的人情緒漸漸沉靜下去,周身似乎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憂傷。

她的手指微動,正準備翻頁。

許攸然卻指着畫面中那只被關在寵物店櫥窗裏的可憐兮兮的小狗問道:“它為什麽沒人要?”

安蓁最怕他問“為什麽”,因為有很多“為什麽”她都無從回答,就像他剛剛問的這個問題。

她的第一反應是,這只小狗之所以沒人要,是因為它長得很醜、它很不乖、它生病了...

可這些負面的東西并不适合講給他聽,因為同樣被家人抛棄的他很容易把這些緣由往自己身上套,所以安蓁在思考了一瞬之後,認真地回答道:“因為小狗的主人有事不得不離開幾天,所以将它寄放在寵物店裏...”

“小狗的主人不能帶小狗一起去嗎?”許攸然歪着腦袋,繼續往下問。

“嗯,不能。”似乎覺得自己的回答太過幹脆,安蓁很快又加了一句,“不過它的主人很快就會回來的。”

許攸然似乎接受了這個答案,閉上嘴不再提問,安蓁便接着往下念。

“當我在朋友家過夜,一個人睡不着時,我很孤單,但我随時都能給爸爸媽媽打電話。

當我孤單時,聽聽音樂,看看喜歡的電視節目,感覺會好些。

讀讀喜歡的書,自由自在地想象,或者認識新朋友,都能讓我不孤單。”

這些都是克服孤單的方法,希望他能夠學會去嘗試。

帶着這樣的想法,安蓁把每一段文字的配圖都詳詳細細地描述了一遍,然後,再往下翻一頁:“大人有時也會覺得孤單...”

許攸然便問:“姐姐也會覺得孤單嗎?”

“當然了。”安蓁回答的時候腦子裏已經想好了幾個讓自己覺得孤單的例子,正準備說給他聽,他卻忽地伸手從身側抱住了她,臉埋在她的頸窩裏,用又緩又柔的聲音說道:“姐姐別怕,攸攸會一直陪着姐姐的。”

醇厚悅耳的嗓音帶出稚嫩溫暖的話語,安蓁只覺得心間像被一團柔軟的雲絮塞滿了。

--真是個招人喜歡的小家夥...

可安蓁的心裏雖然這樣想,面上卻笑着揶揄道:“攸攸想一直陪着姐姐,只是想讓姐姐給你做飯吃吧?”

他立刻回了一句:“誰讓姐姐做的飯好吃呢!攸攸可喜歡吃了,想吃一輩子!”

雖然知道他是在讨自己歡心,安蓁還是很受用的翹起了唇角,捏了捏他柔軟的嘴唇,笑道:“小嘴巴這麽甜,吃蜜了啊?”

真不知道長大後的他,靠這張臉和這張嘴騙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

他卻嘟起嘴來,小聲問道:“那姐姐會不會一直陪着攸攸?”

嗯?這套路,好熟悉啊...

安蓁擡起頭來,剛想來一句姐姐可不想給你當一輩子保姆,卻猝不及防地落進了一雙澄澈幹淨的黑眸裏,剎那間,一陣暈眩滑過腦際,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來,澄澈幹淨,就像陽光下的一泓清水,蕩漾着絲絲縷縷的情愫。

是許攸然的眼睛嗎?

許攸然曾經這樣看過她?

可她認識的許攸然,只是個...

五歲的孩子啊。

直到熄了燈,安蓁的腦子裏還是一片恍然。

總覺得自己認識他,而且,還與他交情匪淺。

可他,到底是誰?

小姐姐:說,你到底是誰!

許攸然:我是姐姐男朋友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