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霍去病(6)

霍去病(6)

宴席很快就結束了,朝堂群臣都明白陛下肯定要留大将軍與冠軍侯說話,一個個都很識相。

大概是有天音在前,當官部念出陛下诏令,真的将霍去病封為冠軍侯時,衆人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甚至有人聯想到天音剛剛說的“斬殺匈奴折蘭王,盧胡王”,覺得這封賞更厚些也無所謂。

霍去病與衛青緊跟在漢武帝身後,宮殿裏紗帷重重,舅甥兩的表情在明滅不定的燈火下顯得異常嚴肅。

漢武帝屏退了站立一旁伺候的宮人,拉着衛青霍去病在書案前坐了下來,寬闊的案面上擺着一張重新繪制過的地圖。

漢武帝道:“你們兩個,對天音所說之事怎麽看?”

霍去病皺着眉頭,他一向寡言,也只是在親近之人面前才會多說幾句。

衛青看向漢武帝,試探性地問道:“陛下可是有了什麽猜測?”

“是有些,”漢武帝眉峰緊擰,“你之前送回來的戰報上說,此異象你們尚在西北邊陲的時候就出現過一次?現在又出現在長安……蹤跡似乎是無所定型,又似乎是……跟着你們回來的。”

霍去病點了點頭,“臣心中亦做此想。”

“且天幕所言句句與去病相關,臣覺得,此異象不是跟着我們,而是跟着去病,先前在漠南時,天音就說,以去病為話本主人,去病在後世,應當的的确确,青史留名了。”衛青道。

漢武帝笑了笑,“不只是去病,你舅甥二人,盡皆青史留名,朕也是。”

良将得遇明主,才能互相成就一番千古功績,他自有這點傲氣。

衛青與霍去病拱手,異口同聲道:“陛下是明君。”

漢武帝擺了擺手,換了個話頭,“朕現在只是擔心,天音總是出現得如此意外毫無規律可循,不能為朕所控,若是吐露了一些朕尚未做到的事情,讓那些有心之人提前有了準備……”

方外異象讓這位十六歲就登基的鐵血帝王心裏萌生出了一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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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青道:“陛下不必擔心,諸侯國如今被推恩令分割成小塊,盡數歸于郡縣了,那些王爵早已沒了造反的實力;此番對上匈奴,也是我軍大勝,天音亦說三年後河西之戰大勝,焉支山必然會是我大漢軍馬的跑馬場!”

霍去病接口道:“臣此次跟随大将軍去往邊郡,發現匈奴內部也并非鐵板一塊,有些匈奴人會以牛羊賤賣,與我邊民換糧。”

“且臣帶兵追到了焉支山外五百裏遠的地方,發現那裏的王族,也在用大漢的絲綢、瓷器與茶葉,為陛下打通河西是臣畢生之願,待河西盡是我大漢之路徑,陛下可再遣博望侯前往西域,與異族通商,博望侯之前說的那種汗血寶馬,必能使我軍戰馬更迅一層。”

這也是漢武帝心中所想,他繼位以來就大力發展優質戰馬,可是大漢境內沒有匈奴人那樣優秀的馬種,因此之前同匈奴人交戰總是吃虧,全靠漢軍的戰術挾制才能打贏這幾場仗。

若是有更優良的戰馬,那與匈奴人正面交戰,漢軍必然不會落于下風!沒了匈奴,羌氐等族不足為慮,大漢疆域必擴至四境萬裏!

君臣三人推心置腹了一番,漢武帝漸漸放下了心中的顧慮,現今錢糧廣積,兵強馬壯,就算天音吐露出未競之事,他也能壓制住可能發生的動亂。

出殿門已是深夜了,霍去病尚未成家,又甚得天子青眼,宮裏本來就有他的宮室,都不用宮娥帶路,他就行禮自行回去了。

衛青有自己的府邸,按規是不能留宿宮禁的,除非有帝王召令,他正準備出宮,卻被漢武帝叫住了。

“此處只有你我二人……朕之前就想問你,你鳏居也有幾年,可有什麽心儀的世家貴女,朕可替你賜婚。”

衛青下意識想到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倩影,表情微滞,微微彎腰拱手答道:“正如去病所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1】,臣蒙陛下天恩,坐擁一座将軍府,已是大幸。陛下有意收複河西,臣只當盡心竭力練兵,婚娶之事,還是留待後議”

“好吧,這種事情還是要你情願點頭才行,”漢武帝見他眉眼堅定,便将心內所想暫時放下了。

列侯才可尚主,曹壽死了那麽多年了,現下朝堂上哪些侯爵可堪與阿姊為配呢?原本他屬意衛青,可是他既不願他也不能強求,只好在剩下的那些侯爵裏挑挑看。

漢武帝看了看旁邊計時的滴漏,握住了衛青的手腕,道:“今日太遲了,将軍府既無人苦等,你就留下,朕讓人在宮內給你騰個宮室出來,省得來回奔波了,陽信長公主也在,明日一同用頓家宴吧。”

回到宮室洗漱完畢的霍去病剛準備躺下,武帝跟前的小寺人就過來傳旨說了家宴的事情,他起身領了命,重新坐在榻上,耳邊卻又響起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查詢到您有足夠兌換值,是否要兌換平行時空私信發送次數。”

是數月前在匈奴人領地的那道女聲!她那個時候說下載了一個什麽插件?

霍去病表情驚疑不定,他舉目望着宮室裏垂首站立的宮女和內侍,她們毫無反應,像是完全沒聽到一樣。

女聲的聲音不大不小,居室裏萬籁俱寂,連風聲都沒有,她們不可能聽不到。

思及之前陛下所說的,難道這東西真的是因自己而生,所以只有自己能聽見嗎?

霍去病只短暫思考了一下便下定了決心,他微微屏息,認真問道:“河西何時盡歸大漢?”

……

在這一頭,崔筱文上完課回來打開B站就在右上角看到了一個醒目的“1”字,她本以為又是那個人發的評論,又是個簡簡單單的“已閱”,點開一看,發現竟然不是,是條私信。

崔筱文下意識喃喃念了出來:“河西何時盡歸大漢?”

ID為霍去病。

這不是百度一下就能知道的事?關于那段歷史的資料可太多了,有個智能手機就能随時随地完成。

出于好奇,崔筱文點開了這人的頭像,是一張看上去有些像電視劇截屏的照片,裏面的人長得豐神俊朗但稍顯稚氣,他跨坐在馬背上,右頰沾着血跡,正冷冰冰地朝鏡頭看過來。

嚯,這演員選的不錯啊,看着跟高中生差不多大,眼神戲這麽厲害?長得也很帥,要霍去病真長這樣,那《佞幸列傳》的選拔要求還挺高的。

不過這人空間裏空空如也,崔筱文估摸着人家應該是從自己那個播放量慘淡的視頻摸過來了,好歹也是條私信,第一次做up主的崔筱文油然而生一股榮譽感和滿足感。

她高高興興地回道:河西之戰全面結束之後,河西區域就由漢匈對峙的戰場變成了漢朝對抗匈奴的前線陣地,如果說河西完完全全成為漢帝國版圖的一部分,應該是漠北之戰結束後。

回過去那頭一時沒有了反應,這畢竟不是個社交聊天軟件,崔筱文也不指望他能回,她放下手機坐直身體伸了個懶腰,斜眼瞥見首頁界面的右上角又冒出來一個“1”。

難道是那個人回了?

“霍去病”沒回她,是她新收到了一個評論,一個簡簡單單的“已閱”,看得崔筱文頓時怒從心起,跟牛似的重重喘了口氣。

從她身後經過的寝室長聞聲遞了瓶肥宅快樂水給她,好奇道:“怎麽這麽一副咬牙切齒又絕望的樣子。”

“因為我今天才知道,”有了傾訴對象,崔筱文立刻将肚子裏的怨氣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形容誇張地道,“《名将史觀察》的老師根本沒要求搞這些,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論文結課,但是老師臨時有事,正好他手底下那個博士畢業之後很有可能就直接回我們學校工作,所以這些東西全都是那個博士自作主張安排的。”

寝室長明白了她的意思,順着口吻替她抱怨了一下:“這人事真多啊,一個選修課的結課作業搞得跟本科畢業論文一樣。”

崔筱文瘋狂點頭。

她坐了一會,慢慢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好生氣的,正準備開電腦想一下下期視頻的稿子應該怎麽寫,手機就微微震動了起來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事精:我看了下你做的那兩期視頻,太短了,一期連十分鐘都沒有,兩期的內容明明可以合并了講的,而且斷尾斷的很奇怪,河西之戰你只講到了春季戰役,夏季戰役你要怎麽在下一期視頻裏展開呢?

崔筱文愣了愣,她本以為這人就是故意難為人,聽老師的意思,這人是個“海龜”,學校重點培養對象,之後極大可能會在學校任教,說不定還會進她們畢業論文的審查組,他是為了讓大家重視畢業論文才拿她立威的。

她認為他每次留的那個已閱也只是例行公事,沒想到他真的會看,而且還會看完。

事精:視頻做得很糙,但你應該沒有學過剪輯,已經不錯,态度很認真,能看出你是仔細查了資料的,文案的查重也不高,應該都是你自己寫的,崔同學,結課論文好好寫了發劉老師郵箱吧,注意排版,別像你的視頻一樣。

崔筱文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裏哼了兩聲,裝作乖順回道:知道了宋學長,我會好好完成任務的。

她這句話剛發過去,那頭緊接着又跟上了一句:不過你的視頻還是要好好做完的,我剛看了一下,你被我抓住的有三次逃課記錄,那你做三個不同名将的資料吧,下學期開學前完成就可以,要求每次視頻需要有頭有尾,必須超過十分鐘。

……摸魚的機會消失了。

崔筱文癟了癟嘴,但聊天記錄往上翻翻就是宋臨發過來的那張簽到表,她到底也理虧,這課論起來她都沒有上過幾次,全都逃了幹別的去了,要是宋臨真的鐵了心按照校規不給她考試機會,她也沒話說,只能重修。

只聽說過挂高數線代微積分的,沒聽過挂選修課的。

而且她現在也察覺到了一點歷史的趣味,那種抽絲剝繭拂開迷霧去接近一個人物的感覺,實在是太玄妙了!

既然宋臨說要超過十分鐘,那她下次幹脆把霍去病生平後面的事情全說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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