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霍去病（22）

霍去病（22）

崔筱文一掀開帳簾就被外面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曾經在各類紀錄片的鏡頭裏看過瀚海黃沙的風景，但是親眼所見，還是要比鏡頭裏呈現出來的東西，要真實許多。

而且這裏，竟然一點都不荒涼！雖然沒有現代那樣齊整的公路和來回飛馳的貨車，但馱滿了貨物的駱駝商隊在黃沙道上蜿蜒出了一條結實的曲線，駝鈴聲清脆悠揚，霍去病帶着的軍隊營帳就駐紮在黃沙道兩側，保護着進行長途貿易的商販。

這樣偏僻的地方，用繁華來形容，絲毫不顯突兀。

趙破奴在前方引路，昨晚商隊的領頭人送了一頭羊過來，說是犒勞守夜将士們的，霍去病也沒跟他多做客氣，收下羊之後就直接讓人宰殺剝皮烤制了。

他想感激一下崔筱文這個後世之人，同時也想從她嘴裏知道一點新的東西，比如那個非常嚴肅但又沒有說得特別詳細的“土地兼并”，天音說，這是貫穿整個封建王朝的弊端。

王朝興滅人力不可阻，可人能以史為鑒，這是後世千年縱觀古今得出的結論，應該會有對應的破解之法。

崔筱文覺得雖然這時空穿越三日游的開頭不怎麽愉快，但現在還是挺舒服的，跟古人相處的感覺就跟做夢一樣，看着士兵身上的铠甲樣式和游商們身上穿着的衣袍，崔筱文只恨自己沒多修幾門選修課。

烤全羊很大，崔筱文還找系統買了一點香料，味道極佳，吃得她食指大動，盡管遺憾等她離開這裏霍去病就會忘記她說的話，但她在席間還是竭盡腦汁地給霍去病提意見。

“這個這個，這個叫孜然，這個叫胡椒，這個是辣椒粉，”崔筱文讓系統調出了這些香料全株的畫面，絞盡腦汁地回憶相關史實，“這三樣東西自引入華夏就一直很受歡迎，胡椒在唐朝時甚至是官員貪腐的贓物，最貴時甚與黃金等價。”

“還有要是開拓商道的話，不要只盯着西域啊，南邊也可以看看，那邊有一種農作物叫紅薯，也叫番薯，畝産極高，而且極易栽種成活，吃一個很能扛餓，可惜你們現在的生産力太低了，要是造船工業發展起來，能漂洋過海到美洲的話，那還有兩種對農業社會更有用的作物。”

“就是土豆和玉米，在我們那個時候，除了水稻和小麥，這兩個東西就是糧食儲備的大頭了，他們都可以作為主食，只要種的多，就不用擔心糧食短缺的問題。”

崔筱文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她腦子裏想起來當時做視頻查資料時看到的那些東西。

“人相食”這三個字，在漢朝的地方志裏，是出現得最多的，糧食永遠是一個王朝的命脈。

霍去病手底下的筆吏非常認真地記下了崔筱文所說的一切，包括系統給出的立體投影，他們都細致地畫了下來。

這三天崔筱文跟着霍去病玩得非常開心，她第一次騎馬騎駱駝，跟原本只出現在書本上的人物聊得暢快不已，崔筱文看着這條因她做選修課任務而意外提前開辟的商道，心中湧起萬千自豪之感。

Advertisement

兩人騎馬并肩而行，霍去病照顧崔筱文是初學，有意控住了駿馬前進的速度，他望着漸漸西沉的太陽，終于把心中一直盤旋的那個疑慮問出：“姑子之前曾經說過，土地兼并，我想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

崔筱文怔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霍去病說的是什麽，她一改之前的笑臉，嘆了口氣，嚴肅道：“就當前的社會環境來說，這是不可能解決的問題。”

霍去病眉頭一皺，追問道：“這是為何？”

崔筱文沒再看他，反而望着已經不再刺目的夕陽，努了努嘴道：“對你，或者說對大漢的百姓而言，陛下是不是就如這輪明日，始終照耀在大漢子民的頭頂？覺得沒有太陽就不行？”

霍去病像是預料到了崔筱文會說什麽，沉默不語。

“可我能說，只要有太陽在，土地兼并就永遠不會消失，雖然古人也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在封建時代，這是根本沒可能大規模遵守的事情，帝王将相與黎民黔首不可能是同一量級，更何況，你們還處在封建社會的早期。”

“你的意思是，”霍去病艱難道，“只有太陽……落下才可以。”

“emmm差不多也可以這麽說？”崔筱文朝着夕陽伸了伸手，“土地兼并之所以出現，就是因為有豪強地主這樣的特權階級，諸侯王有自己的封國，轄下土地都歸他所有。”

“這是在太陽照射最強烈的時候，那要是太陽像現在這樣，人能張目相對，那些諸侯王難道就真的全部都能安守本心絲毫不惦記九重闕上的位置嗎？而且上層建築崩碎之下，最先砸死的就是底下的庶民，高祖是如何開國的，将軍應該比我清楚，要是能活，誰又能心甘情願赴死呢？”

“除非土地屬于所有人，分無可分，但是陛下要是這麽做的話，諸侯肯答應嗎？大漢恐怕會滅亡得更早。”

崔筱文看清霍去病眼底的郁色，輕聲安慰道：“我看将軍，之前對自己的……死訊，接受良好，應該也知道，封建王朝其實跟人一樣，壽命是有所始終的，漢朝後面還有大大小小幾十個朝代呢，無一例外，都在歷史滾滾向前的車輪中更疊掉了。”

霍去病看向漸漸西沉的太陽，沒再多說什麽。

遠處有商隊駐紮，簡易搭成的帳篷旁邊黑灰色的炊煙直上雲霄，崔筱文騎馬在後面看着，突然想起了那句名詩，與此刻風景完美地吻合在了一起。

崔筱文：“‘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此處沒有烽火臺與黃河，竟然也能對上。”

崔筱文本以為睡一覺醒了就能回寝室了，結果半夜睡得正香被人從羊毛褥裏一把薅醒，她看着趙破奴恨不得把她扛起來就走的焦急表情，連忙問道：“可是冠軍侯出了什麽事情？”

邊塞夜涼，人都是和衣而眠，崔筱文起身就走，趙破奴一邊帶着她往霍去病的營帳趕，一邊焦急道：“将軍用完晚飯之後不久，突然發起了高熱，可是他并未受傷，水也是按照姑子說的，全都是燒開後才給人喝的。”

崔筱文心頭一震，後背緊跟着涼了半截，她腦子裏升起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天妒英才，霍去病戎馬倥偬的一生細算起來不過五年，難道說，這是他逃不掉的夙命嗎？可是按照霍去病說的，李廣已經封侯，衛青與平陽長公主甚至育有一女，太子劉據儲君之位也是日益穩固，這麽多人的命運在這個平行時空都改變了，為什麽他就一定要死？

崔筱文問道：“今日是不是冠軍侯的生辰？”

趙破奴愣了一下，緊接着點了點頭，他也順着想到了這一層，聲音都抖了起來，“姑子的意思是……是……”

崔筱文沒說話，快步走進了霍去病的營帳，白日還能兩只手勒住馬頭的壯漢現在滿頭冷汗，嘴唇都泛着不正常的白色，肺部像是停了工作權限，喘息聲随着呼吸不斷響起。

就在崔筱文大腦一片空白之際，系統及時上線，飛速道：“主播快找找，霍去病兩年前找我買了抗生素，他現在就是意外感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病菌，但是抗生素對它一定有殺滅作用，給他喂下去就好了！”

“沒錯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差不多就是今天意思一下有個劫難，快快快，我給你開個外挂，找到那個藥片，給他喂下去，一切fine，OK？”

怎麽就偏偏讓她穿到了這個時候，系統倍感無奈，這件事本來應該是它來做的，那樣說不一定還能多賺點。

崔筱文的擔憂一掃而空，她木然地找到了一個小玉瓶，裏面果然倒出來一粒扁扁的白色藥片，她給霍去病喂下去之後幾乎是立竿見影，他立馬不喘了，過了一個時辰便睜開了眼。

“這是趙破奴給你做的長壽面，”崔筱文笑意盈盈，“霍将軍，你二十五歲了，以後去南洋的商道，恐怕陛下還要多依仗你了。”

霍去病心下一軟，他正要開口，面前的少女卻如來時一樣，眨眼之間便消失了。

他靜默片刻，低笑一聲搖了搖頭，轉而望向挂在床頭漢武帝賜予的寶刀，眼中堅毅鋒芒一掃而過。

而崔筱文非常感激系統把她傳送到了寝室的廁所，暈眩感太過強烈，她剛認出這是哪裏就立馬蹲下嘔吐起來，同時在心裏咒罵：“你要死啊，搞這麽快幹嘛，好歹讓我要張親筆簽名再回來吧。”

系統：“我也沒有辦法，你再吐一會，我要把你這三天的VR體驗記憶暫時封存起來了。”

她吐完罵罵咧咧地坐回了自己的桌子上，打開後臺發現三國的那期視頻一天前就發出去了，播放量還是就那麽兩三百，宋臨的【已閱】在空蕩蕩的評論區顯得格外醒目。

與此同時，建安十二年，隆中。

一顧茅廬未能得見卧龍真面的劉備拍了拍身上的雪，正準備恭敬轉身離開，晴好天氣突然狂風大作，拍擊得木屋搖晃不已，關張二人驚詫來護劉備之時，小茅屋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個藍色的奇怪物事。

【大家好呀，我是up主鹿女，霍去病的故事已經告一段落啦，我們接下來講講三國那位匡扶蜀漢智近乎妖的“将軍”——諸葛亮。】

暗中觀察的書童：哦豁，先生被洩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