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諸葛亮(5)

諸葛亮(5)

劉備回去之後就細細思索孔明所說之語,荊州與徐州有所不同,徐州離曹操的大本營太近了,曹操欲取天下,必然要拿下徐州,但荊州據有漢沔,勉強可稱天險,而且未曾夾在曹孫之間,尚有喘息回轉之力。

取荊州……

他下定了決心,剛準備出門就聽見門童急匆匆地來報:“使君,大公子劉琦前來求見。”

劉備心裏一驚,怎麽想什麽來什麽,他下意識與站立兩旁的關張二人對視一眼,關羽道:“兄長何必驚疑?劉琦此先已有與兄長交投之意,此番前來,必是為蔡氏之事。”

劉備心裏也知道,他掩去眼中複雜神色,讓人将劉琦請了進來。

“使君救我!”劉琦剛一走進內堂就向劉備跪了下來,眼中含淚,滿臉驚慌神色,“蔡瑁欲殺我,還請使君相救。”

劉備先把人扶了起來,安撫般拍了拍他的手掌:“公子何出此言,你乃是州牧長子,與州牧容貌甚為相像,一向為他所重,怎會有人膽敢對你下手。”

劉琦哭得快要泣不成聲,幾次拭淚,“只因先母早逝,父親另擇蔡氏為妻,蔡氏生子後将我視作肉中之刺,如今父親春秋益高,于州牧之位上飄搖不定,蔡氏每每進毀謗之言。”

“蔡氏之弟蔡瑁與其甥張允如今都是父親面前得用之人,蔡氏一族沆瀣一氣蒙騙我父,我本志不在州牧之位,只想在這亂世中安度此身,可近日蔡瑁見我不僅不行禮,還出言嗤笑。”

“琦乃庸人,”劉琦又哭起來,“雖以此事為恥,但不敢與蔡氏争鋒,本以為如此忍讓能安托己身,誰曾想近日府房之外常見人窺伺,我夜間寝宿前常要飲一杯淡酒,昨日因肚痛難忍将酒賜給了小厮,今日晨起那小厮竟死了,琦思及此事已是兩股戰戰,使君救我啊!”

劉備看劉琦哭得都有些發抖,像是真的,心裏驚嘆如今荊州不知是姓劉還是姓蔡了,他拍了拍劉琦的背,溫聲道:“大公子何不與州牧說清呢,州牧并非昏庸之人,當初單騎入荊州何等英雄。”

劉琦道:“我如何敢?!如今都不得侍奉在父親近前了,且說了也難抵蔡氏日日毀謗于我,更遭蔡瑁猜忌,使君權且憐我年幼失怙,與我指一條明道吧,日後必當報答。”

劉備看了看庭前無人,親自将劉琦引去了內堂,他滿臉為難,半晌才嘆道:“大公子豈不聞重耳申生之典故?既恐蔡氏之權勢,何不暫請遠離荊州,此舉一可向州牧表明自己毫無僭越之心,二可明哲保身,倘若遠離荊州,蔡氏應當不會再行加害之舉了。”

劉琦眼中閃過驚詫,他的确不怎麽看重權勢,但說他對荊州牧之位毫無所圖也是假的,當初只有他一子時,劉表可謂對他寄予厚望,帶着他走過了荊州的每一處地方,并且跟他說這些地方後面都屬于他。

他懷着這樣的憧憬度過了十幾年,劉表一開始對他說的是初入荊州時蔡瑁等人襄助甚多,為盡快穩固自己在荊州的地位才娶的蔡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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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如今,在目睹過劉表如何寵愛這個幼子之後,劉琦已經不再期待父親,他知道自己如今也不是父親的期待了。

但命還是最重要的,劉琦略一咬牙,繼續問道:“依使君之見,我當請往何處呢?”

劉備并不想那麽過多地參與到劉家的事務當中,尤其是現在劉表對他心生忌憚,蔡瑁等人也圖謀着如何在曹操面前表功,只是現在二子奪位,他們沒有時間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公子覺得,荊州之大,哪裏可以容身呢?”劉備分析了一下荊州四邊境況,“北有曹操兵強馬壯,挾天子以令諸侯,西有劉璋占據益州,天險不可逾越,南有蔡瑁,東有孫權,公子若要擇一人為鄰,願意擇誰呢?”

劉琦恍然大悟,又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樊城。

劉備最後一次來拜見諸葛亮時,張飛拎了個大大的豬頭過來,險些将來看望女婿的黃老先生吓死,張飛将形狀猙獰的豬頭藏在背後,十分不好意思地向茅廬裏的一衆人致歉。

那豬頭是張飛精心鹵制烹調過的,黃老先生雖然受驚,最後吃起豬頭肉來倒是席上無人能及,一箸連着一箸,連張飛都驚着了,連聲誇道老先生牙口甚佳。

此次拜訪後,諸葛亮便收拾東西帶着家小去往樊城,而這時,劉琦已經兩次向劉表請求就任江夏,但都被劉表駁回了,他最後一次提及外就時,劉表答應了,然而在路上,劉琦果然遭遇了兩波匪徒的暗殺。

匪徒打着黑山軍的旗號,下手狠厲,刀刀致命,若非下屬死保,劉琦恐真不能到江夏,他在江夏休整了兩三日,便輕衣簡從匿裝前往樊城,密謀與劉備從事。

根本不需要劉備說些什麽,劉琦便慷慨激昂地拱手向他說起了劉表當年在荊州起事的舊事,他欲伸劉表之志,重張大義,說到後,他朝劉備一跪,嚴肅道:“使君乃是帝室之胄,才能尤在我父之上,只恨蔡氏作亂,若能誅盡逆賊,琦願拜使君為荊州牧,以此拒曹。”

劉備連連擺手拒絕,“公子本為州牧長子,功成也是順應天命,備本是投奔之将,何敢當一州之位。”

劉表在夏季生了一場大病,先前還勉強能下地,後幾日便只能躺在床上由人侍奉湯藥,劉琦從江夏回來之後急求見父親,卻被蔡瑁張允所阻,他只能跪在劉表房外痛哭涕零連聲呼號。

然之後,劉琦與母族及劉表帳下對蔡氏埋怨已久的一幹人照着劉表之前的做法,将劉表欲讓幼子劉琮領荊州牧的消息傳出,設計将蔡瑁等人盡皆處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管了荊州軍。

劉備聽從了諸葛亮的建議帶樊城兵隊入荊,及時鎮壓住了部分要嘩變的軍隊,劉琦殺盡蔡氏主頭人之後便沐浴換衣進了州牧府,這次,便無人可攔他了。

不知道這對父子究竟說了些什麽,劉備只知道劉琦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州牧府,他還沒說什麽劉琦就說自己才疏學淺敬佩使君為人,且荊州百姓人人信服于他,他志不在此,劉琦當夜就策馬出城回到了江夏,誰都攔不住。

劉備進了州牧府之後,劉表已然是有進氣沒出氣了,蔡氏和劉琮抽噎着守在他身邊,劉表見劉琮進來,眼露精光,伸出一只幹瘦的手來,斷斷續續道:“玄……玄德,你且……過來,我有幾件要事,托付于你。”

劉備連忙跪在榻前,聽他道:“我,我命在旦夕,不久于,人世了,我膝下二子,都是庸才,不堪托付荊州,幸有你在,曹孟德定烏桓之後必然直取荊州,萬望公,護佑一方百姓。”

劉備忙想推拒,卻見劉表閉了閉眼,躺在榻上喘息道:“我,我乃是魯恭王之後,護佑天子,讨誅逆臣……”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臉上卻不複之前為病痛所擾的痛苦,反而噙着淡淡的意得志滿的笑容,無端讓劉備想到,當初劉表單身入荊州時,是否也是這樣。

劉琮從母親的懷抱裏掙脫開來,對着劉備行了一個大禮,稚嫩的臉上帶着與年齡不符的冷靜,“望使君聽從我父之語,我兄弟二人願為使君之從共抗曹操。”

建安十三年,荊州牧劉表病逝,死前向朝廷表書一封,薦劉備為荊州牧,其子劉琦劉琮莫不相從。

劉備原本是真的想推辭,但他實在不知道劉表死前究竟知道了些什麽又對劉琦劉琮說了些什麽,這兩人都不肯受州牧之位,劉琦遠在江夏,書信來往也要時間,劉琮先是說自己年幼不堪大任,後面就直接裝起病來。

這讓劉備自己都覺得,荊州是不是并非兵家必争之地,而是一塊燙手山芋無人肯接,諸葛亮及關羽張飛二人都在旁勸,終于讓劉備下了決心,他上任後下令一切如舊,官學市廛照例開放,兵不與民犯。

而遠在許昌的曹操收到這封奏表之後,自然勃然大怒,當即就要兵發荊州。

曹操領二十萬大軍南下的消息驚到了南方各州,諸葛亮聽聞後也是愁眉緊鎖,但荊州不能丢,若真要匡扶社稷,劉備必須要與其他諸侯一樣有一塊自己的屬地,正如天音所說,只有有了這樣一塊地方,才有同其他幾人上桌說話的資格。

他向劉備請辭,說了自己想要前往東吳的想法,“使君,曹操勢大,兵糧充足,僅憑荊州之力,可與之抗衡一時,但并非長久之計,如今正是青黃不接之時,荊州必與外求援,方可轉危為安。”

劉備道:“依先生之見,我可與誰求援呢?”

“劉璋庸弱,是個偏安一隅之徒,”諸葛亮揮了揮羽扇,“我願親往東吳向孫權求助,吳主已立三世,孫權雖尚不如其父兄勇猛,但手下文武齊備,我素聽聞魯子敬善計之名,請使君下令。”

劉備連道三聲善,正要下令,便見那奇異的藍色光幕,如上次那般懸在了高堂之上!好在堂內并無別人,諸葛亮望着天幕,對着劉備彎腰道:“之前忘與使君言說,亮請江湖好友往曹孫兩家探查過,如此異象,只現于使君面前。”

劉備的心再一次狂跳起來,他的确希望這樣,但這消息真的屬實,他又有些不可置信。

“若是如此……”劉備望着光幕喃喃。

“若是如此……”諸葛亮微微一笑,“則漢室三興,指日可待了。”

大備備不會丢荊州了,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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