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諸葛亮（10）
諸葛亮（10）
再次聽天音說起司馬家之事，之前已經聽過一遍的人很明顯要淡定許多，但是剩下幾人就沒有那麽若無其事了，蒯越難以置信的眼神在劉關張還有諸葛亮四人身上來回掃過，憋了兩下還是沒憋住，揚聲問道：“司馬家？”
其餘人也朝劉備投去同樣疑惑的表情。
劉備頓了頓，回憶了一下上次在茅廬時第一次看見光幕時的事情，剛準備說，諸葛亮就代他開口道：“此物已經出現過三次，我将前兩次天音訴說之事都命小童記在了文書之上，諸公可觀之。”
頓了頓，等衆人看過一遍童子緊急送來的東西之後，諸葛亮趁着他們還在心神震蕩之中适時開口：“亮有兩三好友，分別在曹操孫權手下圖謀閑職，他們并未聽說過有什麽異象。天音之說乃是後世人之語，今主公得之，乃是國祚存續漢室三興之象。”
蒯越只覺得幸虧這些年他也沒閑着，好歹院內石鎖并未全由風霜摧殘，自己也練了練，不然這連番驚事之下，他真覺得自己快要站不穩了。
曹操是一定沒有這些的，若是有，如今天子也在他手中，再得此物，就算不大肆宣揚也一定會透露一點風聲出來，告知世人天命究竟歸于誰人掌中，孫權則更不可能，他若是有，就不會遣魯肅前來商議此事，而是會等劉豫州送孔明前往柴桑，占據主動地位。
衆人反應過來，一齊向劉備道喜。
劉備受了衆人這一拜，笑着回了一禮，他餘光瞥到了諸葛亮眼中的神色，霎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劉備知道這個方外異象其實跟他沒有關系，他第一次看見這個是在諸葛亮的茅廬中，而且當時天音也說了要跟人講的是孔明先生，他不過是虛心上門求賢正好趕上了這個東西。
但孔明先生現在的意思，就是要把這個方外異象出現的原因歸結到他身上了，方今天下大亂，看張角起義就知，此物若現世，究竟能引起多大的震動。
只是現在不是時候，所以只能給親近之人查看，特別是像蒯越這樣剛剛歸降又心不穩之人，就很合适。
【赤壁之戰後，三方勢力進入相持階段，曹操的戰敗并不意味着荊州被全線收回，荊州全州足有八郡：南陽、襄陽、南郡、江夏、長沙、桂陽、武陵、零陵，一州之地比曹老板北方基地裏好幾個州的面積都要大。
曹操在赤壁戰敗後退守北邊的南陽、襄陽、南郡一片，但又被孫權進一步打下了南郡，劉備則趁孫曹兩家對峙之時快速占領了南邊的長沙、零陵、武陵、桂陽四郡，自此三家共同占據荊州，在休養的同時觊觎着其他兩人的土地。
南郡這塊地方是很重要的，重要到孫權在權衡之時放棄了最南邊的四郡，盡管這四個地方的面積加起來足有半個荊州，但它們都沒有南郡的地理位置優越。
南郡的北面是襄陽扼守漢水天險，南面是首府江陵控制長江，正北是直上雒陽的大道，向西是進取益州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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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府江陵更是重中之重，如果說荊州是兵家必争之地的話，那麽江陵就是必争之地裏的必争之地，有“不守江陵則無以複襄陽，不守江陵則無以圖巴蜀，不守江陵則無以保武昌，不守江陵則無以固長沙”之評{1}。
蒯越曾經建議劉表:“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傳檄而定”，劉備得到的荊南四郡只可以暫時做發展之地，但他如果想要再進一步就必須得到南郡，不然會被困死在南邊。
所以才會有後面的“劉備借荊州”一說。
而對于東吳，南郡是他們實現榻上策的保障。
榻上策相對于隆中對而言，沒有那麽出名，但它出現得更早，戰略目光同樣長遠，只是還沒來得及完整鋪陳開，曹老板就已經發育起來一統北方了。
榻上策是魯肅給孫權的建議，當時的東吳國主孫策剛剛離世，東吳政壇正在經歷一場大的政治變遷，許多士人跑到了北方去。
魯肅在周瑜的建議下留在了東吳，他非常直接地告訴孫權：“漢室不可複興，曹操不可卒除。為将軍計，惟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正如奔流東去的江水不會回頭一樣，魯肅未必是直接看清了歷史的客觀規律，但他說的話卻清晰地指明了這一點:東漢王朝已經走到了末路上，在一脈相承的皇室血脈裏，沒有人可以壓制強大的諸侯，自然也欠缺了君權體系下最重要的客體。
如果劉皇叔真的将季漢王朝統一了，那也可以說漢室三興，但是魯肅提出榻上策時，劉備還在各大諸侯手底下任職，他在魯肅眼裏是不如分別占據着荊州和益州的劉表與劉璋的，根本不值得多思慮一下。
而在當時，“北方誠多務”，袁紹與曹操争權正是逐漸激烈的時候，魯肅看中的是偏弱的曹操，他認為曹老板才是最後能取得勝利的人，而這個兩虎争鋒的時候，就是江東最好的發育時機。
“因其多務，剿除黃祖，進伐劉表，竟長江所極，據而有之，然後建號帝王以圖天下，此高帝之業也”。
“竟長江所極”是榻上策最終的目标，當江東能順江而上将荊州益州都收入囊中之後，最起碼可以憑借長江天險與曹操劃江而治，這個想法跟孔明先生的隆中對不謀而合，都是要謀取荊益二州。
只是曹老板的運道實在是太好了，袁紹這樣的勁敵，在幾年之內就被他摧枯拉朽般毀掉了，當他大敗烏桓，将整個北方占做一體準備揮師南下的時候，孫權才剛殺掉黃祖占據了江夏的一部分，費心思奪的荊州被劉琮獻給了曹操。
所以東吳的二分天下在形勢所逼之下不得不變成三分天下，而他們艱難占領的南郡在這個形式中位置就變得有些尴尬，南郡在荊州中部，正好夾在劉備和曹操中間。
南郡對東吳無疑非常重要，“權拜瑜偏将軍，領南郡太守”，“周瑜卒，（程普）代領南郡太守”，周瑜與程普是赤壁之戰的左右二督，孫權先後令這兩個人領南郡，可見南郡地位之重。
可是拿着這片狹長的地區作為對抗曹軍的前線，有點難打，而且東吳本身就面對着來自北方的強力威壓，所以在劉備開口借南郡之時，魯肅的建議是借，因為現在北方不多務了，如果曹操打過來，南郡不僅不能成為東吳進取益州的橋梁，還要分東吳的兵力，在這個時候也不好和劉備撕破臉，不如借給他讓他做東吳的橋頭堡。
劉備并不是單純的借，他同樣抵押了一塊地方出去，在拿到南郡的使用權之後，劉備将長沙郡東北部的一塊地方劃給了魯肅，作為交換的收據。
只是孫權沒想到劉備借了就不想還了，他先一步拿下了益州，同時收編了劉璋手底下一溜的能人，比如法正，李嚴，嚴顏……俨然有超越東吳的走向，關羽甚至在後面的襄樊之戰中大破曹軍，逼得曹操向孫權寫信求援。
三方勢力一直處在一個此消彼長的狀态，當蜀漢的狀态達到頂峰，另外兩個割據勢力不得不捏着鼻子聯手一次。
可惜襄樊之戰最終失敗，同時宣告了隆中對的破産，蜀漢陣營失去了一員大将，關羽在正史裏的評價是“威震華夏”，這是對一個武将絕無僅有的贊美，足以見其用兵之能。】
屋內天象漸漸消弭于虛無，但是屋內衆人都已經知道了詳細的赤壁之戰計劃，只是如今劉備已經得到了荊州，所以将戰場推到了荊州北部的淯水。
蒯越聽完這一場，眼神發直身子搖晃地告辭了，徐庶沒有約着他同行，他迅速消化了那兩篇文書，轉身進問劉備道：“淯水上游也有一設伏之地，名為提籃坡，若是曹操真有華容道之難，主公何妨将此地變作華容道。”
徐庶：“如今曹操在北方聲勢浩大，若要興複漢室，只可緩緩圖之，我等不殺曹操，但可傷他幾員大将。”
殺了曹操，他的那些部下在無主狀态下只會瘋狂反撲，反而不美，如今劉備剛剛拿到荊州，正是要緩緩行政，将這塊地方逐漸完全變成他的才可以，荊州百姓多年不惹戰事，強征民夫，也恐會生變。
劉備點頭，應道：“可。”
屋內衆人漸漸領命離去，只留三兄弟與諸葛亮。
張飛仍然環眼圓睜，胸脯仍然随着呼吸激烈地上下起伏着，他看着關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聲音揚高了些，“二哥，你當真不在意那東吳豎子背信棄義嗎？”
關羽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三弟，如今我們已經取下荊州，并不與曹操在赤壁決戰，而是在淯水。”
張飛先是眉毛一皺，繼而明了，他猶猶豫豫地道：“可阻？”
關羽：“可阻。”
“只需聽天音後續之言，”關羽想的卻是別的，他握了握拳，轉身向劉備道，“兄長，雲長身無長物，若天命不可阻，唯望兄長以漢室江山大計為重，勿以我一人之身而棄天下大義。”
劉備一震，怒斥道：“大丈夫怎可思此念？”
他緊緊捏住關羽的兩只手臂，“你與益德自中平元年就跟随我，我們平黃巾，讨董卓，幾次生死，荊州于我是重中之重，可也重不過你們二人的性命！若真是天命難違，那就棄城而走！若為孫曹所俘，先可言降，我自有辦法換你。”
諸葛亮感受着屋內緊張的氛圍，在心裏嘆了口氣。
若是現在可得知那襄樊之戰前因後果，便可早做籌謀。
“查詢到您有足夠兌換值，是否要兌換平行時空私信發送次數。”
諸葛亮悚然一驚，他略失風度地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劉關張三人仍是面帶悲色，并不似聽見異聲之相。
{1}引自南宋呂祉的《東南防守便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