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越獄

越獄

鐘塔的轉動還有另一種可能——

現任審判法師魔力恢複同樣也會使鐘塔轉動。

錢勒緩緩看向謝忘,湊到院長先生身後問:“您的魔力是不是恢複了?能把我的透明魔法解除嗎?”

謝忘向後斜靠在半身高的窗戶牆上,單手撐在窗沿,冷靜地說:“不能。”

錢勒失望地嘆了口氣,破布跟着癱在地上,仿佛一只頹喪的公雞,還是時不時嚎兩嗓子的那種。

謝忘腳尖在地上随意地點了兩下。

事情的發展确實有點超出他的預料,但好在他進來之前把五年前的導/火/索封印到了海底,暫時要解決的只有眼下的這些事情……

“最近還有什麽事情嗎?”謝忘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對了!”錢勒倏地驚呼了一聲,破布跟着飄到謝忘眼前:“幾天前發生了一次大海嘯直到昨晚才退下去,湧起來的海水從海涅一直漫到了伯都靈南部——”

“路海車站終點站那個海涅?”謝忘想罵人。

錢勒點點頭:“是的,整個路海車站都被淹了,還有很強烈的海震。”

先前獄警已經來提醒過一次了,要是南部控制不住情況他們可能要全員撤離出去。

謝忘臉色一下難看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

錢勒停住叭叭的嘴,膽戰心驚地看着他:“是有什麽問題嗎?”

謝忘抿了下唇,瞥了他一眼:“何止是有問題。”

問題他媽大了去了。

五年前他封印的黑暗魔法召喚出來的外神就是在海涅這片海域的中央地區。

以他當時的能力,只要不出意外,那東西就能在海底沉睡至少一百年。結果才剛到五年,意外一個接一個就來了……

謝忘撇了下嘴角:“幾天前是多久?”

如果還在封印保護的6天範圍內,他還來得及趕到海涅去。

錢勒撓撓頭,幹巴巴笑了兩聲:“好像有個三十幾天了吧……”

他必須得承認自己的某些形容确實不那麽準确。

謝忘:“………………”

他臉色更難看了,整個人面無表情地靠在窗邊,頭頂仿佛籠罩着一層烏壓壓的雲。

哪怕多1分鐘,被封印的混賬就多了一分逃離封印的機會。1個月的時間,要跑他媽早跑出來撒歡兒了,哪兒還用等他睡醒?!

下一秒,謝忘就想坐回去繼續倒頭大睡。

他轉頭環視了一圈,看着頗為肮髒的環境,嫌惡地想,可行性确實不高。

錢勒小心翼翼地問:“那現在咋辦?”

說完就咽了口口水,院長的表情真的太恐怖了!

謝忘轉身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一臉平靜地吐出兩個字:“越獄。”

當初為了節省魔力,重兵看守的戈勒姆是沒有設置任何魔法陣來守護的。任何關押在內的囚犯在第一天就要被封印一切魔力,因此越獄對于普通人來說變得遙不可及。

錢勒滋溜一聲往後蹿地老遠,不可置信地看着謝忘,搖頭擺手:“不不不了,院長您先請,我這個樣子也不适合出去……”

在謝忘的注視下錢勒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幹脆在嘴邊嘟囔起來。

謝忘撩起眼皮,那顆淡色的痣在眨眼間顯露出來,“你最好在國王來審問之前想好我越獄的理由。”

錢勒打了個激靈,一雞沖天地跑到謝忘身邊,慫噠噠抱住院長大腿:“求您帶我走。”還不忘從小眼睛裏擠出兩滴眼淚抹到了謝忘衣服上。

謝忘這個級別的關押犯越獄定然是要驚動王室那邊的,而讓國王審問太可怕了,壓根兒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雖然謝忘看不到他的人,但衣服的潮濕度就能感受到某位學徒的報複性行為——在他幹燥的衣物上瘋狂擦着鼻涕和眼淚。

謝忘垂眸掃了一眼:“你的手要是不想——”

“想要想要!”錢勒飛速撒開手乖巧地站到一旁。

兩人在面對越獄問題上姑且稱得上是達成一致,雖然錢勒透明外表下的臉真的已經苦得不能再苦。

錢勒探頭探腦地伸出窗外,平均高度達30米的針葉林尖端還離他們有1米多的距離,也就意味着想要越獄除非走正門,否則就是摔成肉餅。

他喘了口氣,拍拍胸脯轉過身想問,我們怎麽從正門出去。

回頭就看到院長先生用那塊破布毯子挂在牢房門上阻擋一下守衛不時的勘察,從容地轉身朝窗戶走過來。

錢勒斟酌着問:“……我們該不會是從這裏走吧?”

謝忘一臉冷漠:“不然呢?”

錢勒:“我現在反悔來得及嗎?”

謝忘優雅地笑了笑。

錢勒半睜着眼往下飛速瞄了一眼,他們這個窗口下恰巧長着一顆伫立着的松樹,而松樹又恰巧生出了一根枝桠順着弧度靠近窗下。

“好的先生,馬上就走。”錢勒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地撐在窗戶小心地抻腳試探了兩下踩上枝桠。

“咔嚓。”

“啊!——”

錢勒抱着那根枝桠一起綴了下去,好在他掉下去的同時松樹上緊跟着滑了一塊兒結在一起的雪塊。

一下讓錢勒吃了一口雪。

謝忘在他身後頗為鎮定,甚至還有時間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服。

高速下降的失重感加上雪塊刺骨的寒冷甚至讓錢勒忘了怎麽尖叫,在墜地的前一秒,他已經做好了要去面見造物主他老人家的準備。

陡然,他在貼近地面的時候詭異又離奇地停頓了一下,輕輕摔了下去。

錢勒不可以思議地翻起身,下意識擡頭去看謝忘。

院長先生根本沒用跳的,而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勢走樓梯一樣從最頂層走了下來,甚至在某處還轉了個彎兒,可能這是個螺旋樓梯。

謝忘穩穩垂下眼皮,目光下瞥過去,提醒道:“嘴。”

錢勒保持着大長着嘴的癡呆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院、院長。”錢勒走過去,心髒還在噗通通跳着,但他很快想起一件事:“您的魔力恢複了?!”

謝忘面無表情掃了他一眼,“嗯”了一聲朝針葉林走去。

錢勒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您之前不是說沒有恢複魔力嗎?!”

謝忘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你再想想。”

錢勒張着合不攏的嘴,憤慨地站在原地,仔仔細細想了一遍。

他問,您的魔力是不是恢複了?能把我的透明魔法解除嗎?

謝忘回答他——

不能。

錢勒:“………………”

戈勒姆處于伯都靈北部。

幾簇山群環繞着中央形成一條狹窄幽長的峽谷,叢集的針葉林幽暗地生長着把戈勒姆嚴密地保護着。

入口堆滿了破碎的石塊與修葺剩餘的瓦石,幾處高聳的松樹被砍倒阻隔住唯一的入口。

謝忘微微彎腰穿過傾斜下來的枝桠,身後厚實的雪地上立刻出現兩排腳印,又迅速複原。

龐大深暗的森林裏僅能聽到沙沙的踩雪聲、兩人細微的喘息以及偶爾穿梭林間的風呼聲,仿佛有什麽東西潛藏在針葉林深處。

錢勒環顧了一圈,聞着一股陳腐的朽木味忽地打了個寒噤。

“院長這裏怎麽陰森森的?”他跑了兩步緊靠在謝忘身邊。

謝忘朝身旁極快地瞥了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冷冷道:“你不覺得一塊兒抹布飛在毫無人煙的叢林裏更吓人?”

任誰看,走在一片幽寂的森林都要比身後跟着一塊兒詭異的飛天抹布要正常上許多,更別提抹布還分外啰嗦。

錢勒被一句話怼了回去,絲毫不敢松懈步伐,左顧右盼地跟在謝忘身邊。

這片針葉林已經存在很久了,從粗壯的樹幹上便能看出歲月流逝的痕跡這裏應該是伯都靈建都起始便存在的一片守城林,與綿延至遠方的山脈一起把西利維亞與其餘國家阻隔開來。

謝忘輕車熟路穿過擁擠狹隘的林間小路,整個人看上去不像是剛越獄出來,倒像是吃完飯出來消食兒來了。

錢勒奇怪道:“您來過這裏嗎?”

怎麽對路這麽熟悉?

謝忘步子一頓,轉過頭看向從針葉林頂部露出的戈勒姆複狀斜頂:“這裏是我參與建造的。”

其實他謙虛了一下,何止是參與建造,從選址到戈勒姆每一步的設計建造全都是由魔法部最高審判法師提議并跟進,确保戈勒姆能關住一切性質的囚犯……

還有在必要時候能有一條最佳越獄路線。

就比如現在。

錢勒:“……”

這群人腦子怕不是被驢踢了,竟然把監獄的設計師關進來。

這能關得住???

答案顯然是不能。

越往深處,針葉林兩側愈發密集起來,遮天蔽日地生長在頭頂,眼前一下黑了下來。

謝忘最終在某處被凝成冰的山溪前停下腳步,環視一圈蹲在地下,骨節分明的手在枯葉堆積的地面上掃了兩下。

咔嚓。

極輕地一聲響在地面響起,很快就被風聲帶走,仿佛從未出現過。

錢勒大氣不敢喘一下,緊張地跟在謝忘身後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謝忘真的與他見過的任何魔法師都不同,也許一個不經意間他就已經使出了某個古老而龐大的魔法,卻不會讓人有所察覺,就好像……

魔法早已與他融為一體。

謝忘陡然站起身,剛才蹲下的地方緩緩上升起一塊方形的地磚,一條布滿苔藓的石階突兀地出現在雪地中,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地下。

他往一旁讓了一下,朝錢勒挑了挑眉:“下去吧。”

錢勒盯着通往未知領域的樓梯,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一步一挪地蝸牛一樣挪到了樓梯口。

謝忘有些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擡腳就是一踹。

“啊!!!”

錢勒循着慣性踉跄着撲騰了兩下直直跌入黑暗。

謝忘站在原地靜靜等了幾秒,就聽到咚——地一聲沉悶的響。

随之而來的是錢勒嗷嗷大叫。

雖然聲兒大,但能聽出心情應該是愉悅的。畢竟被關了五年,好不容易被放出來。

謝忘确認地下沒有問題才順着石階走了下去。

身影淹沒在黑暗中時轉過身把石磚輕輕蓋了回去,透過逐漸縮小的縫隙,他最後看了眼關押自己五年的地方。

按照送飯的時間,戈勒姆的人應該馬上就能發現他們消失了。

“頂層的人不見了!!!”

守衛的嚎叫順着冷風穿梭進針葉林深處,逐漸被厚實的雪層吞沒。

謝忘滿意地合上石磚,伸手打了個響指。

唰——地一聲,地道兩側的石壁快速且有序地點燃了燭火,把陰冷潮濕的地道幽幽照亮。

謝忘低頭就看到一塊破布癱在地上:“……”

他認真地想了一下,為什麽自己越獄要帶上錢勒?

可能是剛睡醒腦子不好,謝忘很快給了個答案。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