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人堆複活
死人堆複活
第四章。
新帝登基,政務繁忙。
燕澈坐在禦書房內一整日都未出門,批了一天折子,腰酸背痛,難得如此安靜,他竟然開始思索冷宮裏的那個人。
書房的紗幔被掀開,只見一個面容英冷,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一襲官服穿的整整齊齊,略顯蒼老的面容很是凝重。
“平王,您來了怎麽也不命人通傳一聲那……”貴生公公連忙跑進殿內通傳,然而老平王已經走進了書房。
“臣,拜見陛下。”
燕澈放下手中的筆,起身道:“平王請起,叔父怎麽得空進宮了?”
老平王燕平意一臉不滿已經呼之欲出,壓下怒意道:“陛下怎能如此處置容争!若真容不下,直接殺了便是,冷宮再怎麽說也是後宮之地,怎麽能讓他……身處冷宮!”
“叔父今日來,原來是說這個事。”
“陛下難道不以為然?”燕平意道:“這再怎麽說也關乎皇室顏面,陛下既然都已經将整個攝政王府邸處置,為何還要獨留容争!”
燕澈道:“既然都已經殺了那麽多人了,何不就此作罷?怎麽說……他也算是陪了朕十餘載的人,真殺了他,世人還不得說朕是個殘暴無情的君王?”
燕平意質問:“僅僅是因為這樣?”
“自然是啊,不然叔父以為?”
“臣還以為,陛下是心軟了,是不舍得殺容争!畢竟你和容争曾經的那些破事,說出來都讓人覺得恬不知恥!”
燕澈卻是還不在意的笑了:“叔父教訓的是,說出來确實是污了叔父的耳朵,要是沒什麽事,叔父就先行回去歇着吧,朕現實在是騰不出時間讓叔父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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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說笑了,臣怎敢教訓陛下!”燕平意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畢竟是常年在外打仗的人,說起話來也是絲毫不避諱。
燕澈也不生氣,倒是想去一趟冷宮了。
……
冷宮內,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從屋頂溜到窗沿下,身手矯健,步伐穩當,手中還握着一把用布纏起來的長劍。
“攝政王!”霍劍飛砍掉破舊的窗子,輕輕将損壞的窗子丢在一旁,翻身進了殿內。
“誰……是誰……”
“是我啊!”
“你是誰?這是哪?”
“不說了,我先帶你離開這裏!”霍劍飛砍斷容争身上的鐵鏈,拉着他準備翻窗,只見容争突然推開他。
“你要帶我去哪?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要在這裏……”
“你必須跟我走,燕澈會殺了你的!”霍劍飛不管他願不願意,大手拉着他拼命向窗口走,容争很不安分,又瘋瘋癫癫,他無奈只好打暈了容争。
“吃飯了,吃飯了!”外面的小太監一直在喊。
喜玉端着新鮮的飯菜來到冷宮,雖然他一入宮就接了個沒油水的差事,但這好歹也是他的第一份差事,自然也不能馬虎了。
“吃飯了,你已經好多天沒有出門了,你要是餓死了,我這第一份差事可就泡湯了!”喜玉将飯菜照舊擱在臺階上,然後準備推門進去看看裏面究竟關了個什麽人。
咯吱一聲,殿門被推開。
地上躺了個身影,喜玉吓得大叫一聲,連忙跑過去看看人還活着沒。
“喂,你是不是死了?”
“你說話啊?”
喜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在那鼻息處探了探,還有氣,可能就是睡着了,于是将地上的人翻過身來,仔細看了看,怎麽是個男人?
奇了怪了,這冷宮難道不是住被廢掉的妃子嗎?難道是他在宮外聽信了謠言,男的也能住冷宮?
“哎,可惜了,瞧你模樣長得還挺不錯,竟然住在這裏。要怪就怪你命不好,皇帝陛下一定有很多的妃子,所以你一定是得罪了陛下,才被發配到冷宮。”
喜玉蹲在地上自言自語了一會,最後走的時候還囑咐:“你要是醒來了,就把飯吃了,就算你住在冷宮,皇帝陛下也不來看你,但好歹也是一個人住一個宮殿呢,不像我,和那麽多太監住在一起,那麽擠。”
“喜玉!你個小兔崽子,忙完了沒?送個飯送那麽久,是不是在裏面偷懶呢!”門口看守的太監不耐煩地催促。
“來了來了!”幾個太監走的時候,還不忘将冷宮的大門再次用鐵鏈鎖上。
……
那幾個太監走後,霍劍飛再次從屋頂落下。
這冷宮看似荒無人煙,實則被圍了個水洩不通,他今日定然是帶不走容争,奈何燕澈斷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
既然如此,那麽他也只能服從容少情的吩咐,将這一切,做個了結。
“頭疼……誰打我啊。”容争從地面爬起,狼狽的樣子再不複從前神采奕奕,看到他從雲端跌入泥裏,這就是燕澈想要的。
“來,把這個吃了。”霍劍飛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
“這是,什麽?”
“你吃了,自然就什麽都知道了。”
容争疑惑:“我要是不想吃呢?”
“那麽,屬下只有親自喂你吃了,這是太後的命令。”霍劍飛将瓷瓶中的藥丸置在掌心,一步步靠近容争。
“啊!你別過來!”容争略顯害怕,傻傻的看着那掌心的藥丸,說道:“我自己吃就是了。”
于是那藥丸就被他吃了下去,咳咳,好苦!容争蹲在地上苦的皺起眉頭,不滿道:“這麽苦,我再也不吃了!不吃了!”
“不……吃……了。”藥效發作,容争痛苦的看着霍劍飛,看着他從窗口飛出,消失不見,自己也陷入了一片黑暗,再無一絲意識。
……
秋雨綿綿,帶着絲絲涼意。
攝政王容争,死于冷宮。
燕澈獨坐在露金臺中央,看着湖水中倒映着自己失措的面容,他還是不敢相信,容争就這麽死了,他在冷宮只待了七日而已,便死了。
所有人都容不下他,最後,還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容争問他,若是他放下手中毒酒,帶他離開,他還是否願意。為什麽時至今日自己還要去想這麽荒謬的問題,他已經死了,沒有這個如果了。
他,是一個說話不算話的天子。
那日,他可是親口說過,若容争死了,自己會去親自替他收屍,然而他竟然做不到,他是一個膽小鬼,一個膽怯的人,自己說過的話都不敢去面對!
……
夜晚。
一輛木車被人推着緩緩走出冷宮的大門,車上躺着一個身影,蓋着白布,宮裏時不時都有人死,這些死人都會被丢在死人堆裏,然後運出宮埋了。
容争的屍身被兩個侍衛拖着,丢到了一處無人的宮殿裏,這裏堆了很多死人的屍體,等到天一亮,收屍的匠人就會将他們運出去。
“這裏可真是陰森啊,比冷宮還陰森。”
“可不是,畢竟常年都堆死人的地方,能不陰森嗎。”
兩個侍衛扭頭看了一眼容争的屍身,不禁感嘆:“你說這也算是個攝政王,雖說被廢了,好歹生前也算是榮光過,死後卻被丢棄在這死人堆裏,真是事事難預料。”
“行了吧你,咱倆生前都沒麽榮光過,死後更說不準了,你還有工夫唏噓別人。”
“死都死了,說說還不成?”
“你不怕隔牆有耳啊?”
“少胡說了你,大晚上怪吓人的,這裏除了你我,一堆不會說話的死人,還能有誰啊!”
“要不,咱去外面看守?反正這死人堆裏的人又不會動。”
“說的也是,反正都是死人。”
夜,寂靜無聲。
容争冷冰冰的身子被丢棄在死人堆裏,左右四周包括身下都是死人,屋檐上時不時飛過幾只烏鴉,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
一怔夜風吹過,将容争身上蓋着的白布吹開,露出慘白沒有血色的容顏,哪怕了無一絲生氣,看起來也舉世無雙,驚為天人,嘴角還挂着血跡。
一只烏鴉飛過,嘎嘎叫了幾聲。
好冷,好冷……
那被白布蓋着的屍體顫抖了一下,指尖輕輕觸動,纖長的睫毛在微風中抖了抖然後睜開一條縫,眸低倒映着上空一輪圓月。
他的身下是冰冷的死人,四周全部都是死人,夜色中,一個身影站在死人堆裏,要多詭異有過詭異。
“這些人,為什麽比我還冷……”
“這裏是哪?”
容争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在死人堆裏,不小心被腳下的手臂絆倒,整個人摔在死人身上,他看到一個七竅流血的臉,吓得當即大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容争的尖叫聲引來外面看守的兩個侍衛。
侍衛沖進宮門,看到一個身影站立在一堆死人身上,四周烏鴉被驚起,陰風吹過,吓得兩個侍衛臉色都青了。
“啊啊啊!鬼啊啊啊啊!”
“詐屍了!詐屍了!”
“有鬼啊!啊啊啊!”兩個侍衛連滾帶爬的跑出宮門,一路驚叫不止。
“……鬼?”容争從死人堆裏走出來,腳下發軟,被餓的頭暈眼花腿抽筋,嘴角幹的起皮,他看到一旁有一處井,也不知道有沒有水,剛想走過去,便被圍了起來。
十幾個侍衛将他圍了起來,一人上前道:“你是人是鬼!”
“我……我是……”
“管他是人是鬼,咱們這麽多人,先抓住他!”
“啊!不要,不要抓我!”容争吓得縮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