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湖底一吻

湖底一吻

第三十九章。

燕澈的轎攆在往禦花園的方向走着,如今入了春,樹上挂起嫩綠的葉子,禦花園的花也都含苞待放,湖水裏的冰早已經融化,變得清澈,時不時有魚兒浮上水面。

風吹的人暖和又舒适,着實适合拿一把魚食坐在湖邊喂那餓了一個冬的錦鯉。

燕澈道:“停轎。”

禦攆緩慢放下,燕澈擡着步子走在湖邊,這湖水裏冬日的落葉都被清理的幹幹淨淨,清澈無比,那些養了過年的魚似乎一個冬過去,都瘦了。

“拿魚餌來,朕這會就在這歇着。”

“是,陛下。”馥香連忙去取魚餌,貴生公公拿來軟墊放在椅子上,命人送來茶水和點心,随後一衆人都往後退了退,靜候着。

一把魚餌撒下去,那些餓了許久的魚瘋狂争奪食物,一個個張着大口等待再次灑下魚餌,燕澈将那些剩的不多的魚餌全部丢入水中,看着成群的魚不過一會便将其吃了個一幹二淨,好像還是食不知味。

“你們這些蠢魚,撐死都不知道。”

燕澈坐在柳樹下吹着暖喝的風,曬着太陽,惬意的不行,開始犯困,一看身後還一堆人候着,于是命貴生公公将那些人都發了,只留下馥香在一旁守着。

這一安靜,便倒在雕花木椅上睡起來,一只手還拖着臉頰。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耳邊聒噪的不行,燕澈皺了皺眉頭,眯着眼睛瞅了眼,似乎跪着幾個宮女。

“馥香,怎麽回事?”燕澈被刺眼的日頭刺激的一時半會睜不開眼,擡手一直揉着眼睛。

“回陛下,是昭榮公主殿中的掌事宮女和嬷嬷們。”

“哦?可是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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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奴婢也不知曉,也沒好過問,就等着陛下醒來做主。”

“那就讓那幾個人過來說明白。”燕澈懶懶的起身,躺久了,腿腳都有點麻木,俯身去看跪在腳下的宮人,質問道:“你們這是在哭哭啼啼的鬧什麽?”

只見服侍燕明嬌的嬷嬷擦了把老淚,說道:“陛下……本該這點小事不必前來打擾陛下您,可如今後宮沒人能做主,奴婢們也只好……來跪見陛下了。”

燕澈道:“既來了,就直接說什麽事。”

老嬷嬷道:“這兩日,昭榮公主鬧得日夜不休,如……瘋了一般在殿中打罵宮人,将好好的屋子砸了個底朝天,說是,不願去和親……”

“哦?就因這事?”

“公主說,若陛下執意将她嫁去高昌國和親,那麽她寧願一死,還要宮裏伺候的所有人一同給其陪葬。”

燕澈嗤笑出聲,諷刺道:“若她真的敢一死了之,朕還能看得起她幾分,只可惜,昭榮公主她天色只會撒潑發瘋,斷然沒這個骨氣的。”

“可是陛下,公主說她要絕食,陛下不改變和親的旨意之前,她絕不食一水一米。”

“不必管她,由着她絕食,你們也不用回去伺候了。”

“謝陛下恩典,謝陛下!”嬷嬷和宮女們連叩首謝恩,去尚宮那領新的差事去。

燕澈就任由她最後這麽鬧騰,雖然覺得又氣又可笑,但也對她了解的很,一個嬌生慣養,被人捧着心窩子裏長大的公主,能絕食幾日呢?真是令人覺得幼稚至極,竟以此做威脅。

“馥香。”

“奴婢在。”

“去挑一些好東西,給昭榮公主送去,如鶴頂紅,鸩酒,匕首,白绫之類的,只要有的,都給送去。絕食算什麽,這樣才死的快點,你就原話照說去。”

“奴婢領命。”馥香轉過頭便去辦了。

昭榮公主殿內,一片狼藉,屋子裏的擺設全被砸了個稀巴爛,桌子椅子打了一地,滿地殘渣踩着都硌腳,就連紗幔都被扯了下來。

“你來做什麽!”燕明嬌一眼看到馥香走進來,還帶着幾個宮女,手中端着盤子。

“怎麽?連燕澈身邊的狗都敢來看本公主笑話了嗎!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馥香如實道:“回禀昭榮公主,這是陛下賞賜給您的,說是,絕食算什麽,這樣才死的快點。”

“……什麽!”燕明嬌睜大了眼睛,布滿血絲和恐懼,震驚不已的看向那些宮女手中端着的東西,顫聲道:“他……他真如此說……”

“是的公主。”

“他,當真是夠狠!”

“我要見燕澈,我要見陛下!”燕明嬌将那些東西全部打翻在地,毒酒白绫掉落在地,她瘋狂抓着馥香的手臂,嘶吼道:“讓我見陛下,讓我再見他一面!”

“求你轉告,我只求再見他一面就好!”

馥香無奈,點頭道:“公主的話,奴婢自會轉告陛下。”

待人離去,燕明嬌這才開始在殘破的殿內收拾自己,将那頭淩亂的長發重新束起來,帶上往日裏的朱釵步搖,身上的一副也換了身新的。

待覺得整端了以後,在自己憔悴猙獰的面容上略施粉黛,勉勉強強在銅鏡前擠出一個假笑,這才緩步向禦花園走去。

燕澈便成全了她,再見最後一次,将話都說開。

等了片刻,只見燕明嬌竟恢複如初,一襲華服,頭戴朱釵,身姿端莊的走來,只不過,這次是她一個人前來,沒有帶任何人。

燕明嬌走上前,與燕澈對視一眼,行禮道:“臣妹見過陛下。”

“起來吧,看你這副模樣,可是想通了?”

“臣妹想不想的通又能如何,始終都是由陛下做主。”燕明嬌唉聲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前些日子,臣妹胡鬧得厲害,也确實想明白了一些。”

燕澈道:“那你不妨說來聽聽。”

燕明嬌道:“陛下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自是一言九鼎,不能更改,況且,和親乃是兩國邦交的大事,臣妹胡鬧了許久,看到陛下送去的那毒酒和白绫,也算是明白過來,又有什麽比得過生死呢?若臣妹就這麽任性死了,陛下也只會笑其懦弱無能,平洲更會将其當做一個笑話看待,臣妹身為公主,半生尊榮,如今也該是為平洲做些什麽了。”

燕澈被這一番話說的真是猝不及防,剛還尋死覓活,如今竟全然變了一個人,甚是奇怪。

“你果真如此想?”

“自然是皇兄,既無法改變,不如坦然接受。”

燕澈心中還是覺得這轉變來的太快,十幾年都沒拗過的性子,怎麽可能一瞬間改了過來,且看耍什麽花招。

“你今日非要見朕,就是說這些?”

“也不全是……”

“哦?你還有什麽話想說,不妨一并說來。”

燕明嬌掉了兩行清淚,微微抽噎道:“其實,臣妹也知曉皇兄盡力了,再怎麽說,臣妹嫁過去也是正宮之位,如今,就是放不下……”

燕澈明白過來,回道:“你是說鳳儀宮。”

“是啊,母後幽禁在鳳儀宮這麽久,臣妹也不奢求能與母後在見一面,只望臣妹嫁去高昌國以後,陛下可以好生待母後,別再與她一個婦人計較。”

“朕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雖幽禁,卻也沒少她任何。若母後可以安分在鳳儀宮養老,朕也不會虧了她。”

“那……臣妹就放心了。”燕明嬌摸了摸自己寬袖內,說道:“陛下,臣妹這一走,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怕是此生都回不得平洲。”

“臣妹走後,可否由陛下将一樣東西交給母後,留作相思。”

燕澈道:“是何物?”

燕明嬌從衣袖內拿出一個精致的雕花小木盒,說道:“這裏,是我的一縷青絲,知曉母後見慣了珍寶,也唯有這青絲,做相還。”

燕澈道:“既如此,朕自會給母後送去。”

“多謝,皇兄。”燕明嬌雙手将木盒遞上,燕澈伸手去接,還未觸碰到那冰涼的木盒,便見盒子猛然打開,漫天白色粉末撲向燕澈的臉。

“燕明嬌!”

“燕澈,你去死吧!”燕明嬌将木盒丢在地上,一把将其推入深不見底的湖水裏。

“陛下,陛下!”周圍一陣驚呼,燕澈卻在水中什麽都聽不見,他拼命的在水中掙紮,臉上和眼睛沾染了白色粉末,入水後更是疼痛難耐,睜不開眼。

他自小就不睡游水,身子越發沉重,又痛又累,灼燒感侵襲着他的皮膚,痛得喝了好幾口湖水。

“容争……舅舅……”燕澈掙紮着向水底沉去,嘴裏胡亂叫着,眼睛和臉上的皮膚通紅不已,甚至被灼燒的破了些皮肉。

他在水中微微眯着眼睛,等着侍衛趕來救他,他的手抓不住任何東西,只有冰冷的水從指縫滑過,陷入恐懼與絕望。

“……唔。”他在水中吐出一口氣,脫力的下沉。

黑暗中,不知是誰抓住他的手腕,有力的臂膀環住他的腰,開始一點點向水面游去,他的唇觸碰到一個熟悉又若軟的唇,他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着水裏的人。

熟悉的吻,讓他迷離的眼神微微睜開了一點,卻什麽也看不清,墨發糾纏在一起,千絲萬縷,莫名而來的安全感,他安心的閉上眼陷入黑暗之中。

這章開始,走向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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