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敗火
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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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棽趕到元清宮時齊藤已經在殿外候着有一會了,見禮之後齊藤率先提起抓到刺客的事,還說幸而有沈南星的人相助,否則不會這麽順利。
葉棽好奇道:“我正還疑惑怎麽是你把刺客抓了?”
齊藤笑了笑,看了看四周,低聲道:“是沈将軍把功勞讓給微臣,他還叫微臣給您帶個話。”
葉棽挑了挑眉:“哦?小舅舅有什麽吩咐?”
齊藤道:“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此時元清宮裏通傳的小太監再次出來,對着葉棽行禮道:“大殿下,陛下請您進去呢。”
壓下心中疑惑,葉棽沖齊藤點了點頭,便随着小太監進去。
元清殿是景帝做皇子時的居所,登基之後一直想着重新整修,卻因為各種事情拖到了如今。
葉棽記得在前世的時候,景帝也是一直讓戶部籌錢重修元清殿,還親自設計了草圖,只是後來錢是夠了,後宮又頻頻出事,終究是耽擱了下來。
這一世裏卻是不同,沈皇後還在,後宮也安穩。整修殿宇的銀子戶部籌來之後元清殿的工程便順利動工,在幾月前終于修葺一新,景帝喜滋滋地搬了進來,連禦書房都去的少了。
元清殿外面并沒多麽雄偉,只是裏面極盡奢華,畢竟是給當今皇上用的東西,各色各樣都是極好的。
葉棽久未回宮,雖聽說了元清殿修葺的事,卻也是頭一回進來。饒是他兩世為人,大殿裏的奢華也着實叫他驚訝了一下。
不過想想,景帝也的确有些“窮奢極欲”的苗頭,如今朝局穩定,後宮也給力,自然是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了。
葉棽随着小太監進了裏間,景帝正斜倚在窗邊的錦榻上閉目養神,若不是手裏緩緩撚着一串紫檀手串,叫人還以為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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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棽由小太監攙扶着請安行禮,景帝聽見動靜便睜開眼看過來,手上動作卻未停。
“起來吧。”景帝語氣淡淡的,“賜座。”
葉棽忙謝恩,只是還未等坐下外面就又有人通傳,說是皇後娘娘淑妃娘娘到了。
“這麽晚了,她們來做什麽?”景帝有些奇怪,卻也還是叫人進來。
沈皇後和淑妃一前一後進來,一番見禮,自然還是都賜了座。
景帝問起二人來意,沈皇後面露詫異:“妾身聽聞行刺棽兒的人尋到了,陛下又傳了棽兒來,心裏擔憂,便過來看看。在殿外遇到淑妃妹妹,怎麽不是陛下召見了妹妹嗎?”
淑妃有些局促地看了景帝一眼,微微挺了下背,道:“皇後娘娘誤會了,臣妾不過是聽聞陛下為了大殿下的事憂心,過來探望。”說着又轉向景帝,“臣妾給陛下炖了梨湯,清熱敗火,正适合陛下此時飲用。陛下要嘗嘗嗎?”
景帝勾了勾唇,卻沒說話。
葉棽卻慌忙起身,朝着景帝躬身行禮:“原瞧着父皇精神氣色都是極好,哪成想竟因了兒子的事着急上火,兒臣有罪。”
說着便要跪下請罪,景帝瞪了淑妃一眼,趕忙着人扶着他,又道:“棽兒這是做什麽呢,你腿還未好全,快些起來。淑妃你也是,大半夜的不睡覺又瞎折騰什麽?朕哪裏就需要敗火了?棽兒是朕的嫡子,他有任何事都是事關國本,朕上點心怎麽了?錯了麽?”
淑妃這一下臉色也變了,驚得趕忙起身告罪,說話時眼裏已蓄了包淚:“臣妾哪裏敢有那個意思,臣妾一向心直口快,陛下萬萬不要想歪了。”
葉棽由人攙扶着坐回原處,聽了這話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淑妃。
沈皇後忽然冷笑一聲:“淑妃的意思是棽兒心眼兒太多,叫陛下想歪了嗎?”
淑妃眼中閃過怨毒,面上卻依舊一副弱弱的樣子:“臣妾不敢,皇後娘娘這麽說叫臣妾情何以堪。”
“那淑妃方才那麽說,又叫棽兒情何以堪?”沈皇後不為所動,“論起來,你也是棽兒的庶母,知他受了連番驚吓方得回宮,不知體恤也便罷了,如何一開口就只剩了挑唆他和陛下呢?”
淑妃哪裏想到自己只一句話便被扣上了這麽一頂大帽子,她當然不關心葉棽的死活,在她心裏葉棽死了才好,可明面上卻從不會表現出來。
今晚也是葉楚送了消息來,說有刺客被抓,叫她快些來探聽一下,她才會匆忙之下逮了這麽個由頭,偏偏沒想到皇後也來了,還揪着自己一句話窮追猛打。
淑妃心裏恨得什麽似的,可嘴上卻又不敢當着景帝的面和皇後頂撞,只能接着裝可憐,一面又深疑葉棽,他怎麽竟好像一夜之間脫胎換骨,和從前判若兩人。
只是她忙着應付沈皇後也沒空深思,兩人又對答幾句,便被景帝不耐煩地打斷了。
“大半夜的你們就別吵了,朕不過是叫了棽兒來問刺客的事,怎麽又惹出你們一堆話來。”
沈皇後和淑妃便都告罪,景帝擺擺手:“淑妃言語失當,明日皇後另行處置吧。今日晚了,淑妃你先回宮休息。皇後也不必跟着熬夜,明兒一早朕去鳳翔宮陪你進早膳。”
皇帝話都已經說了,沈皇後也不好非要留下,便起身告辭,又叮囑了葉棽兩句,也不管淑妃如何便徑自走了。
皇後一走,淑妃更沒理由再留下,便委委屈屈地跟景帝告辭,景帝心裏還是憐惜她,可當着葉棽的面也沒法多說,只冷着一張臉叫人好生送了淑妃回去。
淑妃在元清宮什麽也鬧明白就頂了一頭官司被趕出來,一肚子氣也沒處撒,心裏還惦記那刺客的事,硬是一夜沒睡地熬着等消息,對葉楚更是無數地抱怨。
不過這都是後話,皇後和淑妃來了又走,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景帝卻早已困了。他年紀不小,此時早已過了就寝的時辰,眼皮不住地打架。
葉棽便和景帝說不如明日再議,景帝卻搖搖頭,神色凝重地開了口:“你是朕的嫡長子,卻有人屢次三番地刺殺于你,這不僅是打朕的臉,居心更是險惡到無以複加。這件事必須不能善了,朕必定要給你個說法,也是給天下人一個說法。朕的兒子,大瑄的國本,誰也不能撼動半分。”
景帝說這話時神色凜然,聲音雖不大,卻分明透着不怒而威的氣勢。
葉棽想,縱然皇帝做的有些亂七八糟,但到底是天子之怒,伏屍百萬雖不至于,但不能善了卻是真的了。
不過,不善了,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