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話
夜話
65、
葉棽見到的刺客是唯一的活口，齊藤帶人把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的刺客擡入偏殿，他便上前掃了一眼。
這人的臉很普通，在他任何記憶裏都沒有一絲線索，葉棽偏頭看了眼齊藤，問道：“這人怎麽了？”
齊藤道：“回大殿下的話，圍捕刺客的時候他們一共十幾人，傷亡慘重，餘者盡皆服毒。只有這一個是被擒住，正要服毒時被制住的。”
葉棽努了努嘴：“縱然被止住，卻還是昏迷不醒，這是什麽毒藥，如此厲害？”
“是鶴頂紅。”齊藤說完，又加了一句，“所以這毒物也是線索之一。”
葉棽想了想，沒再說什麽，只轉身往外走。
齊藤跟着他出來，在回廊下站定，望着葉棽道：“大殿下認出那人了嗎？”
葉棽停下腳步，苦笑道：“今日事出突然，我到此刻還心驚肉跳的，哪裏認得出是與不是。”
齊藤點點頭：“這也是人之常情，大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一切事自有聖上做主。”
葉棽微微側身，拉着齊藤步下臺階：“我在想父皇該把案子交給大理寺，到時少不得還要你協助一二。這回能這麽快抓到人，也都是你的功勞。”
齊藤卻道：“說到底是微臣辦事選人不利，沒能護好殿下。殿下非但不計較，反而還說這樣的話，微臣無地自容。”
葉棽搖頭：“你就是心思太重。得了，我去給父皇回話，你且等我一等，我還有些話和你說。”
今日的事早有人細細地回禀給景帝，此時一番折騰，不過存了別的意頭。在景帝看來，能對葉棽動手的，一則可能是衛國餘孽，二則葉棽不走運湊巧遇到了歹人。
不過據齊藤帶回來的線索看，刺客訓練有素，服毒都用的鶴頂紅，這就和景帝的猜測對不上了。衛國人即便再有謀劃，有如此精良的刺客也不該只對着大皇子下手。至于所謂劫道的歹人就更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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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棽在景帝那回話，只一口咬定當時刺客黑衣蒙面，自己又驚魂甫定，實在是難以辨認。
“但是，兒臣記得刺客當時穿的衣服，和當日秋狩時遇到的刺客有些相似。”葉棽皺了皺眉，好似回憶的很是辛苦，“不過畢竟時間相隔太久，且秋狩那次行刺歹人是夜間出現，兒臣兩次都倉皇逃命，也可能是兒臣記錯了。”
四皇子私下豢養死士的事，前世景帝也是有耳聞的，只不過一來淑妃受寵，竭力幫着遮掩，二來景帝也不願疑了葉楚。
這一世，葉棽早已派人将四皇子養了死士的事放出風來，想必景帝早已經知道。一直引而不發，葉棽猜測，景帝并不願相信自己寵愛的兒子會真的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吧。
果然，景帝聽了他的話，眸色沉了沉，若有所思地道：“衣服相似也不能證明什麽，刺客帶人向來喜着黑衣，可也總不能見了穿黑衣的就說是刺客。”
葉棽垂首：“父皇所言極是，是兒臣多心了。”
景帝“嗯”了一聲，随即道：“你也累了，早些去歇着吧。明日也不必來請安，這段時日你安心在宮中靜養，不必理會旁的。”
葉棽自然都應了：“兒臣多謝父皇體恤。”
出了元清殿，齊藤就在路邊候着。
“殿下有什麽吩咐？”
葉棽揮了揮手，福海便帶人遠遠地跟着，只餘他二人在前面邊走邊敘話。
“最近我聽說你家一直延醫問藥，說是你妹妹身子不大好？”葉棽斟酌着說道，“鏡園宴那日，你妹妹着實出衆，還得了父皇賞賜的玉佩，本以為大好的姻緣紛至沓來了，卻不料又聽到這樣的消息，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齊藤似是沒有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只道他是随口一問便依着家中的口徑回道：“舍妹年幼，性子也不定，前些日子在家中玩時不慎落水，身體便一直虛寒，也沒什麽大礙。”
在家裏玩都能掉水裏可見是性情不安穩，這已不适合入宮，落水之後身體還虛寒，更不适合給皇家開枝散葉。
葉棽笑了笑，道：“你不必和我說這些套話，給你妹妹賞賜貼身玉佩的又不是本殿。”
齊藤臉色瞬間變了變，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身後，才低聲道：“殿下，舍妹性情頑劣，實在是不适合進宮，家母為着這事急的病了幾回，這……”
葉棽微微搖頭：“你們如今這樣也是治标不治本。”
葉棽說着，徑自轉身進了一座路邊的涼亭，扶着亭柱環顧四周，茫茫夜色如水，只有各路口上稀稀拉拉地幾盞燈火，少了白日裏的喧嚣，仿佛這座皇宮都安穩了許多。
齊藤跟了進來，不解道：“大殿下此言何意？”
“你且想一想，父皇如今年事已高，他難道還缺兒子嗎？”
葉棽語氣淡淡，聽在齊藤耳中卻如驚雷一般。
景帝兒子不少，且都已長成，如今眼前這位就是極佳的明證。所以齊歡身體如何，适不适合進宮繁衍子嗣，根本不是皇帝考慮的事情。更有甚之，若是齊歡真的進宮壞了龍嗣，不但後妃容不得她，這些年長的皇子們又如何容得下齊家。
想到此，齊藤已然心驚膽戰，這主意是他和父親商量出來的，家中人一力配合，這才有了近日裏京中的傳言。可誰知，竟然是弄巧成拙了嗎？
葉棽瞧着齊藤神色變幻，心中也是嘆息，說到底景帝是他的父皇，身為人君卻任性妄為，也叫他跟着臉上無光。不過齊藤是個聰明人，所以有些話他點到即止，見他領悟便不再多言——說多了，他自己心裏也難免不痛快。
齊藤靜默片刻，忽然俯身拜倒，沖葉棽道：“求大皇子指點迷津，救一救舍妹吧！”
葉棽将他扶起來，笑着拉他坐下：“我今日和你提起，若不是存心想要幫你，難道是要瞧你笑話的嗎？”齊藤眼前一亮，只聽他有續道，“你妹妹是否已有心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