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今年的夏天格外熱，春天還沒過太陽就熏得人冒煙，相愛相殺的皇帝太後母子二人終于就北上避暑達成了協議。

宋晉很高興這對母子暫時遠離京城，他們在京城他難免擔心玄烨崽會被波及，他們之間的鬥争已經全面上升為政治博弈，其身後的利益團體各有各的小算盤，就連佟家也不例外，據宋晉所知，佟家也在裏面摻和了一腳。

皇帝北上避暑，随駕皇子只有二阿哥福全，其餘皇子一律留在京城。臨走之前，宮裏以皇帝的名義賜下不少東西給玄烨，宋晉都以為是順治轉性了，但動動腳趾就能想到這大概是那位皇貴妃董鄂氏的行為。

宋晉真心覺得順治皇帝配不上董鄂氏，若是在後世，順治不是皇帝，這麽個有顏有才有錢情商高會管理的小姐姐的追求者肯定一抓一大把，哪裏輪得上他？

董鄂氏一入宮就獲得盛寵，從庶妃到賢妃再到皇貴妃，位份跟坐飛機似的往上升，若不是有太後攔着，現在已經成了皇後。對于清朝的女人來說，董鄂氏是妥妥的人生贏家，難能可貴的是她從始至終不驕不躁，盡了她應盡的義務。

董鄂氏被順治皇帝賦予了管理後宮的權利後，玄烨逢年過節都能收到禮物。宋晉在清朝這邊停留的時間很短，一時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直到玄烨偶爾提起，他才知道董鄂妃送禮物的事。

“你皇父出發了嗎？”宋晉一見到玄烨就問。宋晉現在已經能以一顆平常心對待順治皇帝了，所以面對玄烨時對順治皇帝的稱呼又換回了“你皇父”。經過玄烨的政治熏陶，他深刻意識到了皇帝和太後之間矛盾的不可調和性，順治皇帝提倡滿族漢化與漢族滿化的民族融合策略，以太後為代表的滿蒙立體卻堅決反對。

玄烨入了太後的眼，佟家和太後關系也更親密，相當于天然地站在了順治皇帝的相對面。想明白這些利益牽扯後，宋晉也不好意思揪着順治忽視玄烨這一點不放了。若不是他最先遇見玄烨，他一準兒力挺順治，民族融合是經過歷史錘煉的真理。得到太後支持才能順利登基的康熙皇帝在親征後不也繼承了順治的意志潛移默化地推動民族融合、鞏固了多民族統一國家。

“昨日剛離京。”玄烨乖乖回答，聲音裏帶着雀躍。

“終于可以稍微歇一歇了。”宋晉懶洋洋的。

玄烨卻搖搖頭，“皇瑪嬷看中我勤奮又聰慧，所以無人看管我也要毫不懈怠。”

宋晉懊惱，他只想着蘇茉兒會跟太後一起北上避暑，玄烨不用大夏天整日裝模作樣地學那些早就學會的東西，根本沒想過還有這一茬。他如果親身上陣搞這種權謀算計，估計早死了千八百遍了。

既然玄烨已經有所打算，宋晉便不幹涉，在這種事上聽小家夥的便好。宋晉不覺得玄烨妖孽可怕，只覺得他家崽天生就是當皇帝的料。

玄烨可不知道宋晉對他的評價，小家夥懵懵懂懂的時候就知道權力的好處，也知道他和宋晉的異常之處。他生在皇家，仿佛天生就會争權奪利，如果沒有權利，就無法保護自己和在乎的人。

“哥哥不要難過，有所失必有所得，我想借皇瑪嬷的勢，付出一點點又何妨？”玄烨的目标很清晰。

宋晉笑着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寶貝想的可真不少，哥哥幫不上什麽忙，只好祝你碩果累累了。”玄烨的收獲确實對得起他的付出，但這麽個小不點兒就要千方百計為自己打算，宋晉很難不為他感到心疼，在後世和玄烨同樣年紀的小孩子還在上幼兒園呢。

被誇獎的玄烨有點小驕傲，“能者多勞，我就是那個‘能者’~”

“那麽親愛的小‘能者’，你能不能不要仗着自己聰明就欺負那幾個伺候你的人？”宋晉捏了捏玄烨的小鼻子，他都撞見好幾次小家夥把後面來的幾個宮女太監耍得團團轉的場面了。

玄烨摟住宋晉的胳膊，撇撇嘴，“可是玄烨好讨厭他們。”

“這批不是已經被教聽話了嗎？”宋晉問。曾經他也可憐過這些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他人手中的宮人，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捧高踩低貪污偷竊欺負弱小等情況比比皆是，好人在皇宮中根本無法活下去。

更何況他養了玄烨，天然的站在封建統治者這一方，也許以後他會試着改變這個時代，但絕對不是現在。當你無法改變環境時就必須學會适應環境。

“怕不是因為皇瑪嬷不在，他們見我年紀小，故态複萌了。”玄烨很不開心，這批人是太後送來的，他不好自主處理，而太後和蘇茉爾現在都不在，他還要忍受他們好長一段時間。

宋晉很疑惑，“會不會有什麽誤會？留下來的那些人不像是玩忽職守的人啊？”他隔一段時間會巡視一下院子，留下來的這些人都很盡心盡責，并且性格溫順，在宋晉看來，他們是很合格的幼兒園職工，不然宋晉也不會放心玄烨長期在這裏待着。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麽知道他們怎麽想？”玄烨撅起了嘴巴。

宋晉笑着捏了捏，“所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這嘴撅得都能挂油壺了。”

“孫嫫嫫被他們趕走了！”玄烨很是惱火。

宋晉愣了一愣，“不會吧？”

孫嫫嫫是玄烨的保母，從玄烨出宮就一直照顧他，她在小家夥的心中的位置不說前三也絕對非常靠前。玄烨就算再不受寵也是皇子，更何況太後非常喜歡小家夥，而那些人是太後派來照顧玄烨的，最多仗着小家夥年紀小在工作的時候摸摸魚，怎麽會明目張膽罔顧玄烨意願把他的奶娘趕回去呢？

“怎麽不會？！他們膽子太大了！”玄烨見他的神仙哥哥都不理解他，氣得跳腳。

“等會兒，孫嫫嫫走的時候沒跟你說什麽嗎？”宋晉突然想到康熙帝的愛臣曹寅的出生日期就在不到三個月後，再結合孫嫫嫫近一段時間的寬松裝扮，覺得小家夥應該誤會了什麽。

玄烨氣鼓鼓的，“還能說什麽？無非就是讓我照顧好自己之類的葫蘆話，依孫嫫嫫的性子，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會對我說的。”

宋晉無奈地笑笑，“寶貝你沒發現孫嫫嫫的肚子大了許多嗎？”

玄烨回想了一番，道：“是有一點大，但這和孫嫫嫫被趕走有什麽關系呢？”

“我再問你，孫嫫嫫最近是不是很少抱你？”宋晉循循善誘。

“是的，新來的那個虎背熊腰的常嬷嬷總是攔着我不讓我和孫嫫嫫親近！”玄烨越想越氣憤，“我要讓他們把孫嫫嫫請回來！不然等皇瑪嬷回來，要他們好看！”

宋晉沉默，他很同情受到無妄之災的常嬷嬷等人。他戳了戳小家夥的腦袋，“這麽聰明的小腦瓜是不是都長到別人身上了？”

玄烨瞪大了眼睛，他聽到了何等惡毒之語，“哥哥你剛才還誇我聰明呢！出爾反爾，是為賊！”

“不要欺負我書讀的少，沒有哪位夫子說過這樣的話，将聖人的話拼接起來罵人是不對的”，宋晉給玄烨講道理，“當然，如果崽罵的不是哥哥的話，我會為你加油叫好的。”

玄烨哼哼了兩聲，為自己辯解，“還不是因為哥哥先說我沒長腦子？”

“有嗎？我怎麽不記得？”宋晉裝傻。

玄烨拒絕同宋晉争論這個話題，反正到頭來他總說不過無賴的哥哥。小家夥的腦子不是白長的，聯系上下語境得出了原因，“所以哥哥的意思是，孫嫫嫫的離開另有緣故，不是因為常嬷嬷等人的欺壓？”

“孫嫫嫫能把你護到這麽大，自有她的本事，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受欺負？”宋晉把玄烨抱起來細細為他分析，“你可不要小看孫嫫嫫，這些新來的加起來都比不上她，因為她有你的看重，而你是他們唯一的主子。”

“可是常嬷嬷他們真正的主子是皇瑪嬷呀？”玄烨皺着眉頭。

“但如果你想把他們趕走，太後會阻攔你嗎？”宋晉揉了揉玄烨的頭，“只要你的命令和太後不相違背，你同樣是他們的主人。”小家夥很聰明，把事情看的太清楚反而忽略了最表層的事情。

玄烨若有所思，“哥哥的意思是，我同樣可以吩咐他們以達成我的目的？”

“理論上是這樣的，如果你有能力，把他們真正收為己用也不是不行。”宋晉用最新看的幾部權謀劇宮鬥劇學來的貧瘠知識為玄烨出謀劃策。

玄烨不知道從宋晉的胡說八道中領悟到了什麽，一臉凝重。

宋晉抱着他坐到沙發上，“我們又跑題了，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孫嫫嫫是因為要回家生小寶寶才離開的。”

“小寶寶？”玄烨張大了嘴巴，“可是我沒見到小寶寶呀！”

“小寶寶現在還在孫嫫嫫的肚子裏沒有出來，你能看見他就怪了。”

“可是孫嫫嫫的肚子那麽小，小寶寶能住得下嗎？”玄烨驚訝過後便開始疑惑。

“小寶寶從孫嫫嫫的肚子裏出來後才會慢慢長大，就像玄烨一樣。”宋晉看着面前的三頭身胖娃娃，想到最初見到了那個玄烨小團子，眉眼間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好神奇！”玄烨躍躍欲試，“我的肚子裏什麽時候才能長小寶寶呀？”

宋晉沉默，他要怎樣告訴小家夥現在的科技水平還遠遠沒有達到男人生孩子的程度呢？

“哥哥？”玄烨終于向宋晉伸出了毒手，“哥哥的肚子裏有沒有小寶寶呀？”

宋晉捂臉，他錯了，他不該因為玄烨聰慧懂事就忽略基礎生物生理知識科普的，求知欲超旺盛的小孩子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