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少年鐘潛
少年鐘潛
多年之前。
從記事起,鐘潛就被顧維教着做個乖孩子,要聽她的話,她教他如何去讨好父親,這樣她就會喜歡他。
年幼的鐘潛總是按照顧維的要求,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後,和她一起去找爸爸,她讓他過去抱住爸爸的腿,這樣他的爸爸就不會離開了。多少次他被鐘世男無情地甩開,被狠戾的斥罵,他無助地倒在地上,疼的大哭起來。
“顧維,把他給我帶走,不要讓我再看到他。”
顧維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大哭,她無情地責罵鐘潛。“養你有什麽用,你連爸爸都留不住,沒用的東西。”
顧維不高興的時候,對鐘潛拳打腳踢,那時她就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鐘潛身上,情緒好的時候,就寶貝寶貝地哄着鐘潛,誇他是最可愛的孩子。
漸漸地,鐘潛變得越來越安靜,他臉上的情緒越來越少,甚至麻木,他不說話,不笑。顧維打罵他的時候他不反抗也不會哭,他像一個木偶娃娃,只是他看顧維、看周圍一切的眼神越發冷漠陰翳。
鐘潛越來越大,顧維對鐘潛就越忌憚,她開始害怕鐘潛看着她的眼神,每當這種時候她對鐘潛的打罵就會越變本加厲。“你竟敢這樣看着我,沒用的東西,看我打不死你。”
直到有一天,6歲的鐘潛砍傷了家中的保姆,他渾身是血地拿着刀,站在顧維的床前。當他手揮舞起刀的時候,顧維被吓得花容失色,滿臉驚恐,尖叫着逃出房間。
鐘潛被一群人帶走了。
那年鐘潛被診斷為反社會型人格,說白了就是神經病。
後來,鐘世男出現在鐘宅,将他帶到一棟獨立的別墅,給他請了保姆,讓他一個人住在那棟別墅裏。
鐘潛沒有去上學,每天不同的家教過來給他授課,定期不同的醫生過來給他檢查。4年的時間裏,他的情緒穩定,他不曾出去過,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被囚禁在那棟幽深的別墅裏,像一只被抛棄的幼小的雛鳥,只能孤單地活着,只能靜靜地等待死亡。
如果不是後來保姆帶人一起在偷東西作案被鐘潛撞見個正着,也許,鐘潛真的會永遠待在那座死氣沉沉的別墅裏。
命運的□□一旦轉起,就不會随着人類的意志說停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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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潛長時間待在漆黑陰濕的房間裏,四面密不透風,空氣中有一股讓他惡心的黴味。他的嘴被膠布封住,無法呼救,他掙紮要挪動一下,他手腳都被捆起來,完全動彈不得,長久的蜷曲讓他難受,每根骨頭都酸痛無比,身體的每一處疼痛都在提醒他被他們綁架了。
保姆顫顫巍巍地撥通了鐘家的電話,良久之後,電話通了。“夫,夫人,我是小張。”
“什麽事?”
“是,是關于鐘少爺的事情,您…”
刀疤男看着結結巴巴的保姆膽小如鼠的樣子,一把奪過電話。“鐘夫人,你好啊。”
顧維聽到陌生的男人的生硬,先是一怔,而後皺起眉頭,質問:“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就是想像向您借點錢花花。”
刀疤男低頭看了眼牆角裏的鐘潛,走過去用力擡腿踢了他幾腳。劇烈地疼痛讓鐘潛從意識模糊中清醒過來,身上的踢打,讓他發出痛苦的□□。
“鐘少爺,來,和鐘夫人打個招呼。”
鐘潛深暗陰翳的眼睛一直看着刀疤男,一個字都沒說。這無疑再次激怒了男人,他一腳踹到鐘潛的胸口,踩着鐘潛的腦袋,“讓你說話沒聽到?”
“你确定是鐘潛?”顧維聽到斷斷續續的咒罵聲,和痛苦□□聲,再次向對方确認到。
鐘潛已經昏厥過去,軟軟地癱倒躺在地上。
刀疤男低頭看昏過去的鐘潛,終于收起了腳。“鐘夫人,500萬換鐘少爺一條命不貴吧,破財消災,拿到錢,自然鐘少爺會平安無事,否則,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出什麽意外。”刀疤男嘴裏叼着煙,手裏拿着電話說到。
顧維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這是連老天都在幫她,她巴不得鐘潛早點死,就有人成全她的夙願。
“不過是個沒用的廢物而已,死了又能怎麽樣,我巴不得你早點殺了他,你要是想,就早點動手,正好也免了我的麻煩,妄想要錢,門都沒有。” 啪,顧維挂斷了電話。
這女人真她媽狠,虎毒還不食子,這點錢都不肯出就算了,竟然連孩子的命都不要,巴不得孩子死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有錢家的少爺又有什麽用,連個500萬都不值,有錢人就他媽無情無義,都她媽一個德行。
保姆忐忑不安地問到,“那怎麽辦,拿不到錢,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還能怎麽辦,到邊境前找個機會把這小子做了。本來綁了他就是順手敲詐一筆,沒成就算了。”
保姆有些不忍,她只是求財,并不想殺人,“要不我們還是把人放了吧,他也挺可憐的,況且他也沒妨礙我們的計劃。”
“你腦子進水了嗎,他看到了我們,如果不做了他,讓他活着出去,我們倆都別想好。”
“可是……”
“沒有可是,你只管聽我的就行,等這次完了,我們就立刻出鏡,那邊的人我都聯系好了,保證萬無一失。”
“好吧,我都聽你的。”
長期的饑餓和身體的折磨,鐘潛早已經虛弱不堪,不能動彈。刀疤男和保姆二人一路上開車,喬裝成一對帶着孩子的夫妻,走了不知多久,他們遠離了C市,來到了邊境的小城,然後繞道向,進入偏僻的叢林深處。
進了叢林深處,走了很遠,他們看到了一處低窪的坑洞,當機立斷,刀疤男用繩索将鐘潛緊緊地捆起來讓他不能掙脫,封住他的嘴讓他不能發出聲音呼叫,然後兩人合力把人扔進坑裏,沒有趁手的工具,他們只能找來樹枝枯葉填埋壓實。
“小子,你可別怪我們,要怪就怪你攔了我們發財的道,怪你無情無義的父母,這輩子你做了早死鬼,祝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這樣會不會被人發現?”保姆害怕又不放心。
“怕什麽,這種深山老林哪有人過來,到時候只怕只能喂了地下的蛆蟲,就算被發現了又怎樣,也不知道猴年馬月的時候呢。我們快走吧,再走兩天就到接洽的地方了,可別耽誤了行程。”
不遠處傳來狼嚎叫的聲音,兩人心裏害怕,深知不能在這裏久留。
“快走吧。”
在恢複知覺的那一刻,周圍是漆黑的一片,身上沉重的重壓,捆住的手腳,任憑鐘潛如何用力地掙紮,都無濟于事。那種只能等死的不甘和無力感,讓他無比的絕望。
很久之後,鐘潛放棄了掙紮。他認命地對自己說,鐘潛,就這樣吧,不要再做無畏的抵抗了,有什麽用呢,這一生有什麽值得留戀?誰曾真正在意過你,誰曾愛過你,誰曾為你哭過笑過,既已心死成灰,結束了也罷,就到此為止吧。
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就在他的世界陷入黑暗的時刻,鐘潛聽到了一個清脆的聲音,他看到那個精靈一樣的女孩。
鐘潛的世界只有漫無邊際的黑暗,冰冷,肮髒,絕望,目之所及不過是人間煉獄,他不曾看見過光,更不曾期待過光,所以當那束光照射他的世界,他成為了最虔誠的信徒,此後餘生,他只為追逐那道光。
滿目山河不及你,浩瀚星河皆為塵。你問星河是何許,滿眼星河都是你。
佛說:心有一切有,心空一切空。世間萬物皆歸塵土,奈何你我都是癡人。